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情緣初定

  「你似乎不開心?」那人又為阮煙羅倒了一杯。


  「世間開心事能有多少?」阮煙羅來則不拒,又是一口飲盡。


  「讓我猜猜……」那人輕笑,聲音也是極好聽的:「是為了情。」


  阮煙羅一顫,手中的酒就灑了一點,卻更快的喝了下去。


  這酒入口芬芳,入喉清涼,一點也不難受,倒像是飲料似的,一眨眼,已給她喝了四五杯。


  旁邊的人看著,也不說什麼,只是在她酒杯空了的時候,及時添滿。


  這酒綿柔,後勁卻不小,阮煙羅兩頰泛紅,目光卻越發清亮,她忽然綻出一個笑意,懶懶說道:「問世間情為何物?不過是一葉障目!」


  旁邊的人斟酒的手一頓,目光仔仔細細的看著她,然後慢慢說道:「你醉了。」


  她轉著手中的杯子,喃喃說道:「醉如何,醒又如何?該失去的已經失去,不是你的,終究得不著。」


  忽而又抬起眸,問那人道:「你說,人為何總是不珍惜所有的,難道非要等到失去,痛苦後悔,發瘋癲狂,才去懺悔曾經的放手與絕情?」


  她的目光空茫,似是在問對面的人,又似是在問自己,那一絲纏繞不去的失落與痛楚,讓人心疼。


  目光微微一縮,那人眼底滑過一絲看不清晰的情緒。


  她真的這麼喜歡老五?南宮瑾的作為,讓她甘心買醉。


  但這情緒只是一閃而過,那人輕輕捉住阮煙羅的手,輕笑說道:「我不會放手。」


  這聲音低沉柔和,雖然帶著笑意,卻半分玩笑的意思也沒有,反而顯得無比認真。


  阮煙羅又是一笑,月色清涼,映的她這一笑如積水空明,既清寧靈動,又勾魂攝魄。


  即使戴著面具,也無法掩飾那人的震驚,他的瞳孔快速收縮一下,既而泛起無奈的笑意。


  真是條小魚,輕輕一甩尾巴,就掃著他心底的最癢處。


  阮煙羅醉眼朦朧,努力消化那人的話。


  說笑吧,不過萍水相逢,說什麼不會放手。


  想抽回手,卻抽不回來。


  阮煙羅也懶得再爭,任他握著,方才在寒風中賓士了不知道多久,又疼又冷,這溫暖的溫度,讓她心安。


  那人將她的手拉在唇邊,輕輕印下一吻,再次說道:「小魚兒,你是我的了,我不會放手。」


  阮煙羅心底某個地方輕輕一動,剛剛被南宮瑾那樣傷害過,拋棄過,突然有人和她說,不會放手。


  第一次說,她當說笑,然而如此認真,如此溫柔的說第二遍,卻觸中了她心裡的某個點,讓她不由自主的想去信任。


  遲疑間,那人得寸進尺,輕輕一拉,將阮煙羅拉入他的懷中。


  阮煙羅懶懶一笑,放軟身體,放任自己依偎著。


  她正被酒精激的睏倦,就來了個人肉枕頭,何樂不為?


  那人又是笑的無奈,他只知道這條小魚滑溜,卻不知道,還這麼懶。


  他不喜歡女人喝酒,卻愛她醉后的容顏,放鬆又柔軟的偎著他,彷彿他是她最信任的港灣。


  阮煙羅調整個舒服的姿勢,伸手去摘他的面具,卻在半空就被他握住手腕。


  「我的臉不是誰都看得的,看到了,就得對我負責。」那人輕笑說道。


  「你說我是你的,卻不讓我知道你是誰?」阮煙羅微帶醉意,伸手又去摘:「你是誰?我要看你。」


  門外忽然傳來嘈雜的聲響。


  「郡主真的在這裡?」


  「嗯,找到了郡主騎的馬,讓馬一路帶著過來的。」


  阮煙羅見過南宮瑾之後,突然從府中打馬狂奔出來,所有人都措手不及,蘭香她們擔心死了,找了一夜,才找到這裡。


  那人側耳聽了一下,正想和阮煙羅說話,卻看到不過一眨眼的工夫,阮煙羅居然已經睡著了。


  她靠在他的懷裡,粉面如桃,睡的安詳寧靜,像個初生的孩子。


  那人忍不住輕笑,他知道南宮瑾今日回京,又帶著杜惜文去了阮府,直覺不會有什麼好事,所以跟了過去,正好看到阮煙羅打馬出府。


  他一路跟著她,看她策馬狂奔,傷心癲狂,此時又喝了這麼多酒,大概是真的累了。


  「小魚兒,你沒有給我驚喜,卻先讓我心疼了一場。」那人食指點了點阮煙羅的眉心,然後又俯下身,在自己點過的地方落下一個吻。


  「這算你送我的禮物,笄禮的時候,我會還一份大禮給你。」


  小心的讓阮煙羅靠在桌上,在樓下眾人衝到樓上的前一瞬間,他身體一輕,躍出窗外。


  阮煙羅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


  捏著自己的眉心,阮煙羅很鬱卒。她昨天到底是喝了多少?頭疼的快炸開了。


  「郡主,喝點醒酒湯吧。」蘭月遞上一個小碗:「是陸大夫親自調的,怕小姐不喜歡這味道,還放了百花。」


  「嗯。」阮煙羅點點頭,心中生出一絲暖意。


  她身邊的這些人,越來越有家人的感覺了。她上一世是孤兒,但卻並沒有因此自怨自艾,而是把每一個她在意的人都當成了自己的家人。


  接過碗正要喝,百花的香氣襲來,眼前忽然浮現一雙極好看的眼睛,還有低沉好聽的嗓音:「你笄禮的時候,我會送一份大禮給你。」


  阮煙羅怔住了,這場景似夢似真,昨天她隱約記得有個人和她一起喝了酒,可是蘭香說找到她的時候只有她一個人,所以她就當是自己喝多了產生的幻覺。


  可是,難道是真的?


  「郡主,怎麼了?味道不好嗎?」蘭月問道。


  「不,很好。」阮煙羅喝下醒酒湯,心中卻忍不住期盼起來。


  還有七天,就是她的及笄禮,那個人是誰?到了那天,她真的會見到他嗎?


  第二天是三月初一,按天曜的規矩,每逢初一十五,各家夠品秩的夫人、小姐都要來宮裡給太后請安,說是請安,誰心裡沒打著個小九九,說白了,有點類似阮煙羅那個時代的夫人外交。


  請安是在中午,阮煙羅卻一早就出了門,先去醫館看了看,和陸秀一說了幾句話,然後慢慢往皇宮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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