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秦月對榮姑娘的回憶
從天黑到天明,武青顏幾乎是連眼睛都不曾合上一下,忙忙活活了好幾個時辰,終於是在天亮時分,處理好了榮姑娘身上所有的傷口。
秦月在一邊看的目瞪口呆,因為他根本就沒有想到,武青顏真的將榮姑娘從鬼門關的門口給拉了回來。
以前他倒是一直聽麟棋說,武青顏的醫術怎麼怎麼的高超,怎麼怎麼的出神入化,當時的他並不能說不信,但一直不曾親眼見過。
然就在剛剛……
從處理傷口到包紮,從開方子到給榮姑娘服下,所有的動作簡直是一氣呵成,唯一停頓的地方就是去等麟棋煮葯。
他在一邊全程愣愣的看著,看著這個早有耳聞的奇女子,是如何當著他的面,展現他從來不曾見過的醫術的。
武青顏見榮姑娘微弱的呼吸終於平穩了下來,不放心的又伸手撫上了她的脈搏,感覺到脈搏也有了規律,這才算是真正的鬆了口氣。
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她從床榻上跳了下來:「一個時辰以後,還要給榮兒重新塗抹一遍藥膏,我先去旁邊小眯一會,到了時辰叫我。」
麟棋困得哈氣連天,已經到了站著都能睡著的地步,可憐兮兮的瞄了武青顏一眼,說出的話都帶起了哭腔:「師傅……」
武青顏瞄了一眼正在長身體的麟棋,擺了擺手:「你下去吧。」
麟棋如獲大赦,屁顛屁顛的出了屋子:「師傅,我就知道您是我親師傅。」
武青顏無奈的搖了搖頭。
麟棋滿打滿算現在不過是十二三的年紀,可能在這個萬惡的古代,十二三的男孩都已經成家立業了,但是在武青顏的眼裡,麟棋還是一個極其需要發育的孩子。
她其實在收下麟棋的時候,真的只是卻一個幫手,覺得麟棋還不錯,就留下了,可是到了現在她才發現,原來師傅和老師在這個萬惡的古代根本就是不一樣的概念,她覺得自己在麟棋的身上,越來越找到了提前當娘的感覺。
雙喜已經昏了好幾次了,不過每次都又強撐著睜開眼睛,見武青顏是真的累了,強打著精神,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姐,您去睡吧,這裡還有奴婢呢。」
武青顏嘆了口氣:「你趕緊下去休息,下午你還要陪我出去一趟。」
雙喜一愣:「去哪裡?」
武青顏嘆了口氣:「問那麼多做什麼?讓你去就去。」
雙喜說放不下榮姑娘是真的,覺得自己虧欠了榮姑娘也是真的,可是相對於現在,她更害怕武青顏瞪眼睛時候的模樣。
猶豫了再三,點了點頭:「好……」吶吶的出了屋子。
隨著屋子裡的人數不斷的減少,整間屋子慢慢安靜了下來,武青顏正打算靠在軟榻上小睡一會,卻見一直沒什麼反應的秦月走了過來。
「主子去睡吧,這裡交給我就可以了,一會我會給榮姑娘上藥的。」
武青顏愣了愣:「你?」
不是她不相信秦月,而是剛剛她並不是沒發現,秦月在面對赤身裸體的女子時,還是很放不開的,這也可以體諒,畢竟秦月以前在小倌館是個清官。
秦月微笑著點了點頭:「主子下午不是還有事么?上午若是不休息好,下午又要怎麼出門?況且該看的不該看的我也是看見了,若是榮姑娘當真需要一個人負責的話,我早已推脫不開的不是嗎?」
武青顏沒想到他竟已經都做了這方面得打算,笑著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秦月,你無須想太多,我想按照榮兒的性子,就是你說你想要負責,她也未必會答應的。」
秦月愣了愣,似乎沒料到武青顏會這麼說。
武青顏笑著朝著門外走去:「別拿榮兒當一般的女子,不過你既然想要幫我分擔,我就不客氣了,記住一個時辰時候上藥,若是中途出了什麼其他的狀況,馬上派人去喚醒我。」
在秦月的呆愣之中,武青顏已經邁出了門檻,並且細心的關上了房門。
秦月愣愣的回神,瞄了一眼床榻上的榮姑娘,耳邊一直迴響著武青顏剛剛的話。
對於榮姑娘,他其實並沒有很深的接觸,撐死不過是見面的時候互相點下頭而已,他自認不是一個不合群的人,但對於榮姑娘,他覺得自己真的有些熱情不起來。
他並不是沒聽過關於榮姑娘的事情,或者說他曾經是見過她的。
那個時候她意氣風發,一雙嫵媚的眸子只需一點,便足以讓男人們失了魂,他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其實也很好奇,這樣嫵媚的女子,為何偏偏生了一雙媚里透冷的眸子。
五年前,他還是倌館頭牌的時候,公孫政因生意上的往來,宴請生意場上的朋友來他的倌館尋歡作樂。
那個公孫政的朋友,他其實也是認識的,或者說是很熟悉,因為那個朋友經常來他這裡光顧,不過只是聽聽曲子,並不曾對他有什麼過激的行為。
老鴇殷勤的將他和其他的幾個小官拉到了公孫政的房間里,男男女女的一群人,自然是花天酒地,而當時公孫政身邊就坐著榮姑娘。
他所在的那處倌館,說是倌館,其實也不盡其然,因為也有女子,只不過相對於其他的青樓,他們倌里的女子並不算是出眾,而他自從當上了這裡的頭牌之後,其他倌館的小官便一直沒能取下他的頭彩,所以慢慢的,他們倌里的小官要比那些混跡在他們這裡的紅塵女子出名。
當時,公孫政叫來了四五個女子,那些女子雖然圍繞在眾多的賓客之間,但頻頻都對著公孫政示好,想想也是,試問在大齊,誰人不知道公孫親王的名號?
公孫政是流連在煙花之地的常客,和那些女子的調情自然是手到擒來,而榮姑娘當時就無聲的坐在他的身邊,敬酒,夾菜,似乎對公孫政喝其他女子之間的調情全然看不見一樣。
當天晚上,公孫政帶著其他的賓客一起下榻在了他們的倌館里,不出意外的,公孫政的懷裡自然摟著其他的女子。
榮姑娘全程笑臉陪伴,對那被公孫政摟在懷裡女子的滿眼挑釁視而不見。
當時的他以為,這樣的女子是卑微的,眼看著自己的男人摟著其他的女子尋歡作樂而無動於衷,這絕對不可能是大度。
不過,他並不是一個好信的人,所以只是多看了榮姑娘一眼,便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里。
哪知,第二天等他起來的時候,竟然看見榮姑娘就站在公孫政的門外,雖身子是筆直的,但從她那憔悴的面頰可以看出,她確確實實是在門外站了一夜。
當時,他身邊的其他小官說悄悄的誇讚著榮姑娘,無外乎說她能夠陪伴在公孫政身邊這麼長時間,肯定是耐力驚人。
不過他卻是一笑置之,一個連自尊都可以拿出來任由別人踐踏的女子,就算委身皇上的身下又如何?歸根結底還不是一隻螻蟻?
當然,這些事情,已經在他的記憶里慢慢的被淡忘了,他想,若不是這次再看見她的話,他定是永遠都不會再想起來了吧?
再次見到榮姑娘的時候,他想他是驚訝的,驚訝於武青顏的手段,他實在是想不到,武青顏究竟是用了何種的手段,能將一個如此勢力的女子從公孫政的身邊拉攏到自己的身邊。
不過這些都和他沒有關係,但是從心裡,他還是會刻意的去疏遠榮姑娘,畢竟在他的眼裡,她永遠都是那個為了錦衣玉食,連自尊都可以拿出來任由別人踐踏的女子。
可是眼下,他卻驚訝了,因為他忽然覺得自己其實一直都是錯看了她的,她也許並不像是自己想象之中的那般不堪。
「咳咳咳……咳咳咳……」床榻上,榮姑娘無意識的咳嗽了起來。
秦月猛地回神,忽然想起了剛剛武青顏的交代,趕緊站起了身子,拿起了桌子上的藥膏,趁著榮姑娘還沒有完全的醒過來,伸手慢慢掀開了蓋在她身上的被子。
雖然他是個小官,但自從成了當家頭牌之後,便一直再沒有伺候過別人,如今冷不丁的伺候起人來,對於他來說還真的是很生疏的,但越是生疏,他做的便越是仔細,下手的力道便越是輕柔。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過,秦月就這樣無聲的坐在床榻邊上,輕柔的給榮姑娘上著葯,若是不看他眼睛里的一片清明,任是誰見此,都會以為是一對情人之間的耳鬢廝磨。
昏迷之中的榮姑娘,漸漸有了意識,她慢慢的睜開眼睛,模糊的視線慢慢清明了起來,環視一圈自己熟悉的屋子,她幽幽鬆了口氣。
雖然她不知道武青顏到底是用了什麼辦法,將她從皇太后的魔爪底下給救了出來,但是眼下看來,她確實是安全了。
後背火辣辣的疼痛之中,伴隨著絲絲涼爽讓她舒服的想要輕哼,猛地像是想起了什麼,她心裡一酸,忍著流淚的衝動,輕輕地開了口:「主子,又勞煩你了。」
這個時候能陪在這裡給她塗藥的人,尤其還是這般的仔細,想來除了武青顏,也再是不會有第二個人了。
身後安靜一片,秦月只是專心塗藥,沒有回答榮姑娘的話,也沒有想要解釋的意思。
榮姑娘被秦月放趴在了床榻上,根本看不見身後是誰的她,只當武青顏是生氣了,咬了咬唇,又解釋道:「主子,您經常告訴給我們,我們是一家人,無論誰有難,我們都要全力以赴的,其實我開始只是那麼一聽,因為長年的摸爬滾打,已經讓我自私慣了,可是隨著和所有人慢慢接觸,我真的找到了家的感覺,就好像這次出事,我明知道是誣陷,卻還是擋在了雙喜的前面,因為我很清楚,雙喜太過單純,若是被皇太后抓走的話,很有可能會傷得更嚴重,因為年少無知的她會還嘴,而我很清楚,對於太后,只要我什麼都不說,什麼都忍著,皇太后也是拿著我無可奈何。」
「主子,您就別生氣了,我這不是平安回來了嗎?況且我心裡一直都清楚,主子您一定會救我回來的……」
本是不打算說話的秦月,聽了她這一番的話,終於是嘆了口氣:「你這樣子也算是平安嗎?」
聽見這個意外的聲音,榮姑娘一愣,不敢置信的側過面頰,當看見那張如玉的面頰時,禁不住愣了又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