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大鬧靈堂

  「我娘到底怎麼死的?」安元志一步步逼著安太師往後退,「一個大活人死了,你就不給我一個說法?」


  「她,」安太師道:「知道你姐姐的死訊后,她一時接受不了,投井自盡了。」


  一聽自己的生母是自盡,安元志更是接受不了,「這不可能!」他跟安太師叫道:「我娘不可能丟下我不管!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害了我娘!」


  「放肆!」安太師再對安元志有愧,也不能容忍兒子用手指著自己的臉。


  「我要開棺,」安元志說:「我不們我娘是**。」


  「開棺?」老太君被安元文扶著走進了靈堂,對安元志道:「你這是說是我們害死了綉姨娘?那你不如去報官,要大理寺來查這個案好了。」


  「你當我不敢?」安元志看見老太君也沒有行禮,這會兒母親和姐姐都不在了,這個家對他來說完全可以無視。


  「讓開路,」老太君扭頭就對安太師道:「他想他生母走的不安生就隨他好了,讓他走,隨他去告。我倒要看看,這個世上白的是不是真的能被說成黑的!一個投井的女人還能被查出是被殺的來。」


  「五少爺,」守在靈堂里的馮姨娘這時大著膽子對安元志道:「綉姨娘她真是自盡的,府里好多人都看見了,她跳了府里洗衣院里的那口井,就在二姑NaiNai死的那天夜裡。」


  馮姨娘這一開口,靈堂里的下人們都開口跟安元志證明,綉姨娘的確是投井自盡的。


  袁義這時拉著安元志說:「在靈堂里不能這樣鬧,你總要讓她們走得安心。」


  安元志甩開了袁義的手,紅著眼,走到了棺槨前,不親眼看看這些人的屍體,他不能相信他的這些家人已經死了。


  「開棺讓他看,」老太君這時道。


  「母親,」安太師忙道:「你不要氣元志的胡鬧,他不懂事,讓元文扶您先回去休息,這裡有兒子在就行了。」


  「我要帶她們走,」安元志這時突然又道:「她們的喪事我不麻煩你們。」


  「你帶她們去哪裡?」安元文這時忍不住跟安元志發火道:「是聖上下旨讓我們家替上官家辦這場喪事,綉姨娘是父親的妾室,無論生死,她都不能離開安家,你要帶她走?」


  安元志瞪著安元文。


  安元文對著安元志沒有安太師的那種內疚之情,沖安元志道:「你現在知道孝順了?她們出事的時候你人在哪裡?父母在不遠遊,你再不喜讀書,這個道理你也不明白?」


  安元志是在悔恨中,他要是知道他走之後,母親和安錦繡會發生這樣的事,打死他他也不會走。只是這個世上沒地方買後悔葯去,安元志這個時候根本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他想去從軍,就是想混出個明堂來,讓母親和安錦繡都能過上好日子,現在這兩個人都沒了,十五歲的安元志突然之間就不知道自己還能再做什麼了,為之奮鬥的人沒了,前進的目標自然也就不復存在。


  「這是她們的命,」安元文這兩天也被磨得氣不順,沖著安元志口不擇言道:「你傷心也沒用。」


  「你說她們的命不好?」安元志腦子裡還殘存的理智頓時飛到了九霄雲外,「那就讓我看看你的命有多好!」安元志撥出腰間掛著的寶劍,直接就剌向了安元文。


  「少爺!」袁義、袁威同時出手拉安元志,這個安府的大公子說話是欠揍,可他們也不能看著安元志因為殺兄,把自己的這條命也丟掉。


  安元文一個讀書人,這輩子被人用劍剌還是頭一回,看見安元志撥劍他就已經呆愣住,安元志一劍沖他胸口剌過來,他更是不知道要躲。看著安元志手中的寶劍停在自己的胸前,安元文被嚇出了一身冷汗,這小子是想要他的命,一點也不帶摻假的。


  「反了,你是要反了!」老太君是在場的人里最先回過神來的,沖著安元志大喊道:「你要殺你的哥哥?!混帳東西!我們安家怎麼出了你這麼一個混帳東西!」


  「少爺,你把劍放下!」袁威拖著安元志往後退,袁義就搶安元志手上的寶劍,「你不能在這裡動武!把劍給我。」


  安太師這時喝令趕到靈堂來的安府護院們道:「把這個逆子給老夫拿下!」


  「安氏算個什麼東西?」安元志這個時候完全就已經情緒失控,一邊拚命要甩開袁義、袁威兩個人,一邊跟安太師喊:「你當我願意姓安?我娘和我姐沒了,這裡對我來說就是個屁!都是給人做奴才的,誰又比誰高一等?我不會放過你們!」


  老太君終於是受不了這個剌激,站著就往地上倒去。


  「太君!」安元文衝過來一把扶住老太君,卻聽見自己胸前的衣襟發出一聲響,低頭一看,這衣襟從下往上斜著裂開了一條長縫。


  安太師看見長子衣襟上的這道長縫,頓時也是嚇出了一身冷汗,若不是安元志身旁的那兩個人拉著,安元志真能把安元文給一劍捅死,這一劍明顯就是用上了力道,「混帳,混帳東西!」安太師手指著安元志氣急敗壞道:「不敬兄長也就罷了,一言不和你就要殺他?!老夫沒有你這個兒子!」


  安元志一腳踢翻了兩個上來要抓他的護院,跟安太師道:「這個家從此以後跟我再無關係!」


  安太師氣得手腳冰涼,一邊讓安元文將老太君帶走,一邊跟護院們道:「你們不用跟他留情,把這個混帳給老夫拿下!老夫要家法伺候他!」


  袁義和袁威不能看著安元志被在安府當護院的這些武師們抓住,也不能真在安錦繡等人的靈堂上殺人,只能是幫著安元志打,又要看著安元志,不讓這個這時已經大腦不作主的人開殺戒。


  上官勇帶著慶楠等人來到靈堂的時候,靈堂裡面剛打開沒一會兒。靈堂里桌倒椅歪,香燭掉地,一幫人在靈堂里揪成一團,已經將莊重肅穆的靈堂弄得一片狼藉。


  「住手!」上官勇進了靈堂就大喊了一聲。他是個護短的人,不管這裡面誰對誰錯,上官勇是上前就把圍在安元志身遭的護院,連扔帶踹給弄一邊去了。


  安元志見了上官勇,獃獃地看了上官勇一會兒,他也就是安錦繡成親之時跟上官勇相處過,明明是沒有說過幾句話的人,卻讓安元志感覺自己見到親人了,「姐夫,」安元志望著上官勇大哭道:「我姐她們都沒了!」


  上官勇進了這個靈堂后,頭也是一陣暈眩,這會兒聽見安元志哭,他也想哭可是他沒當場落淚的習慣,只是伸手將安元志抱住,拍了拍安元志的後背。


  方才還在耍蠻鬥狠,瘋虎一般的兒子,這會兒又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樣倒在女婿的懷裡痛哭,安太師說不出自己這會兒是個什麼心情。


  慶楠幾個也沒動手,只是默契地將安府的護院們和上官勇、安元志隔開。


  袁義和袁威聽安元志喊來的這個高個兒漢子姐夫,就知道這個就是上官勇了,鬆了一口氣的同時,這兩位就退到了棺槨前守著。


  安太師讓護院們都退下去,問上官勇道:「你何時到的京?」


  上官勇鬆開了安元志,上前來給安太師行了一個大禮,道:「岳父,我今日剛回到京城。」


  安太師嘆氣道:「是我女兒福薄,你節哀吧。」


  上官勇看了安太師一眼,什麼話也沒說。


  安元志這時候還是喊:「我要把我娘跟我姐她們都帶走!」


  上官勇把安元志拉到了身邊,說:「別鬧,這裡靈堂!」


  「我……」安元志的眼又紅了。


  上官勇彎腰跟安元志耳語道:「就是帶走,也不是現在!」


  安元志猛搖頭。


  上官勇只得又說:「你姐不在了,我不會不管你,你聽我的話,我不會害你。」


  安元志扭頭擦了一把眼淚,不言語了。


  慶楠這時說:「大哥,來靈堂不能不上香不燒紙,我們還是先顧著大嫂她們吧。」


  有安府的下人進來,把靈堂快速收拾了一遍,然後又給上官勇幾個人送上香燭紙錢。


  上官勇走到了棺槨前,除了綉姨娘的棺槨他不好去碰外,其他的三具李棺槨他都一一摸了一遍。


  靈堂里響著安元志的哭聲,慶楠幾個人神情悲傷,袁義和袁威兩人蹲在火盆前不停地往火里丟著紙錢和冥幣,安太師在一旁默然無語地背手站立。


  上官勇背對著眾人站著,沒人能看到他此時的神情,悲傷絕望似乎都已過去,手撫著家人棺槨的上官勇,神情平靜,如一潭深水,波瀾不驚。傷口在心的深處,潰爛流膿,也許有一天,這傷會將他的整個心都腐蝕,但外表已然長好,外人看去完好無缺。


  「你是為了何事回京?」安太師在上官勇復又走到了自己面前後,問道:「是奉軍令回京來的?」


  上官勇點頭,道:「我奉周大將軍的將令,回京上書的。」


  「那你把周大將軍的摺子遞進宮去了?」安太師忙問。


  「還沒有,」上官勇說:「我剛回京就聽說家裡出事了。」


  「你應該先國后家啊,」安太師搖了搖頭后,對上官勇道:「你快些先去遞摺子,晚上就回我這裡安頓好了。」


  上官勇問安太師道:「那我能面聖嗎?」


  安太師說:「你有何事要面聖?」


  「周大將軍讓我最好能將他的摺子面呈聖上,」上官勇順嘴胡謅道。


  安太師如今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讓上官勇去面聖啊,他現在都不知道世宗還能不能讓上官勇再活著。「想面聖談何容易,」安太師只能對上官勇道:「更何況你是有孝在身的人,怎能帶孝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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