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 既然決定離開,就要洒脫一點!
長孫明月笑看著她,想要伸手撫平她上揚的眉,卻試了幾次,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
無奈之餘,他笑著又道:「青顏,其實你想要做什麼,可以直接告訴我的,我一直都知道,就算我困住了你的人,也困不住你的心。」
武青顏不明所以的看著他:「既然如此,你又為何還要強制把我留下呢?」
其實,她想長孫明月是了解她的,如果要不是他用這種威脅的方式見她留了下來,她一定會義無反顧的出宮的。
長孫明月嘆了口氣:「終是我不忍……」
這句話,武青顏沒能聽懂,什麼叫不忍?是她不忍?還是他對自己不忍?可是不等她仔細問下去,他已經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武青顏看著終於熟睡了得他,嘆了口氣,慢慢的站起了身子,月色下,他白皙的面頰幾欲透明,像是一塊上好的白玉一般,連一個汗毛孔都看不見,長長的睫毛遮住了他那總是讓人看不透的雙眼,也遮住了他滿身的凌厲。
不知道是余情未了,還是想要告別,武青顏緩緩俯下身子,輕輕吻上了他飽滿的額頭,猛地轉身離去,不拖泥帶水。
如果還能再見,如果到了那個時候我還不曾忘記你,長孫明月,也許你就算攆我走,我也不會走了吧?
別笑我沒出息,也指責我的軟弱,我只是不想違了自己的心,愛了就是愛了,我承認就是了。
韓碩在屋頂上盤膝而坐,明明還是很冷的天氣,他卻一動不動。
「韓碩,你給我滾下來!」
韓碩愣了愣,起身朝著院子里俯視,只見武青顏不知道何時站在了院子里,正仰頭朝著他的方向看著。
瞧著他探出了頭,武青顏直接將手中的石子飛了上來:「你給我下來!」
如果要是以前,韓碩一定會和她頂幾句嘴,但是現在,他卻沒有絲毫的不耐煩,在他看來,武青顏這般的粗魯,是這般的讓他覺得溫暖。
一個飛身落在了她的面前,韓碩淡淡的開了口:「有事?」
「不然你以為我沒事會叫你?」武青顏譏諷的笑了。
韓碩被她一語戳中了要害,尷尬的垂下了面頰:「說吧。」
他承認,他確實當初隱瞞了武青顏,可是他發誓,當他知道長孫明月並沒有中毒的時候,也是驚訝的,或者說比武青顏還要驚訝。
而在武青顏被長孫明月挾持的那一刻,他可以說比武青顏還要難受,因為他曾親眼看著武青顏為了長孫明月的事情是如何的忙碌,如何的悲傷。
可是在最後的最後,他仍舊選擇了站在長孫明月的身邊,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有選擇的餘地,因為長孫明月是他的主子。
從他跟在長孫明月身邊的那一刻起,就算是長孫明月想要了他的命,他也會義不容辭。
而現在對於武青顏,他確實是虧欠的,難得她有事情要找自己,他想,只要是她開口,只要是他力所能及,他都會幫她的。
「我要出宮,我要親自帶著太醫去邊關。」
「什,什麼?」韓碩猛地抬頭,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你要去哪裡?」
武青顏看著他的眼睛,很平靜的再次重複:「我說我要去邊關。」
韓碩用一種你瘋了的眼神看著她,嚴重懷疑她是不是被自己的主子刺激的已經沒了理智。
武青顏知道,若是她不把問題和韓碩說明白,這貨極其有可能是認為自己瘋了。
「韓碩,我要去邊關,不是要死,也不是我瘋了,而是只有我現在能夠解決邊關軍醫不足的事情,我可以十二個時辰不間斷的開方子,也可以做緊急救治,現在其他的國家在大齊的領土上虎視眈眈,長孫明月已經下定決心要除掉後患,可就是因為這個軍醫的問題,而遲遲無法落實。」
「韓碩!」武青顏一把拎住了他的衣襟,「難道你真的也想看著邊關的百姓而無動於衷?我們不是沒有辦法,而是我想去你們卻不讓。」
韓碩愣愣的看著面前這個踮著腳尖的女人,他完全沒想到,在被長孫明月挾持,在被長孫明月利用了之後,她竟然還能夠如此無私的幫助長孫明月。
要怎樣的感情,才能將所有的怨恨都拋出在外?
武青顏不知道韓碩在看著自己發什麼呆,一巴掌拍在了他腦門上,顯然已經沒了耐心:「你到底幫不幫,給我一句痛快的話,長孫明月對麻藥之類的東西不是很敏感,我不敢保證他會不會提前醒過來。」
韓碩如此一聽,更是驚訝到不行:「你給主子下藥了?」
「不然呢?」武青顏皺眉,「難道你覺得若是我懇求的話,他會答應?」
當然是不會……
韓碩也是愁眉不展,怎麼也沒想到,武青顏竟然將這麼一個難題交給了自己,再次垂眼看著他半晌,他斟酌的問:「你打算帶著誰走?」
武青顏想了想,倒是認真的回答了他的問題:「只帶著麟棋和秦月走,至於榮兒和雙喜我會留下,戰場上不是鬧著玩的。」
韓碩不敢置信的看著她:「你也知道不是鬧著玩的?」
如果可以,他現在真想一巴掌抽在這個女人的臉上,讓她直接昏過去,雖然他承認她的實力很強,她的醫術很高明,但就像是她說的那般,戰場並不是鬧著玩的。
武青顏嘆了口氣,她知道韓碩就算是到了現在,也還是不相信自己,無奈之下,她只得語重心長的又道:「韓碩,我既然想去,就有足夠的信心能夠活著回來,你別總以為我現在是自暴自棄,你放心,我武青顏就算再沒有出息的話,也斷不會做這種傻事,或者說,難道你覺得我是哪種情場失意就必須要去死一死的人?」
這個問題,倒是把韓碩給問愣住了,說實話,他比誰都知道武青顏的堅強。
武青顏忽而握住了他的手:「韓碩,如果我想要死的話,大可不必非要去戰場那麼麻煩,隨便尋一處井跳跳豈不是更省事?」
韓碩點了點頭,這話說得倒是也在理。
「你……有多大的把握能夠平安回來?」
武青顏見韓碩終於是鬆動了,本想說是百分之百的,可是話一剛出口,她便是猶豫了,既然韓碩打算放行,就說明他是相信了她,那麼她又怎狠心去騙他?
「若是我說百分之百的把握,那是騙你,我想你也不會相信。」武青顏頓了頓又道,「韓碩,我答應你,或者答應每一個人,我盡我最大的努力去保護我自己,就算是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我也要爭取到百分之八十。」
她果然,還是狠不下心欺騙……
韓碩發誓,如果武青顏敢說是百分之一百的話,他現在就打昏了她,或者說他期盼她騙自己,這樣自己就有足夠的理由留下她。
可是她沒有,她一五一十的把所有的事實擺在他的面前,誠懇的和他保證著,面對這樣的她,再想著他們以前的矯情,韓碩是真的下不去手。
似在猶豫,在斟酌,在糾結……
不知道過了多久,韓碩才任命的嘆了口氣:「武青顏,我上輩子一定是欠了你的。」
武青顏請問這話,終是放心的一笑:「韓碩,謝謝你願意相信我。」
韓碩自嘲的笑了:「武青顏,不用謝我,因為是你沒有讓我抓到任何不去相信你的理由。」
武青顏笑著送了聳肩,隨著韓碩朝著院子外走去,可就在即將走到院子口的時候,她卻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回頭,朝著身後寂靜的龍吟殿看去,她的眸子慢慢蒙上了一層哀涼。
女人,有的時候就是很奇怪得動物,明明是長孫明月背叛利用了她在先,可她現在卻還在心疼著自己紮下的那一針。
她當時看得清楚,長孫明月明明是可以躲開的,可是他卻沒有,在那一秒鐘,他愣住了。
他為何要愣住?
是覺得虧欠了她的?所以心甘情願的去承受?還是他也沒想到,她會對著他揮舞起銀針?
韓碩往前走了幾步,發現武青顏並沒有跟上來,回頭一看,見她愣在了院子口,一雙眼睛充滿著疼痛和悲哀的看著身後的寢宮。
只是這一眼,韓碩便是知道,自己的主子早已在武青顏的心裡生根發芽。
嘆了口氣,他走了回來,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臂:「既然下定了決心,就別再猶豫,難道你扎了主子之後,打算將全部的時間都用來發獃嗎?」
武青顏在他犀利的話語里回神,轉眼對上他漆黑的眼,笑的有幾分無奈:「不是,我只是在想,你現在這般算不算是同謀,若是長孫明月醒了過來,你又要如何與他交代呢?」
韓碩沒想到到了這個節骨眼上,這個女人還會關心自己,自嘲的笑了笑,拉著她出了院子:「既然我決定幫了你,就已經想好了要如何承擔後果,武青顏,別再對我抱有關心,我到底是欺騙了你……」
武青顏搖了搖頭:「韓碩,欺騙是我在問你的時候,你撒謊了,並不是指你單方面對我得沉默,別把自己說的太不堪,我並沒有任何責怪你的意思。」
韓碩愣了愣,不敢置信的停下了腳步:「你……」
武青顏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無論長孫明月如何生氣,如何懲罰,我命令你必須咬牙挺下來,留著一條命等我回來,我可不想雙喜還不曾家人就守了寡。」
韓碩又是一愣:「你……」
他是做夢都沒有想到,武青顏竟是還打算將雙喜嫁給他,他本以為,既然選擇了這條路,便再是與自己的愛情沒有可能。
再次朝著身邊的她看去,月色下,她笑的包容且清透,明明不是一張傾國傾城的面頰,此刻卻顯得那般攝人心弦。
「武青顏,你太過理性了……」這是他,對她唯一的評價。
武青顏自暴自棄的嘆了口氣,拉著韓碩繼續往太醫院走:「是啊,我恨死我的理性了,可是沒有辦法,這理性似乎比我還不要臉,無論我如何的嫌棄它,它仍舊在我的身邊如影隨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