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這是什麼
「要我送你嗎？」賽維說。
「不，不用。」涼小意幾乎是落荒而逃。
涼小意跑出了別墅，別墅里，賽維靜靜站著，沒有去追。此刻，恐怕小意需要靜一靜吧。
涼小意確實需要靜一下。
在路邊招來計程車，「第一人民醫院。」
報出目的地之後，涼小意就像是失了魂一樣的呆坐在計程車上，靜靜地看著窗外的風景。這些風景，早就已經看過千萬遍，以往看著的時候，總覺得廈門的天空撤藍無比，爽朗的海風帶著清新的空氣，是那樣讓人愉悅，而今日，再看著天空，清澈的藍，怎麼看怎麼透出一股憂鬱之色。
「師傅，」涼小意靠在窗子上，抬頭，一眼望穿天際，「你說，廈門的天空是什麼樣的？」
她問。
計程車師父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他聞言，透過後視鏡開了一眼車後座的涼小意，「天空能是什麼樣的，白色的是雲，藍色的大氣層。當然了，初中時候學過的什麼折射的道理，那我就不多說了。」
涼小意「嗯」了一聲，便不再做聲了，只是雙眸一直靜靜地看著窗外的天。
那計程車師父開了半輩子的車，什麼樣的人都見過，還真沒有見過涼小意這樣的。
「小姑娘，」計程車師父說：「你這老看著天空，天空也不會變成你心目中想要的模樣啊。天空啊，就在那裡。你去看過海嗎？很多人都看過海，然而感想卻不同。有些人啊，覺得大海是遼闊的，一個大浪打來，尤其的豁達。而另外一些人呢，覺得大海是可怕的，一個大浪打來，香沒無數生命，是殘忍的。可是，這些都是那些人們心中的想法，與大海又有什麼關係呢？」
涼小意似有所覺，是啊，改變的是人們心目中的看法，大海是豁達是殘忍，又與大海本身有什麼關係呢？
而她看天，天是明媚的還是憂鬱的，與天又有什麼關係呢？是她自己心裡起了變化。
而賽維的感情……即便她現在無法接受，可是她不接受，賽維那樣濃烈的感情就不存在嗎？賽維濃烈的感情讓她感到害怕，所以賽維的感情就很可怕嗎？
不，當然不。大海依舊是大海，天空依舊是天空，而賽維的感情也依舊是賽維的感情。
賽維的感情不可怕，是她心裡在害怕。
那麼，她到底在怕什麼？
「謝謝你，師傅。」涼小意一瞬間心情豁然開朗，開車的司機聞言，笑了笑，搖搖頭，這些小年輕啊……哪裡曉得這生活的智慧？有一些智慧，必須是年齡的積累，是老人家的智慧。
車子駛向第一人民醫院的方向。前面的司機笑呵呵說：「馬上就到了。小姑娘，你是去看病？」
「算……是吧，我是去，」她垂頭看了一眼手中死死握住的綠色本子：「我是去與一個曾經很重要的人道別的。」
「啊，到了。」涼小意叫了一聲，「師傅，就在這裡放我下車吧。」
「成。」司機給報了一個數字，涼小意把錢給了司機。
……
下車，仰頭看了一眼面前的醫院，舉步，邁了進去。
涼小意走向蘇涼默所在的樓棟，上了電梯，到達他所在的樓層。
走過長長的走廊，涼小意站在了蘇涼默病房外，面前是緊閉的門扉，而裡面，她知道，裡面有著那個男人的存在。
深吸一口氣，屈起手指敲門。
「來了。」聲音從門裡傳來，來看門的是一個陌生的面孔，「這位小姐，你找誰？」
「我找蘇先生。」她說，聲音很平靜。但是病房裡的男人不能夠平靜了。
是涼小意的聲音！
就算是死，他也不會認錯的！肯定是她！
涼小意來了！……這個認知，讓病床上的男人，一瞬間雙眼放光，剛才頹靡虛弱的面孔，一下子精神了起來。
陌生的面孔，是陸沉剛剛找來料理蘇涼默的高級護工，這個護工看到涼小意，又聽到涼小意說的，就到病房裡，給蘇涼默轉告：「蘇先生，門外有位女士來找您。」
男人聞言，眼神中難掩激動，俊美的面容上卻平靜無比：「知道了，請她進來了。」
蘇涼默修長的手握成拳頭，在被子下面，泄露出一絲緊張和激動。面上波瀾不驚。涼小意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那個男人一隻手舉著一份財經雜誌，靠在病床上，看到她進來，微微側挑了一邊的眉，「小意？你怎麼來了？」
看著這個男人似乎很是閑適，涼小意心下鬆了一口氣。
「坐。」男人說道。
涼小意依言而行，在一張靠椅上坐了下來。
一時之間，又不知道說什麼了。有些尷尬，左右看看。問道：「陸沉呢？」
「他啊，他送沈君華回酒店了。」
「哦。」
兩人的交談沒有多大的進展。場面冷卻下來。
「你……」
「我……」
兩人幾乎同時出聲。
兩道聲音撞在一起，涼小意和蘇涼默同時住嘴，看著對方，面上都顯出一絲的尷尬。
「你先說。」
「你先生。」
又是幾乎一口同聲，這一次連說出的話都一模一樣。
「咳咳，你先說吧。」最後，蘇涼默說道。
涼小意舔了一下嘴唇，手中捏著綠色小本子，就像是捏著一團火。
「離婚協議書不用簽了。」
病榻上的男人，眼中一瞬間爆發出無限的驚喜，「真……」的嗎？
「這個，好像是真的。」涼小意把手伸到蘇涼默的面前，打開手掌的那一刻，涼小意有一種自己正在做一件十分殘忍的事情的錯覺。
「這個離婚證，應該是真的。」她說，咬著嘴唇，又鬆開……涼小意，不要覺得虧欠，不要覺得殘忍，你沒有錯，你只是想要過平靜的生活，你只是再也受不到和他一起心傷痛苦的日子。而且……涼小意，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他不肯簽字是因為在乎你？你醒醒吧，他要的只是孩子！他從沒有愛過你！
是他，將你的生活打亂，是他，害的大寶身體孱弱，差點死去。也是他，讓你失去了那麼多常人都能夠享有的東西。涼小意，你至少要有點出息，不必恨他，但也不能如此輕易原諒他啊！
「這，」男人的視線，落在她的手掌上那本綠色的本子上，刺眼的三個燙金大字「離婚證」，他有一股不大好的預感，眸光從她手中的離婚證上一寸寸上移，對上她的那張臉，沙啞的聲音緩緩地問出：「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