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夢魈
不過他不提還好,一提我就發現自己真的有些犯困,事實上之前其餘人好歹還睡了兩個多鐘頭,就我一直沒睡,所以這會兒懶貨說完,我幾乎下意識的就打了個哈欠。
打哈欠這東西是會傳染的,獨眼龍緊接著也跟著打了一個,原本安靜沉默的隊伍,頓時就顯得睡意沉沉的。我不由道:「我說……你們好歹還睡了一覺,怎麼這麼不頂用,精神點兒。」
獨眼龍似乎想回話,卻被懶貨給打斷了,懶貨指了指周圍石牆上的古怪人形浮雕,道:「這是古代神話中的『夢魈』,相傳見之則入睡,令人陷入無邊夢境,難以掙脫,直至死亡。」
獨眼龍詫異道:「難道我們都想睡覺,是因為這些夢魈?可這玩意兒只是浮雕啊,再說了,這種東西能存在嗎?」
劉隊道:「我雖然沒有聽過夢魈,但南美印加遺迹中有一種『魔羅紋』,這種圖案帶著一種心理暗示的作用,人如果見了,就會昏昏欲睡,最後逐漸喪失神智,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來。這夢魈會不會也是這樣?」
懶貨挑了挑眉,打了個哈欠,道:「夢魈不是什麼心理暗示,在神話中,它是真是存在的,這裡既然會大範圍出現夢魈,肯定有什麼原因。」頓了頓,他看了劉隊一眼。
劉隊也不是傻子,立刻明白了懶貨的意思,搖頭道:「這段路我之前走過,走到這裡確實會犯困,但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啊!」她像是想起了什麼,神色猛然變了,聲音跟著有些干啞起來,道:「我想起來了,就是在這個地方,秦石忽然變得不對勁,開始掐我脖子,然後我殺了他……」說著,像是要確認什麼,她打著手電筒快速往前跑了幾步,緊接著便停了下來。
這時,就著手電筒的光芒,只見劉隊前方地面上,赫然有一灘乾涸的血跡。
我心裡打了個突,心說:難道秦石是受了夢魈的影響,做了什麼奇怪的夢,所以產生了夢遊一類的東西,對劉隊下殺手了?
可如果是這樣,夢魈為什麼對劉隊沒有影響?
眾人這會兒已經走到了劉隊旁邊,目光不由自主的都聚集到了那灘血跡上,我忍不住將自己的揣測和疑問說了出來。劉隊神情疲憊而傷心,聞言想了想,推測道:「在此之前我昏睡過一段時間,醒來之後精神狀態比較好。秦石……他、他一直背著我,吃了很多苦頭,大概是太累,精神狀況不行。所以……」說著,她捂著自己的臉跪在了地上,喃喃道:「上帝……我都幹了些什麼。」
對於秦石的死,她顯然很痛苦和內疚,這一點到不像是裝出來的。懶貨沒什麼憐香惜玉的心理,一手握著刀,一手拿著手電筒,聲音懶洋洋的示意劉隊別跪著哭喪耽誤時間。
緊接著,眾人開始往前走,為了防止出現秦石那種情況,我們都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但越往走,睡意就越濃,整個隊伍一個哈欠連著一個哈欠。
這種忽然而來的睡意,也不知是真的受了浮雕的心理暗示,還是說有什麼東西在搗鬼,讓人很難抵擋,最後我們不得不使勁兒去掐自己的腿,利用疼痛來保持清醒。
片刻后,周圍的夢魈浮雕消失了,眾人的睡意頓時去了大半,精神回籠,不由得皆鬆了口氣。這會兒我們是排成長隊的,劉隊走在最前頭,懶貨第二,獨眼龍扶著紅毛第三,我是最後一個。
就在眾人都放鬆下來時,不知怎麼,我總覺得背後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看著我一樣。人的第六感是可以鍛煉的,這種被窺視的感覺非常強烈,讓我忍不住回頭查看。
回頭之後,身後只有一片漆黑,我將燈光四下打了一下,目光所及的範圍里,沒有什麼別的東西,而隨著我回頭,那種被窺視的感覺立刻就消失了。
難道是我的錯覺?或者是我太緊張了?
我心裡有些不舒服,看了會兒,只得回身。但幾乎就在我回身的那一刻,那股窺視感猛地又冒了出來,這次更加強烈,讓我再一次回過頭。我的反應引起了其餘人的注意,獨眼龍皺眉道:「當家的,怎麼了,有情況?」
我點了點頭,道:「你們有沒有覺得,有什麼東西在跟著咱們?」
獨眼龍眨了眨自己那隻眼睛,道:「沒有啊。」我看向懶貨,他搖了搖頭,說沒聽見什麼動靜。於是我看向哈日查蓋,示意他是不是有什麼不幹凈的東西。這次不是下斗,因此有些下斗的東西我們都沒帶,也不可能請香,要想知道有沒有軟粽子一類的東西在跟著我們,恐怕得問哈日查蓋才行。
他接觸到我的目光后,自顧自的閉了眼睛,眉頭皺起,彷彿在感應些什麼,片刻后,睜眼搖頭道:「這地方很乾凈,你可能是多慮了。」
劉隊道:「心理學表明,安全感低的人會不願意將後背面對門窗,在緊張的環境中,也容易產生被窺視的感覺。陳先生,你可能是太累了。」她這麼一說,我不由得皺眉。我從小生活的環境就很動蕩,自幼無父無母,隨後唯一的親人又失蹤,最後遠走他鄉求生活,受盡白眼,在安全感方面確實比較低。
包括她說的門窗觀念也被她給說准了,我這人其實不太喜歡將後背對著門窗的位置,確切的說,是從來不會將後背對準門窗,那會讓我覺得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門口會有什麼人悄悄冒出來捅我一刀。
不過,在老祖宗的風水學上,也有『沖背』的說法,就是書桌一類的東西,內里得靠牆,人坐在書桌前,得是面朝著門那一邊,不能背著門。
犯了沖背,會使得主人心神不寧,屋子裡也容易招來邪祟。在這一點上,現代的心理學,和老祖宗的風水學,到是聯繫在一起了。她一口說中了我的情況,讓我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太杯弓蛇影了,連懶貨和哈日查蓋都沒有察覺到,或許真的不存在什麼窺視。
獨眼龍便道:「我知道了,當家你走前面,我在後面給你壓著。」張升年紀大,人情世故通達,這會兒聽劉隊這麼一說,立刻就反應了過來。我心下還是有些感動的,又覺得赫然,心說自己一大老爺們兒,殺人砍粽子什麼沒做過,這會兒被一個女人一語道破,在這麼多人面前說我缺乏安全感,真讓我面子上有些掛不住。
劉隊似乎看出了我的不自在,便道:「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心理疾病,陳先生你不用在意。其實我有輕微的被害妄想症。」
「被害妄想症?」
她笑了笑,道:「大部分人都有,只是程度不同而已,比如看到刀子,就會想象自己被它捅的場景,然後對之產生排斥感,看到水就會想到自己被淹死,然後下意識的離水遠一些。」
這女人顯然是在安慰我,而且這個安慰非常拙劣,因為有被害妄想症的人,絕對不會是探險者。他們連看到個水果刀都會心裡不自在,嚴重的會恐懼,這樣的人,是不可能像現在這麼折騰的。
懶貨打了個哈欠,示意我們話題不要轉的太快,現在不是討論心理學和陽宅風水的時候,他一提醒,我們便轉了話題。獨眼龍已經自發的走在了我後頭,換我扶著哈日查蓋。
別所,位置一調換,那種感覺真的消失了。
我不禁在心裡嘀咕:難不成我真的有問題?豆腐已經天天罵我變態了,現在又來這麼一出,我這人做的未免也太艱難了。
正想著,懶貨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他的目光看向我身後,皺眉道:「你怎麼了?」他看的不是我,似乎是我身後的獨眼龍,我下意識的轉過頭,才發現獨眼龍和我之間,有三米左右的距離,看樣子他是突然停下了。懶貨應該是一直在聽周圍的動靜,所以即便沒有回頭,他也發現了獨眼龍忽然停下腳步,反倒是我這個走在獨眼龍前面的,毫無所覺。
這時轉身我才發現,獨眼龍的眼睛,不知何時,竟然閉上了。他沒有回答懶貨的話,眾人手裡的燈光,全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一時間光線有些刺目,獨眼龍整個人完全暴露在燈光中。
但這會兒,他卻沒有任何反應,閉著眼睛站在原地,臉上卻有一層清晰可見的黑氣。我大驚,道:「老張!」
哈日查蓋雖然虛弱,但這會兒速度卻很快,他抽出了自己的法杖,嘴裡念念有詞,也不知在說些什麼,法杖的一頭猛地抵住了獨眼龍的胸口。就在這一刻,獨眼龍忽然笑了一聲,他沒有睜開眼,笑聲顯得十分古怪,緊接著嘴裡吐出一個字:「殺!」
他這情形,分明就像懶貨之前描述的夢魈入夢的場景,可這會兒,我們明明離那夢魈已經很遠了啊。
想到此處,我心頭一動,猛然意識到:難道之前那陣窺視感,並非是我的心理問題,而是有夢魈在跟著我們?
該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