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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長孫子儒的回憶

  長孫子儒記得,那日的陽光很大,因為父皇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所以他特意去龍吟殿看望了父皇。


  瞧著父皇那日漸憔悴和衰老的臉,他的心裡難免是不舒服的。


  下午時分,他從龍吟殿出來,忽然想起前幾日母妃給父皇找的那個煉仙丹的人,想問問父皇的衰老是不是和那藥物相剋,便直接拐進了母妃的院子。


  但是他怎麼都沒想到,就是這一次他的不告而來,竟撞見了讓他如此震驚的事情。


  他剛剛走進院子的時候,便察覺到了有些不對勁。


  平常母妃的院子里總是有許多的宮女和太監在外面候著,但是眼下這偌大的院子卻是連一個人影都看不見。


  他微微擰眉進了正廳,同樣是空無一人,就在他不明所以的時候,后屋竟傳來了些許的說話聲。


  「熹貴妃,可是要現在對她進行剝魂?」


  「就現在,動手吧。」


  「是。」


  剝魂?長孫子儒再次皺眉,並邁步朝著裡屋靠了去。


  他記得這剝魂的手法如今這世道上只有磐箬大師一人會,而這磐箬大師居無定所,常常在幾國化緣,行蹤很是不定。


  帶著疑問,他慢慢站定在了門外面,輕輕用手挑破門紙,竟見不大不小的屋子裡站著許多的人。


  他的母妃坐在軟榻上,幾個臉生的年輕男子正彎腰抬著什麼,一個白衣女子背對著他而站,而那個他剛剛還在想的磐箬大師,此時就坐在他母妃的旁邊。


  隨著那幾名男子慢慢走到了兩個並排而放的桌子邊上時,長孫子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被放在桌子上昏迷不醒的人不是武青顏么?

  再想起剛剛他聽見的話,饒是他再過平穩,此時也難免是心如鼓敲,她的母妃要給武青顏剝魂?

  磐箬大師站起了身子,先是寫了一些的符咒貼在了那桌子的四角,隨後命那幾個男子分別在武青顏的耳邊點燃了一根蠟燭。


  眼看著那總是能帶給人溫暖的蠟燭緩緩亮起,這一刻的長孫子儒卻感覺無比寒冷。


  動作比意識還快,他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推開房門。


  可……


  在看著磐箬大師已經開始念起離魂咒的同時,他卻及時停住了眼看就要觸碰到房門的手指。


  他曾經聽聞,離魂咒一旦念出,就意味著剝魂開始,若是這個時候有人中途打斷的話,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被離魂咒剝出魂魄,意味著這個人會死,中途打斷儀式,意味著這個人同樣會死……


  武青顏……


  在這一刻,長孫子儒心疼的難以自制。


  磐箬大師拿出一個貼滿符咒的缽,對著武青顏的眉心一點點的拉近又抽遠,一道金光閃過銅缽,緊接著那缽被直接放在了另一側的棺材之中。


  幾個早已等候在棺材邊上的年輕男子,將棺材蓋扣上,並再次貼滿了符咒。


  磐箬大師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對著熹貴妃道:「熹貴妃,剝魂已結束。」


  熹貴妃點了點頭,掃了掃那被扣上的棺材:「不知道她的真身要多久才能鑄造出來?」


  磐箬大師搖了搖頭:「雖書上記載,一般人在被剝魂了之後,都會即刻死去,但異世魂魄,又受夙石的保護者可重塑身體,但老衲從沒有親眼見過,所以能不能成功都是個未知數。」


  異世魂魄?長孫子儒微微皺眉。


  磐箬大師嘆氣又道:「熹貴妃為何要冒此風險?這樣無論她是不是都是再賭,況且一條生命難免就這麼去了,委實是造孽啊!」


  熹貴妃輕輕一笑,滿眼冰冷:「如果她魂飛魄散那就說明她根本不是,死了也就死了,又有什麼可惜之談?」


  她說著,又瞥了一眼磐箬:「造孽?大師莫不要忘記了,當初要不是大師,曾經的那個武青顏根本就不會痴傻,若是她不痴傻,又怎麼會有現在這多的羅嗦?若是說造孽,磐箬大師為何不先看看自己?」


  磐箬似乎很是理虧,不再看熹貴妃,而是一再的嘆息:「哎!都是老衲造的孽,造的孽啊!」


  熹貴妃起身,招呼著屋子裡的其他人:「行了,重塑真身還要一段的時間,你們也都跟我出去吧,一會再進來瞧。」


  門外的長孫子儒聽此,一個閃身躍上了上方的房梁。


  「吱嘎……」一聲輕響,房門被打了開。


  「不是叫你先回去么?」熹貴妃看著那個先行出來的白衣女子,「別在這裡杵著了,趕緊回武府,從現在開始,你可就是武家名正言順的二小姐了。」


  白衣女子點了點頭,轉身先走去了正廳。


  熹貴妃上前幾步,又對著磐箬道:「磐箬大師,是不是如果她是的話,重新塑造出來的就是她的真身?是她的本來面目?」


  磐箬點了點頭:「如果她當真是異世魂的話。」


  熹貴妃挑唇一笑:「很好。」語落,隨著眾人往外走去。


  眼看著眾人已紛紛進了前廳,蹲在房樑上的長孫子儒微微眯起了眼睛,異世魂是什麼意思?

  難道是說武青顏的身子里以前住的是另外一個人么?

  四周,慢慢安靜了下來,長孫子儒無聲的落在地面上,推開裡屋房門的同時,側身閃了進去。


  屋子裡,還保持著剛剛那些人離去的樣子,滿目的紙符,還有桌子上未曾熄滅的蠟燭。


  長孫子儒慢慢走到棺材前,想要伸手觸碰,卻發現自己伸出的指尖在微微顫抖著。


  這一切的一切,早已超出了他本能的想象,他不知道自己的母妃口中想要確認的那個「她」是誰,也不知道這一場剝魂背後的目的。


  但他唯一能肯定的是,如果熹貴妃和磐箬說的是真的,那麼他曾經認識的那個武青顏,根本就是一個天外來客?

  「砰!」的一聲響動,原本安然平放在地面的棺材竟然動了一下。


  長孫子儒皺眉,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可就在他再次想要靠近那棺材時,那棺材裡面竟發出了女子特有的哽咽聲。


  武青顏?武青顏!

  猛地,腦海之中浮現過那帶著狡黠,讓人生氣又讓人無可奈何的笑臉時,他再是不遲疑的伸手掀開了貼滿黃符的棺材蓋子。


  他以為,他會看見武青顏對著自己微笑,或者聽見他熟悉的破口大罵,但他沒想到,如今躺在那棺材里的,竟是一個他完全不認識的女人。


  異世魂……異世魂……


  耳邊不斷回想起了剛剛磐箬大師的話,他帶著震驚和難以置信,慢慢伸手觸碰上了這張陌生的面頰。


  如今躺在他眼前的這個女子應該有二十齣頭的年紀,黑髮膚白,鵝蛋小臉,長長的睫毛時不時的微微顫動,一張小巧的唇天生嘟起。


  她比曾經的武青顏少了一份武家女兒特有的嫵媚,卻多了一份他從來都沒有見過的可愛。


  或者說,他忽然覺得武青顏的那個性格,更符合眼前這個女子的容貌。


  「真是的,本以為能跟著吃飯,竟然還要回來守著棺材。」


  「你就別抱怨了,沒看見咱們的師傅都要竟然那個熹貴妃三分么?」


  門外,忽然響起了兩個男人的說話聲,長孫子儒迅速回神,正想飛身躍出後窗,卻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而頓住腳步。


  側眼凝眸,朝著棺材里這陌生的女子看了去,不知在掙扎什麼。


  猛地,他忽俯下身子,將棺材里躺著的陌生女子懶腰扛起,隨著房門慢慢的被人推動而開,他再是不遲疑的閃身跳出了窗子。


  回想曾經,再看看現在,長孫子儒慢慢從記憶之中抽出了思緒。


  看著那武青顏早已消失的方向,再次輕生呢喃:「如果你當真是異世的魂魄,那麼你究竟是誰呢?」


  ……


  剛一回到武府的武青顏,便是瞧見了那冒牌貨一張不善的臉,陰沉陰沉的臉蛋拉的死長死長的。


  「你去哪裡了?」冒牌貨盯著她,似要看穿她的一舉一動。


  武青顏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小心翼翼的笑了笑:「回三皇子妃的話,俺剛剛去別處找您的串珠了,俺怕是被哪個手賤的給偷走了。」


  冒牌貨一愣,眼中似有什麼東西閃過,微微一笑,一改剛剛的陰霾:「你倒是難得聰明一次。」


  武青顏嘿嘿笑:「謝謝三皇子妃誇獎。」


  「行了,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事情要辦。」冒牌貨說著轉過了身子。


  武青顏隨即跟上:「俺陪著三皇子妃去?」


  如果她想的沒錯的話,這個冒牌貨的身份她已經知道是誰了,只是現在沒有證據,她必須要在最短的時間之內證實自己的想法。


  「不用了。」冒牌貨掃了掃身後的武青顏,「那個段世子又來了,你去幫我盯著點三皇子,讓他少喝一些酒。」


  要不是她說,武青顏倒是把這件事給忘記了,沒想到那個段染還挺敬業,當真是開始拉著長孫明月打車輪戰了。


  想起白天長孫明月那微微泛白的面頰和微微蹙起的長眉,武青顏點了點頭:「三皇子妃放心,俺一定幫著您勸說三皇子。」說著,朝著前院走了去。


  驗證這貨究竟是誰不急於這一刻,但長孫明月那個身子卻再是經不住酒泡了。


  真不知道段染那廝究竟是怎麼想的,竟能想出如此損人不利己的方法。


  冒牌貨瞧著武青顏離去的背影,忽而輕輕一笑,轉身朝著自己的院子走了去。


  自己還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要不是這個農村人一語擊中,她還不曾想到要如何除掉一直阻礙著她的那個人。


  這下好了,她的世界終於要清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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