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山雨欲來

  南宮瑾的眼睛倏然眯起,陰鷙地望著哈雅。


  哈雅抬著下巴,高傲,篤定。


  她是女人,更是女皇。


  她知道政治是什麼,也知道怎麼開出最讓人心動的砝碼。


  雖然她如今能跟南宮瑾談判都是阮煙羅的功勞,甚至如何說服南宮瑾的方法也是阮煙羅提點的,但這並不意味著她不會為了自己的目的,轉手賣掉阮煙羅。


  因為不論際煙羅說的幾點多麼有理有力有節,可是始終都欠缺了一點力度,可能阮煙羅自己也不會想到,打動南宮瑾最關鍵的部分,正是阮煙羅自己。


  「若本皇觀察不錯,凌王似乎也很喜歡阮煙羅。」


  那日宴會上她鞭子抽向阮煙羅時,南宮凌袖底的動作和臉上的神色,她都看的一清二楚。


  一個人人謂之為殺神的人,不可能對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如此動容。


  「凌王和瑾王,都是皇帝屬意的繼位人選,可是凌王手中有十萬大軍,瑾王有什麼?那些政績,當大軍逼到城下的時候,頂什麼用?」


  「自古得江山者得美人,阮煙羅退了婚,又得皇帝親口許諾婚姻自主,除非登基為王,這天曜,誰能逼迫得了她?」


  「要想得到阮煙羅,就得先得到天曜的江山。可是沒有軍隊,瑾王拿什麼去和凌王爭江山?可若是瑾王同意為我西涼王夫,那麼西涼數十萬大軍,就全部……是瑾王的。」


  南宮瑾眼中陰鷙一片,前兩個條件,雖然誘人,雖然也是他想要的,可要打動他,終究還是差了那麼一點點。


  可是最一個條件,卻像蠱蟲一樣,一股腦扎進他的心底。


  他要阮煙羅!

  那個女子本就是他的,他不允許她屬於其他任何人。


  他眯了眯眼睛問道:「女皇開出這麼好的條件,想要什麼?」


  「我要的很簡單,也是三樣。」哈雅知道自己說動南宮瑾了,微鬆一口氣說道。


  「第一,瑾王要視我西涼子民如自己子民。」


  南宮瑾神色不動,這條不難。


  「第二,瑾王要保證我西涼現今的國體原封不動,就是歸順了天曜,也是以屬國之名,而不是天曜郡縣。」


  這條也是理所應當,剛得到一個地方,本來就該徐徐圖之,如果Cao之過急,反而容易引起禍患。


  「第三……」哈雅緊盯著南宮瑾說道:「如果瑾王真的成為天下之主,我要瑾王答應,只有我,才能成瑾王的后!」


  南宮瑾眼睛倏的緊縮,陰沉的盯著哈雅。


  「本皇要的,只是一個后位。至於其他的位置,瑾王喜歡誰,想要誰,本皇全都不管。而且瑾王應該記得,本皇說過,本皇會竭力幫助瑾王,得到阮煙羅!」


  西涼以女子為王,向來都是一妻一夫,哈雅能說出這句話,不知是下了多大的決心。


  但真要做到這點,也必須是南宮瑾能拿下天曜的皇位才行,否則的話,他這一生也就只能遵守西涼的規矩,只有哈雅一個女人。


  南宮瑾又緊緊看了哈雅好一會兒,從齒縫中吐出幾個字:「記住你今天說過的話!」


  一轉身,大步往前殿走去。


  哈雅長舒一口氣,背後都濕了一片。


  跟南宮瑾談判,就像在跟一隻獅子爭領地,稍有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


  精神極度疲憊,可是哈雅臉上卻現出一抹笑。


  她得到南宮瑾了,她也為西涼謀到了生存下去的前途。


  她為這些事而開心,但好像又不全是,那些開心還要更多一點,為了某些她現在還未曾察覺到的事情。


  阮煙羅進了殿,剛坐下,南宮瑾和哈雅就一前一後從後殿里轉出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們身上,南宮瑾面色沉鬱,不看任何人,走到皇帝跟前朗聲說道:「承蒙哈雅女皇厚愛,兒臣願意成為西涼皇夫。」


  皇帝的手猛然一抖,酒都灑了半杯。


  他把事情推給南宮瑾,是篤定了南宮瑾不會答應,可是現在南宮瑾竟然說他願意去。


  天曜的大位,南宮瑾也有一半的機會,難道他為了一時的利益,竟要放棄這個位置?

  「你想好了?」皇帝問道,語氣平平靜靜的,但有種無言的壓迫。


  「兒臣想好了。」南宮瑾沉聲說道:「具體詳情,容兒臣稍後再與父皇稟告。」


  南宮瑾自己親口答應了,皇帝就是再不願意,也不可能當著這麼多使節的面阻止。


  他略有些陰沉的看著南宮瑾,卻並沒有說什麼。


  這個兒子是他一手培養出來的,深知他的脾Xing,南宮瑾會答應,必然有足夠讓他答應的理由。


  宴會仍在繼續,各個國家的使節輪流向皇帝敬酒,不大一會兒,幾乎所有的使節都向皇帝敬了酒,只有南楚除外。


  當年皇帝攻打南楚的時候,遭到了南楚軍民的猛烈抗擊,在沈紅顏的運籌帷幄之下,好不容易打下來,可是天曜國內卻恰在此時出了一場大動亂,導致皇帝不得不匆匆回師,根本沒有時間去徹底收服南楚。


  也因此,南楚雖敗,卻只是稱臣進貢,並沒有像其他被天曜打下來的國家一樣,被納入天曜版圖。


  甚至南楚本身的國力也沒有太大損耗,而成為僅次於天曜,與戎國並立的強國。


  國家宴席,只以強弱排坐席,南楚向來都是被排在前列的,可是這一次,卻被排在了最後。


  因為整個南楚使軒團,只有衛流一個人。


  不知為何,南楚使團一直到現在都沒有來。


  阮煙羅皺起了眉,這一點都不合常理,南楚有皇子在這裡,他們怎麼會這麼怠慢。


  空氣中隱隱飄著一股不安定的氣息,山雨欲來。


  衛流一襲白衣,坐在殿中很不起眼的角落,當所有使節都敬完酒,衛流站起身,不露一絲驚慌,舉起酒杯說道:「南楚衛流,恭祝皇上千秋萬世,壽與天齊。使團路上遇到耽擱,未能及時到此向皇上賀壽,衛流代使團向皇上請罪,請皇上不要見怪。」


  周圍人都露出了看好戲的神態,天曜皇帝向來以天下之主自詡,怎麼可能忍受這麼明顯的怠慢,這個南楚皇子,這下怕是要倒霉了。


  可是出乎所有人預料,皇帝不僅沒有生氣,反而擺了擺手,笑著說道:「衛流皇子說哪裡的話?其實南楚使團今日下午就到了,只是他們說為衛流皇子準備了一份驚喜,一定要當場拿出來才好,所以朕特許他們臨時入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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