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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2可怕的天氣

  山洞兩邊的石壁上結滿了白色的鹽晶,隨著安元志一行人越往裡走,地上的白骨漸漸多了起來,上面覆蓋了厚厚的一層蝙蝠糞便,整個山洞散發著一股怪味,火光將人們的身影投影到石壁上,給這山洞平添了几絲詭異。


  等腳下的地面全是化骨的屍骸后,安元志站下來喘了一口氣。


  老六子把水囊遞到了安元志的手上,問安元志道:「少爺,這山洞我們得走多久啊?」


  安元志喝了幾口水,把水囊還給了老六子,沒說話。


  老六子追著安元志問:「少爺,你倒是說話啊。」


  安元志轉身就沖老六子一瞪眼,說:「我忘了問了,你想怎麼樣?!」


  老六子馬上就說:「這事你還能忘了問?」


  安元志扭頭就走,嘴裡嘀咕道:「那你怎麼不問?」


  老六子還要說話,被袁誠從後面踹了一腳,說:「你一天不討罵是不是就渾身難受啊?走吧!」


  老六子走到後頭去了。


  安元志每走一步,都能聽到腳下咯吱作響,踩著人骨走路的滋味一點也不好受,安元志覺得要不是跟著自己的這支輕騎上過沙場了,這會兒非瘋幾個不可。


  山洞裡蝙蝠倒是沒再出現了,可蛇,老鼠等等喜歡待在暗外的動物層出不窮。


  「跟上前面的人!」有將官高聲跟兵卒們喊道:「不要停!」


  安元志一腳踩死了一隻跑到了他腳面上的老鼠,想罵一聲這不是人走的路,可想想軍中的士氣,安元志這話硬是沒有罵出口。


  一行人進山洞的時候還是下午時分,陽光正好,等安元志們走出了洞口,再見天日的時候,發現好像還是下午時分,只是天在降大雪,眼前的世界又是風雪交加,白茫茫的一片了。


  「我們走了多久啊?」袁申問安元志。


  安元志抬頭看了一會兒飄著雪的天,說:「至少也有一天了吧?」


  袁申小聲道:「一天?我還以為我們走了十天半月呢。」


  安元志回頭看了一眼黑黢黢的山洞,說了句:「老子再也不要走這種山洞了,***,噩夢。」


  袁誠說:「這裡面到底死了多少人?」


  屍骸鋪了一山洞,這得死多少人?沒數過,誰也說不出一個數字來,但眾人都知道,這裡面的死人一定得上千。


  「上馬,我們趕路,」安元志大聲下令道。


  五千輕騎冒著風雪,往著北方而去。


  接下來的日子,不管是對安元志,還是上官勇,又或是白承澤來說,都是一場災難。大雪下了三天,然後就是連天的大雨,南疆的冬季在就要入Chun的時候,向人們展示了它的可怕。


  泥土被大雨衝到官道上,雪還未完全化掉,被雨水沖成泥漿的泥流再混進來,往北去的道路,成了一個巨大的爛泥潭。


  戰馬的蹄子踩進這泥潭裡,就別想拔出來,五六個人忙活半天,才能救一匹戰馬脫困。


  連馬都沒辦法行走,那人就更沒辦法走了,都是身強力壯的漢子,在這種泥潭裡,寸步難行。


  「這要是水還好辦!」戚武子從頭到腳都是爛泥,跟上官勇喊:「我們還能游過去,這他媽爛泥,我們要怎麼辦?一腳下去,就別想把這腳拔出來了!這老天爺是不是專在跟我們作對啊?」


  上官睿說:「戚大哥,你消消氣,我們走不了,白承澤他們也走不了。」


  戚武子用手擦著臉上的爛泥,說:「我們下邊怎麼辦?就在這泥潭裡打滾了?」


  喬林說:「砍樹,用木頭把這路鋪上。」


  眾將官一起瞪大了眼睛看著喬林,這先生要他們用木頭鋪一條路出來?這人當他們是神仙大力士?

  有將官沒好氣地問喬林道:「喬先生,這路這麼長,我們得砍多少樹啊?」


  喬林說:「要是想繼續往前走,我們就得鋪路,不然我們無路可走啊。」


  上官睿問上官勇說:「大哥,你看呢?」


  上官勇看著眼前爛泥潭一樣的道路,搖一下頭,說:「傳令下去,找地方安營,這路我們走不了。」


  天下著大雨,到處都是爛泥,上官勇說找地方安營,衛國軍們也找不到一處乾淨點的地方。最後大軍就住在了爛泥地上,砍了些樹,墊在自己的身下,有的軍士乾脆就把盔甲墊在身下當床。


  榮雙,向遠清這些大夫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幾乎忙瘋掉。


  雨淋著,爛泥里泡著,這對身上本就帶傷的人來說,更是一個災難,傷口看著爛,一覺睡醒,傷口可能就生蛆蟲了。就是身體原本沒病的人,在這種天氣里,皮膚也生癬,手腳生瘡,然後潰爛。


  上官勇腿上的傷口也發生反覆,原本都要長皮的傷口了,沒過幾天就又化出了膿水,這條左腿如吹了氣的球,腫得不像樣子。上官大將軍再強悍,這一回也躺行軍床上不能起身了。


  「我們這是在要爛死在這倒霉地方了!」有將官跟上官勇抱怨。


  上官勇的精神也不是太好,緊鎖著眉頭,雨點打在帳篷上噼里嘩啦地響,這聲音讓上官勇越聽越煩燥。


  上官睿把床下爛泥里放著的炭盆往上官勇的床前又踢了踢,看了看這個嘴角爛得都能讓他看見嘴裡牙齒的將官,說:「曲大哥,你有辦法讓我們離開這兒嗎?」


  曲游翻了個白眼,說:「有啊,我們一人長一雙鳥翅膀,飛回家去。」


  戚武子直接給了這傢伙一拳,說:「你能說點有用的嗎?這輩子你沒指望長鳥翅膀了,下輩子投胎的時候,你睜大眼睛看,給自己找個長翅膀的媽吧!」


  帳中的幾個將官一起鬨笑了起來。


  曲游先還沒反應過來,看大傢伙兒一起笑了,腦子一激靈,反應過來,沖著戚武子揮拳頭,說:「你罵我老娘?!」


  上官勇看面前這兩人要打了,只得開口道:「行了,這個時候了,你們還有心情鬧?」


  帳里這才安靜下來。


  上官勇看著上官睿問道:「你去問過向大人他們了?」


  上官睿說:「問過了,他們那兒藥材不缺,就是在煩這雨什麼時候停。」


  上官勇說:「這得問老天爺。」


  「侯爺!」袁輕這時從帳外一頭沖了進來,連營帳里這會兒坐著什麼人都沒來及看,衝上官勇喊道:「發大水了!」


  戚武子幾個將官從凳子上跳了起來。


  上官勇說:「哪兒發大水了?」


  「下,下邊!」袁輕說:「有兄弟拿木棒去試過了,水有兩米多,快三米深。」


  快三米深的水?那是個人就得被淹啊。


  上官勇從床上勉強坐起了身來,說:「我們出去看看。」


  「哥,我們出去看,你歇著吧,」上官睿扶著上官勇道。


  上官勇搖了搖頭,這會兒他哪還有心思在床上躺著?


  幾個人出了上官勇的營帳,就看見軍營里這時,所有的人都從帳篷里走出來看水了。


  原本還只是爛泥潭,還能看出官道樣子的路現在已經完全看不到了,泥黃色的水流奔騰往南而去,席捲了所經之處所有能帶走的東西。


  「人,」上官睿突然就指著水面跟上官勇喊。


  水流里,一個小孩子的屍體隨著水流上下浮沉著。


  「我的天,」戚武子嘆了一句:「幸虧我們紮營在高地上啊,這他媽下場雨能發大水?」


  水流里的屍體越來越多,不光是人的,還有牲畜。


  「哪個村子被水淹了,」上官睿跟上官勇小聲道。


  「怎麼不把白承澤那幫人淹死呢?」有將官嘀咕道。


  「你當席家軍的人不知道在高地上紮營?」另一個將官說道。


  「天災人禍,」喬林嘆了一句。


  上官勇看著面前的洪水發了一會兒呆,然後下令道:「我們還得往後退,都別看熱鬧了,這水很快就上來了!」


  隨著上官勇的一聲令下,大軍又忙亂起來,收拾行囊,拔營起寨,往後一口氣跑出五里多地去。


  「大哥,我們得這樣到什麼時候啊?」等終於能停下來喘口氣的時候,有將官問上官勇。


  上官勇看喬林。


  喬林搖了搖頭,說:「這雨不停,洪水不退,我們就不能行軍。」


  眾人聽了喬林的話后,一陣無語。


  「這雨總有停的時候,」喬林看著眾將官道:「諸位耐心等吧。」


  「我們在這兒過年?」戚武子問喬林道。


  喬林看著戚武子一笑,說:「戚將軍原來還有過年的心情。」


  戚武子被喬林說的尷尬,強辯道:「我就是這麼一說,活人哪個不過年呢?」


  上官勇嘆口氣,催馬又往前走了,說:「再找個高處安營吧,你們這麼吵不累嗎?」


  「我不累,」戚武子追著上官勇說:「這水是從上流過來的,我就在想,白承澤他們是不是死在這水裡了。」


  上官勇小聲道:「你就做夢吧。」


  戚武子寧願自己這會兒在做夢,這樣自己一睜眼,這些倒霉的事一樣都沒發生過,那該多好?

  大雨一連下了大半個月,將南疆這裡變成了一片澤國。


  白承澤和上官勇在這大半個月里,都沒辦法往前走上一步。


  在這個月的月末,好容易大雨就成小雨了,可洪水還是不退。


  總共有多少人死在這場洪水裡,上官勇等人不知道,他們最後也是被洪水困在安營的這處高地上,四面全是洪水,大雨要是再下上幾天,他們也得在水裡游泳過活了。


  喬林這天大早上站在營地前看了看腳下的水,轉身進了上官勇的帳篷,無精打采地說:「水已經在退了,侯爺再耐心等上幾天吧。」


  上官勇像是沒聽到喬林的話一樣,跟喬林愁道:「聖上和四殿下的事,朝廷這會兒知道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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