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8:救命稻草
果然,紋身師猶豫了。
他沉默著,藍色火陷下,精銳的目光企圖從我眼裡找到一點余漏。
我們像兩個用精氣神在過招的高手,他想看出漏洞,我卻全力顯得真誠。
片刻,他終於開口:「就一次。」
進來的時候,是我把道路想像得太簡單了,跟著紋身師再走一遍,才知道小道彎彎曲曲,他又不停開了幾道斜門,這才來到那個人樽洞里。
「嗷嗷。」剛走進去,人樽痛苦的嚎叫聲連綿不絕。
我心裡抽疼得厲害:「為什麼要對他們這麼做?他們還能活嗎?」
那些人樽的臉上依然附著著一層白色的粘稠物體,不過相比起我在入冥眼裡看到的,好像長高了一些,有部份已經露出脖子看到了肩膀,很少的幾個脖子露出來五公分左右。
他們這樣,讓我想到了樹苗,想起那天入冥眼裡,那個人跟紋身師說的話,說主上叫他去看看人樽長勢怎麼樣了。
「你把他們像種子一樣的種在地上,讓他們再次生長?」我拉住冰冷沉默的紋身師。
他憤然甩開我的手:「別得寸進尺,主上看上他們,是他們的福份。」
「福份,你們這麼做是會糟到報應的。」我失聲抽泣了起來。
「報應?」紋身師冷冷一笑:「地下十八層,難道還有比這個更可怕的地方嗎?」
倏地停住,紋身師似乎覺得自己說多了嘴。
「你說什麼,你的意思是,這裡是地府,地下十八層,而不是什麼礦山?」心裡的絕望突然而升,怎麼回事,為什麼會這樣,我此時此刻竟然在地府里,可這不是冥王的地盤嗎,怎麼會由趙憂來掌管?
「少廢話,該做的我已經做到了,你必須得遵守自己的承諾。」紋身師揮了下衣袖,不知怎麼的,我已經站到了人樽府門外。
「我還沒看到姑姑。」當下心裡一急,想要再進去,那門卻慢慢有層泥土合攏,消失不見了。
「你姑姑不在這裡。」紋身師冷冷道:「我們快點回去,主上要出關了。」
看他神情似乎很緊張,目前我也不想再為難他,只好跟著他匆匆原路返回。
心裡一百個不解,這裡真是地府嗎,那冥王知不知道我的存在?
現在想想,冥王可是比趙憂好太多了。
回到我住的那個洞府沒多久,趙憂倏地出現了。
「參觀得如何?」他興緻勃勃,走向我的時候,身上的藥味兒更濃烈了,這就是他所謂的閉關嗎,他用這短短的時候,去做了什麼。
「還行,嚇不到我。」我冷眼別過頭去。
「自然嚇不到你,你的能力我懂得。」他笑,轉眼問:「怎麼,還是不高興?」
「這麼多天看不到一點天空,你覺得我會高興嗎?」我抑頭看了眼那顆巨大的夜光珠:「很想聞一聞陽光的味道。」
「會有那一天的。」趙憂冰冷的目光里掠過一絲訕笑:「論時辰來說,時間已經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明天再陪我下棋。」
我沒理會,他轉身走了。
抬眼再看向那顆夜光珠,心裡想起上一次去地府的時候,冥王曾經威脅我說,如果我不聽話,掉下去就是十八層。只是不知道這位高高在上的冥王大人,會多久伏視一眼地下十八層呢?
一百年,一千年,還是一萬年。
我快瘋了。
手腕上的雨靈咒早已不知去向,想必是趙憂讓人給收走了,真有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感覺。
我躺在床上,平靜下來仔細的把幾天遇到的人和事統統梳理了一遍。
腦海里突然想到一個人,黑姑,對,只有她才是我的突破點,她讓寶寶來幫我療傷,還說明了是暗中有人幫我,那人不希望我死,他是誰,為什麼幫我?
這想法像黑暗中的一點光亮。
我急忙挽起袖子看了看那條手臂,太好了,黑腐之處比先前多了幾公分。
大概我是這個世界上頭一個看著自己手臂腐爛而開心笑的人吧?笑完,心裡卻升起一絲淡淡的憂傷……
每天趙憂來,都會給我帶來一隻黑玫瑰,黑玫瑰集滿五枝后,我很明顯地聞到了自己手臂上的腐臭味兒,可是,黑姑並沒有出現。
趙憂的眼神自乎瞭然於胸的樣子,難道他發現黑姑給我療傷的事,所以不讓她來了嗎?
我暗自里絕望和恐慌著,這隻手臂不好,蠱不解掉,我的修力永遠無法恢復,我現在,和一個普通人沒有任何差別,難道就永遠只能聽之任之,一直讓他把我關在這裡嗎?
說來也奇怪,趙憂竟然不想把我的手給治好。
第五天他走後沒多久,黑姑出現了。
「黑姑。」看到這個女魔頭,我像看到親人似的,心裡無疑一喜。
「他在猶豫,所以我來晚了。」黑姑說,一邊說,一邊把黑瓶子里的寶寶放出來。
「他在猶豫?」這話什麼意思。
「對啊,他在猶豫要不要繼續救你。」
黑姑的話讓我心裡一沉,這僅僅的一點光亮也要被泯滅了嗎?
大概看到我神情一暗,黑姑皮笑肉不笑的揚了揚唇角:「放心,他說了,先不讓你死,再救你幾次。」
「那還請你幫我謝謝他。」我誠懇的說:「落難之時,難得出手相救。」
黑姑笑笑:「行了,快去躺好吧。」
我聽她的話,走到床邊躺好,寶寶早就摁按不住了,興奮的圍著我歡叫,在躺下去的那一刻,我又急忙坐了起來,一把拉住黑姑的手:「黑姑,看餘音道觀養大大師兄的份上,你能不能幫我出去?」
「你想什麼那?」她一驚,似乎嚇得不輕地甩開我的手:「你可不要害我。」
「好,那我不為難你,可是你能告訴我嗎,這是哪裡,是地府十八層嗎?」
黑姑動了動唇角,臉色掠過一絲難色,沒說話,比說了更管用,她沉默,代表我說對了。
「我再問你,這入口處,是貴州的沙壩鎮懸崖下嗎?」
「問那麼多做什麼?」黑姑白了我一眼,粗魯地挽起我的袖子:「寶寶,開始吧。」
寶寶聽到命令,一頭撲了上來。
瞬間我疼得撕心裂肺,豆大的汗珠子掉了下來,恍忽間聽到黑姑突然說了一句:「主子真疼你,每天都讓人上去給你端酸湯魚頭吃。」
這一句,已經很明確地表明,我們的的確確是在懸崖下。
我放心了,既然這樣,總有一天,趙欽必定會找到我。
頓時身心鬆懈,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黑玫瑰攢到十五朵,我開始絕望,趙憂每天都來讓我陪他下一盤棋,但每一次,他呆的時間都不是很長,下完棋就走,不久后回來,渾身都有一股子中藥味兒,再陪我吃完飯,然後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