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7斷橋

  安元志被袁威拍醒的時候,還睡眼惺忪,被袁威扶著喝了幾口水后,才徹底醒了過來,說:「兩個時辰都過去了?」


  袁威點點頭。


  安元志用雙手搓了搓臉,說:「***,我怎麼感覺我才合上眼呢?」


  袁威把水囊又遞到了安元志的嘴邊,讓安元志喝了幾口水。


  安元志從地上爬了起來,甩了甩膀子,動了動腿。


  有親兵過來,替安元志把馬鞍放到了馬背上。


  「將軍說先殺了那個夏景臣,」袁威趁著這個機會,跟安元志把上官勇和上官睿的話跟安元志說了一遍。


  安元志打著呵欠,目光卻已經清明了,說:「知道了,路上找機會吧。」


  大軍整裝之後,又往南行。


  一連又是三天的急行軍,在第四天的晚上,天降大雨,大軍冒著雨趕了大半夜的夜路,冷雨澆灌之下,軍中不少兵將都冷得臉色發青。


  四更天之後,前軍來了一個中軍官,跪在世宗的馬前大聲道:「聖上,衛國侯爺遣小人來報聖上,前方河水暴漲,大軍無法渡河。」


  世宗道:「沒有橋?」


  這中軍官說:「小人啟稟聖上,衛國侯爺已經命人去尋過,河上的弔橋無法行馬,此時河水暴漲,平日在河兩岸擺渡的船也無法行船。」


  「讓大軍原地休息一下,」世宗命身後的一個員將官道。


  這將官大聲應了一聲是。


  世宗馬往前走,跟上官勇派來的中軍官說:「你帶朕去前軍看看。」


  中軍官上了馬,跑在了世宗的前面。


  上官勇這時帶著前軍陣里的將官還站在向南河前,順著向南山脈蜿蜒向南的這條大河,這會兒水流聲如同雷聲咆哮,萬馬奔騰一般。


  世宗到了向南河前,下了馬,跟迎到他身前的上官勇道:「地方你都看過了?沒有地方可讓大軍渡河?」


  上官勇搖頭,手指著河面跟世宗大聲道:「聖上,這會兒就是有船,大軍也過不去。」


  世宗看看因大雨而暴漲了的河水,說:「繞路而行呢?」


  上官勇抹一下臉上的雨水,道:「聖上,那就得多行五天的路了。」


  別說是五天,就是一天,世宗現在也耗不起。


  上官勇沖身邊的一個將官說:「你放一艘船。」


  這將官帶著一隊兵卒,跳下了河堤,將一艘泊在河灘上的船推到了河裡。


  世宗等人在岸上眼睜睜看著這條不算小的船到了河裡后,被幾個浪水一打,馬上就翻倒在河水裡,被湍急的水流帶著往南去,眨眼的工夫就不見了蹤影。


  上官勇跟世宗說:「聖上,現在無法行船。」


  世宗說:「你的意思是等?」


  上官勇說:「還是等雨小一點后再行軍吧,臣問過這裡的老船工,雨停之後,這河的水就會下去了。」


  「你知道這雨什麼時候能停?」世宗問上官勇道。


  上官勇搖頭。


  「那橋呢?」世宗道:「你帶朕去看。」


  上官勇抬頭看看世宗,世宗這會兒穿著蓑衣,吉和還給他打著傘,世宗的身上看著卻還是濕透了,臉色發白,氣色看上去很差。


  世宗說:「衛朝,你沒聽到朕的話?」


  「聖上,請,」上官勇把手往前一伸。


  一行人又到了向南河的渡橋前,一座弔橋懸在河面上,疾風驟雨中,這橋大幅度地左右搖晃著,不要說馬了,就是人也走不過去。


  世宗站在橋前面沉似水。


  上官勇說:「聖上,臣問過這裡的老船工了,這橋……」


  「等雨停吧,」世宗沒等上官勇說完話,便道:「過不去,強求也沒用。」


  上官勇忙道:「臣遵旨。」


  世宗嘆一口氣,跟上官勇說:「照這樣下去,大軍何時才能到南陽城?雲霄關那裡還能等我們幾時?」


  上官勇往世宗的跟前走近了幾步,小聲道:「聖上,衛國軍本就是重裝鐵騎,行軍的速度快不起來。」


  世宗說:「你讓兵將們把身上的盔甲都扔了嗎?」


  上官勇搖頭道:「聖上,臣想是不是讓一隊人馬先行?后軍帶著軍中的輜重,先行的兵馬全部輕裝,這樣至少有一隊兵馬可以先行趕到雲霄關去。」


  「你是說讓他們連南陽城都不用去,直接去雲霄關?」世宗問上官勇道。


  上官勇說:「大軍在路上還要等糧草,先行的這隊人馬自帶乾糧,不必再管糧草的事。」


  世宗在河堤上踱了幾步,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上官勇說:「這支兵馬去了雲霄關,無法解雲霄關之危,但至少能讓風大將軍有喘息的機會。」


  「誰帶這支軍先行?」世宗問上官勇道。


  上官勇忙道:「這個臣不敢作主,請聖上定奪。」


  世宗停下腳步,看著奔騰南下的河水發了一會兒愣,突然就問上官勇道:「這是你上官勇的意思,還是老四的意思?」


  上官勇沒在第一時間回世宗的話。


  世宗說:「朕知道老四現在經常找你說話,跟朕說實話,分兵這是誰的意思?」


  上官勇沖世宗躬身道:「聖上,這是臣一人的意思,與四殿下無關。」


  「那他找你做什麼?」


  「四殿下對軍中之事所知有限,所以他找臣去問。」


  世宗盯著上官勇看了一會兒,上官勇這會兒全身上下透濕,但一身戎裝的大將軍,就是這樣淋著雨,也不見狼狽。


  「聖上,」上官勇說:「臣不敢欺瞞聖上。」


  「回去吧,」世宗道:「今晚大軍就在這裡安營紮寨好了。」


  上官勇和眾將官異口同聲道:「臣遵旨。」


  世宗轉身下河堤時,還踉蹌了一下。


  上官勇伸手扶了世宗一把,輕聲道:「聖上小心。」


  大雨之中,世宗看看上官勇扶著自己的這隻手,目光晦暗不明。


  上官勇也只扶了世宗這一下,在世宗站穩身體之後便鬆開了手,往後退了一步。


  吉和趕上前,伸手要扶世宗下河堤。


  世宗甩開了吉和的手,說了一句:「不必了。」


  「橋要倒了!」這個時候,有將官大喊了一聲。


  眾人一起回頭,就看方才在風中搖擺如同鞦韆的弔橋,這會兒斷成了數截,斷橋掉進了水中,濺起了幾丈高的水花,被水一衝,很快就如同先前的那艘船一般,瞬間消失在眾人的眼前。


  眾將官一起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們若是強行過橋,那橋上的人,這會兒就一定都隨著這橋一起,全都沒了。


  「走,」世宗喝了一聲,邁步就下了河堤。


  大軍安營紮寨的消息傳到后軍營的時候,安元志已經坐在馬上,淋著雨都要睡著了。


  袁威下了馬,跑到了安元志的馬前,喊安元志道:「少爺,你下馬啊!」


  安元志睜開眼,在馬上又坐了一會兒后,才下了馬。


  「聖上下旨安營紮寨了,」袁威說:「少爺你再忍一下,等我們把營帳紮起來,你再睡一會兒。」


  安元志沖袁威擺了擺手,抬頭看看天,下著大雨的天這會兒黑沉沉地一片,「我去軍里看一下,」安元志跟袁威說:「你在這裡看著。」


  「小誠子,」袁威扭頭就喊袁誠,說:「你跟著少爺。」


  袁誠跟到了安元志的身後,說:「少爺,我們去哪兒?」


  安元志沒說話,邁步往前走。


  伙頭軍們在世宗下旨安營紮寨之後,便在空地上搭了一個棚子,架起幾口大鍋,開始煮熱湯,想讓后軍的眾兵將喝點熱湯,驅驅寒涼。


  安元志帶著袁誠走到了棚外,沒看到來給白承澤煮食的五王府侍衛,「去看一下五殿下,」安元志小聲跟袁誠道。


  袁誠跑走了。


  安元志又往劉高正那裡走。


  劉高正這會兒正站在泥地里,盯著手下給糧草車加蓋子呢。


  「進水了?」安元志走到了劉高正的身邊后,小聲問了一句。


  劉高正這會兒跟安元志已經很熟了,張嘴就暴了一句Chu口,跟安元志說:「這賊老天再這麼下下去,我往車上蓋再多的東西,都***白搭。」


  安元志抹一下眼睛。


  「這雨一下,前路更難行,」劉高正壓低了聲音,又跟安元志說:「這一路太不順!真他的見鬼!」


  安元志搖了搖頭,笑道:「快要入冬了么,這叫一場秋雨一場涼。」


  劉高正乾笑了幾聲,說:「五少爺,我去前面看一下,你在這兒等我,一會兒一起喝酒。」


  「好,」安元志答應的很乾脆。


  劉高正帶著幾個副將和親兵往前邊跑去,一邊跑一邊喝呼兵卒們看好糧草車。


  袁誠一路找了過來,跑到了安元志的身旁小聲道:「五殿下可能是著了涼,白登去找了軍醫。」


  安元志說:「只是著了涼?」


  袁誠說:「我聽到他在帳里咳嗽啊。」


  「他的人這麼快就搭好帳篷了?」


  「少爺,我們那裡的帳篷也搭起來了。」


  安元志小聲道:「這種人病死了才好呢!」


  袁誠說:「著涼這病要不了人命。」


  安元志往白承澤的營帳那裡走去,說:「他們找的哪個軍醫?」


  袁誠說:「是從中軍那裡來的,我沒見過這個軍醫,會是太醫嗎?」


  安元志回頭看了袁誠一眼。


  袁誠說:「五殿下是皇子啊,讓太醫看病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安元志沒進白承澤的營帳,只是站在了這座營帳的附近,沒站上一會兒,從這營帳里就走出了幾個人。


  袁誠指著其中一個人道:「那個就是大夫。」


  安元志看了看這個被袁誠指著人,見不是榮雙,心裡有些失望。


  袁誠說:「他是太醫嗎?」


  「看著不像,」安元志小聲道。


  「那也不是我們軍里的大夫,」袁誠說:「軍里的大夫我都認識。」


  「走,」安元志帶著袁誠,跟著這個來為白承澤看診的大夫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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