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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報警

  我趕緊為自己辯護,說:「我就是嚇唬嚇唬人,哪會真那麼做。」


  豆腐忙不迭的說:「對、對,我們沒撞人,老陳踩油門的時候,我趕緊伸腿踩了剎車,老太太自己爬起來就跑了。」


  「……」我確信,這小子是故意和我作對的,如果不是文敏在這兒,我不確定自己會不會忍不住把他掐死。


  文敏一聽,厲聲說:「胡來,你們也太胡來了,這是什麼行為?這是故意殺人,馬路上有監控呢,你們、你們兩個太不知輕重了。」轉而看向我,說:「詛咒的問題必須要解決,你現在越來越衝動了,你以前可不會幹這種事啊。」


  我看著她擔憂的目光,心下一柔,也覺得難受,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臉。文敏柔聲道:「我知道你在躲我,也知道是什麼原因,如果有什麼線索一定要告訴我,我想幫你。」


  豆腐說:「越是重視的人,越擔心她受傷,老陳的心意你明白就好,放心吧,有我看著,他幹不了什麼出格的事。」


  我說:「再屁話一句,我把你舌頭割下來喂王八。」


  豆腐一縮脖子,慫了,總算沒再給我說漏嘴。見文敏沒有追問下去,我趕緊轉移了話題,說:「林胖子跟機關手打交道,說明跟我們這行扯上關係了,我看紅山的案子,八成與他有關。文敏,那機關手有沒有其他特徵?」


  如果只是那十根手指的話,大部分的機關手都這樣,可不好找。


  文敏想了想,說:「那個保鏢還描述,說隱約聽到對方好像提及一個姓馮的人。」


  我和豆腐失聲道:「馮鬼手!」


  顧文敏點頭,說:「我也這麼想,但我對你們這個圈子不是很熟悉,所以想跟你們求證一下。」


  豆腐說:「還求證什麼,八成就是馮鬼手了,這小子……半年多不見,怎麼跟林胖子攪合在一起了?」自從湘西鳳頭村一別,我們就沒有聯繫過,想想這時間一晃而過,當初的情景還歷歷在目,我們一行人下斗,最後衛南京三人卻死在了斗里,想來著實唏噓。衛南京雖說是趙老頭的人,但確實是一條漢子,被呂肅暗害而死,雖然倒斗的說不上冤屈,但也著實可惜了。


  如今,這馮鬼手冒出來,又是怎麼回事兒?

  找到了切入點,我立刻給顓瑞去了個電話,我們之間的關係說不上冷,也說不上熱,是比較典型的合作關係,由於文敏在這兒,我不方便告訴他呂肅的事情,便只說讓他查一下馮鬼手的聯繫方式。不多時,他給了我一個電話號碼,說是最新的,讓我打著試一試。干這行,換電話號碼就跟玩兒似的,基本都是好幾部手機,不同的貨,不同的主顧,用不同的號碼,因此聯繫起來很麻煩。


  豆腐和文敏緊張的盯著我的動作,我將電話撥了過去,對面傳來一個懶散而不耐煩的聲音,有些斷斷續續的,似乎信號不好:「誰啊。」我聽出來,不是馮鬼手又是誰?


  我報上自己的名字:「是我,陳懸。」


  那邊安靜了一陣,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緊接著我感覺馮鬼手的聲音清晰了許多,大概是移動到了信號比較好的位置,緊接著,他說:「是你啊,怎麼著,有事兒?」


  我擔心打草驚蛇,於是說:「是有事,你現在在什麼地方?我請你吃飯,咱們面談。」


  他那邊沉默一陣,說:「好吧,我明天就過來,對了,你的跟屁蟲最近怎麼樣?」我納悶,心說他怎麼問起豆腐了,我這個人就是如此,別人算計我,我照單全收,但如果有人老是算計我身邊的人,我就很警惕,於是道:「他還不錯,怎麼?」


  馮鬼手笑了笑,說:「你們的事兒我聽說了,那小子那種下斗素質,居然還活著,看來你把他罩的很好。」


  我說:「我的兄弟,當然是我罩。」


  馮鬼手意味不明的笑道:「聽我一句忠告,別再帶他下鬥了,否則,不是他拖累你,就是你害死他,他不適合這個圈子。」我心裡猛地一沉,轉移話題,道:「明天來吧,地址我一會兒發給你,恭候大駕。」


  掛完電話,事情也算有了一些眉目,離飯點兒還早,文敏在店鋪里逛,她負責文物案件偵破,經常接觸古玩,眼力勁兒極佳,看東西很准。看古玩對於普通人來說可能沒勁兒,畢竟正常人,沒人會對著一個破瓶子看幾個小時。


  但俗話說,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內行人看一樣物件,看年份、看料、看工藝、看器形、看文化、看歷史、辨出處、辯身價、辨真偽……這一番考究下來,名堂大的很。


  我坐在椅子上,看著顧文敏的側臉,她正耐心的把玩著一件高仿北宋天青方口瓶,這件東西是假貨,但是個高仿,我當時看走眼,當真貨給收了,也算是一個教訓。她明顯被難住了,時而皺眉,時而思索,漂亮的剪影在夕陽透進來的光輝中顯得寧靜而溫柔。


  目光一轉,豆腐抱著筆記本電腦在惡補瓷器的發展史,我沉默了一下,打斷他,問:「你有多久沒畫畫了。」


  豆腐抱怨說:「這不沒時間嗎,我可不想也十多萬收一件假貨。」他暗指那件天青方口瓶。


  我道:「你覺得現在的生活好,還是以前的生活好?」


  豆腐抬起頭,愣了愣,回憶了半晌,說:「其實咱們現在吃喝不愁,有房有車的,我覺得挺知足了,不過壓力大,以前我每個月就考慮房租,每天干自己喜歡的事兒,覺得挺好的。老話不是說,有得必有失嗎?咦……老陳,不對啊,你平時冷冰冰的跟天下人都欠你錢一樣,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感性,跟我聊起人生了?」


  不得不說,剛才馮鬼手的話影響到了我,事情發展到現在,我的人生已經走上了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我所面對的未來,是呂肅、顓瑞那些人物,我們這些人之間,只有利益。


  我能面對這些黑暗的、地下的世界,可是豆腐還能跟我多久?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我心裡有些沉甸甸的,大部分人可能覺得沒什麼,是兄弟,又不是老婆,但對我來說,這是一條寒冷的分界線,分界線的這頭,是我十四年的闖蕩生涯,這十四年裡,豆腐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們相互扶持,一起歡笑,一起罵娘,從未缺席。


  而分界線的後面,這個人或許就該跟我分道揚鑣了。


  這是時間帶來的沉重。


  今後是茫茫不可預知的危險未來,我該怎麼做?

  類似的說法,顓瑞曾經也說過,甚至我自己也想過,但從來沒有人像馮鬼手說的這麼直白:別再帶他下鬥了,否則,不是他拖累你,就是你害死他,他不適合這個圈子。


  第二天,我們約在了古玩城外的酒樓里,馮鬼手如約而至,他精神很好,不像是趕了長途,所以我斷定,他昨天所待的地方,應該離深圳比較近,甚至有可能就在深圳。


  席間只有我和豆腐,顧文敏被我安排去干別的事情。


  一番可有可無的敘舊暫且不表,喝了幾杯酒,吃了幾口菜,話入正題。


  馮鬼手道:「說吧,找我來有什麼事兒。」


  我道:「也不跟你兜圈子,林家耀認識吧。」林家耀,也就是林胖子的本名。


  我敏銳的發現,馮鬼手的瞳孔縮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間,他面上不露聲色,說:「不認識,是哪顆蔥?」


  豆腐說:「別裝了,別裝了,多沒勁啊,咱們都是熟人了,你直接告訴我們不得了,我們可是打探過了,這個林家耀失蹤前,可是見過你的,有人證!」


  馮鬼手眼睛不大,卻精光熠熠,說:「人證?什麼人證?」


  豆腐說:「為了防止你殺人滅口,我就不告訴你了。嘶,我說馮老哥,我們找這姓林的有急事兒,你就告訴我們吧,看在這一桌子菜的份上你也不能給我們裝傻呀,這對大閘蟹六百多呢,我全讓給你吃。」


  馮鬼手說:「那你自己吃吧。」緊接著便起身,說:「我不奉陪了。」


  他尚未拉開門,門卻從外面被踢開了,發出砰的一聲響。


  三支警槍齊刷刷對著門口的馮鬼手,是三個男警察,我不認識。緊接著,顧文敏穿著便衣走進來,說:「你好,我們又見面了。」


  馮鬼手看了看那三個警察,又看了看我們,顯得很吃驚,露出一副要殺了我的模樣,說:「你居然敢報警?」要知道,倒斗這一行,人人都是犯罪份子,真受了冤也不敢找警察,都是黑吃黑的,我這麼一手,估計沒人能料到。


  「放下武器,舉起手來,我們懷疑你涉險文物盜竊,跟我們走一趟。」為首的男警察開口,另外兩名警察一擁而上,將馮鬼手制服了。有槍抵著,他也沒辦法反抗,輕輕鬆鬆被拷了起來,緊接著便被壓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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