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一個時辰后,端木子尋沖入房內,見到之人後立刻緊緊抱住了她。


  「清兒!」驚喜激動的呼喊聲響徹整個房間。兩年,整整兩年!他悲痛不已,萬念俱灰,原以為與她陰陽相隔,永不會相見,而今她竟然就在眼前!是天意嗎?是嗎?端木子尋的雙手不已,冷若冰霜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一抹絕美的微笑。


  林雪雲頓時呆愣住。他終於笑了,為心愛之人而笑。


  「清兒,你怎會成這樣?」端木子尋輕撫著懷中人兒的容顏,俊眸抹上了一層深深的憂傷。


  「子尋,她中毒了,而且,不輕。」麴漠皺著眉,望著仍然未醒的歐陽芸清,長長嘆了口氣。


  「什麼?」端木子尋一驚,忙把了把對方的脈,又立刻從衣袖內拿出一白色小瓶,將瓶中的一粒棕色藥丸塞入了她口中。


  「怎樣?」


  「子午寒冰軟。」對方吐出五個字,聲音嘶啞。


  「什麼?」麴漠更加驚愕。他知道對方中毒很深,但卻萬萬沒有料到竟是此毒!

  林雪雲望著二人的神色,滿臉疑惑,「子午寒冰軟是什麼?」


  麴漠嘆了嘆,道:「幾年前,睿王端木輝為殺死先皇,篡奪帝位,私下招募天下奇人研製出了這一子午寒冰軟。凡中此毒宅每隔兩月便發作一次,全身冰冷之極,體內各器臟均疼痛無比,中毒者便會暈厥,而在每次發作后毒性就會加深,直致五臟六腑冰裂而亡。」


  「這麼恐怖!」林雪雲第一次知道天下竟還有這種邪毒,那……芸清姑娘不是慘了!

  「子尋,你有解藥嗎?」


  「沒有。」對方低沉無力的回答讓林雪雲再次震驚,「什麼?沒有?那芸清姑娘……」她欲言又止。她會死嗎?

  「子尋,難道你也沒有解藥?」麴漠愕然,他以為對方深諳各種劇毒,又極會研製靈藥,定能醫治好芸清。但現在連他也束手無鉑那芸清豈不是……


  「這凝冷丸只能暫時制止毒性擴散,卻不能救清兒。」端木子尋再次陷入悲苦中。難道是上天弄人?為何相見后又發生這樣的事情?

  「清兒……」他愛憐地撫摸著懷中人的秀髮,眼神無限凄涼。


  突然,懷中人的身體略微動了動,他急忙低頭看去,只見對方睫毛輕顫,嘴角微抿,接著,睜開了那雙秋水般清澈的眼睛。


  「清兒,你醒了!」


  「子尋……不!」歐陽芸清立刻緊張起來,又無力地抬起手遮蓋住自己的臉。


  「清兒,你怎麼了?」端木子尋拉住她的手,眼中無限柔情。


  「不!你不要看著我!」她瞥過臉,兩行清淚默默劃下。她不要讓對方看到現在的自己,一個面容醜陋的女人,一個身體骯髒的女人!


  「芸清姑娘,子尋仍然愛著你,你永遠是美麗的。」麴漠看出她的想法后,輕輕說道。


  「不!我很醜!我很臟!」兩年了,這張臉和這副污濁的身體已整整伴隨她兩年!子尋,他,他還會愛自己嗎?她痛苦著。


  「清兒,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都愛你!」對方堅定的聲音,充滿無盡的愛意。


  「子尋……」她停止掙扎,緩緩放下了雙手。他還愛她?當他看到如此的容顏后,當他知道自己已不是清白之身後,他還愛她!


  林雪雲望著對方的臉,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芸清姑娘,不要懷疑,子尋愛的是你的心。容貌和身體只是一副空殼,隨著時間的流逝都會變樣。唯有心,相愛之人的心,才會永遠美麗,永遠年輕!」


  聞此言語,麴漠立刻拉起她的手,緊緊拽了一拽,同樣笑著看向歐陽芸清。


  對方的嘴角微微顫動起來,「子尋,你……」


  「永遠愛你。」端木子尋點點頭,眼神無比溫柔。


  這四個字使她頓時釋然,淚水再次奪眶而出。模糊的視線中,俊逸的臉龐立刻融入眼中,融入心中。


  「清兒,當日我還以為你已經……我萬萬沒想到兩年後竟能再次見到你!」


  壟費糗殼宓拖巒罰秀眉緊蹙,淡淡說道:「那日夜晚,王府的一個丫鬟不慎打翻了廂房內的燭台,以致失火,我趁亂好不容易從火海中逃出王府,可臉卻變成了這般模樣……後來端木輝見到那一片灰燼,便以為我已被燒死。」


  「原來如此……清兒,你身上的毒難道是端木輝那個畜生下的?」端木子尋看著她蒼白的面容,心中湧起一陣悲傷和憤怒。


  「是的,他知道我精通醫術,而他又有每月頭痛之奇症,於是便要我醫治。我不願意,可狠這畜生竟逼我服下子午寒冰軟,以此脅制我為他治病。」


  「這個端木輝,連畜生都不如!」林雪雲氣憤至極,破口大罵,但又立刻喊道:「芸清姑娘,既然端木輝能用此毒脅迫你為他醫治,那他肯定有解藥啊!」


  「是的,但他已死,這世上也再無解藥。」歐陽芸清望著心愛之人,露出了一個凄美的微笑,「子尋,知道你還愛著我,我也死而無憾了!」


  「不!清兒,你不會死!我會讓你好起來!」端木子尋緊緊擁住對方,眼神堅定無比。


  林雪雲聽到這也早已感動萬分。兩年生死離別,今日意外重逢,卻又可能再次分別,真是一對苦命鴛鴦啊!


  「芸清姑娘,前幾日我在空隱山中看到的那個黑影,是你吧?」麴漠突然問道。


  「嗯,是我。」


  端木子尋俊眸一亮,立刻看向懷中人,「清兒,那昨晚林中的黑衣人也是你?」


  「嗯。」


  麴漠心中頓時明白了,「芸清姑娘,你一直都有去看望子尋,對嗎?」


  對方嘆了嘆,點頭道:「其實兩年來我都隱居在空隱山的仙雲洞。有一日,我在山中意外發現了正在半山腰採藥的子尋,而後便知道他也隱居在山中一隅,因此我每日都會在遠處看著他。」


  「清兒,既然你早已見到我,那為何不來找我啊?」端木子尋緊擁住對方,深情地在她額上落下一吻。


  「不!我已被那個畜生玷污,臉也成了這般模樣,我還有何顏面見你,更何況我身中劇毒,雖然靠著凝冷丸活了兩年,但終究會死……我只想一個人靜靜地離開這個世界……」


  「不,你不會死!」端木子尋立刻捂住了對方的嘴巴。他絕不會讓心愛之人再次離開自己,無論如何都要研製出解藥!


  「子尋……」歐陽芸清蒼白的面頰上也再次劃下兩行清淚。


  麴漠看著沉浸在悲痛中的兩個人,突然拉起林雪雲的手,輕聲低語道:「雲兒,我們先出去吧,讓他們獨自呆會兒。」


  「嗯,好。」林雪雲慢慢走出卧房,又回頭望了望房內的兩個人,心中無限哀愁。唉,希望芸清姑娘會好起來,希望他們能白頭到老,永不分離……


  希望永不分離的兩個人緊緊擁抱著時,端木子尋的大哥正滿臉怒容地站在皇宮大殿中。他緊握雙拳,氣結於胸,殿內所有的桌椅也都被他瞬間踢飛,因此太監孫福只能小心翼翼地站在最安全的地帶——殿門外。


  他知道他的主子在氣什麼。兩件事:一、淳于雅雲不愛他,仍然愛著麴漠。二、剛獲悉,酋元國大軍突襲隴西九州,符臨、關彭、劍革三州已被攻陷。這兩件事使他的主子氣得青筋暴起,恨不得將整個皇宮都拆了。他心中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主子的私事,他管不了,國事,他更管不了。因此,只能站在殿外,束手無策。


  殿內,端木榮飛怒氣衝天,桌案上的奏摺早已粉身碎骨。他暫時收回了對林雪雲的怒火,轉而把怒火全砸在了酋元國上。


  三個州縣,全部淪陷,數萬大軍,全部陣亡。這筆帳一定要和赫連昊算!狠狠地算!上次好心好意放走他的軍隊,而他卻恩將仇報,變本加厲,捲土重來,而且是突然襲擊,看來早已謀划多時啊!


  端木榮飛鷹隼般的眼神放出兩道犀利的寒光,揮拳直擊桌案。含他也不是吃素的!因此,這次要以血還血!


  「人都死哪去了!」


  「皇上,老,老奴在此。」孫福聽到這一聲怒吼,急忙連滾帶爬地殿中。


  「命各文武大臣集於明宣殿,朕有要事相商!」


  「是!」孫福又匆忙退出大殿。


  「赫連昊!你這個混蛋!」端木榮飛一聲悶吼,拳頭再次落在桌案上。和羽顯國作對,就是和他作對,那麼,只有一個下場——死!


  端木榮飛的這聲怒吼似乎已跨過千山萬水,飄入了酋元國的皇宮,飄入了赫連昊的耳中,因為此刻的他正坐在御書房內,皺著眉頭,摸著耳朵。


  摸了片刻后,他又問身旁的太監,「剛才外面是不是有人在罵朕?」


  太監十分驚訝,「王,沒有啊,門外並無一人。」


  「可朕的耳朵怎會感到有點痛呢?」


  「呃……王,許是您日夜勞國事,勞累所致吧。」


  「也許吧……」赫連昊點點頭,看起了奏摺。


  這時,門外走進來一位身穿黑色綢衣的男子,見到赫連昊后,慢慢行禮道:「王,聽說已取三州,真失喜您了!」


  「哦!你來了。」赫連昊慢悠悠地抿了口茶,臉上立刻露出一抹笑容,「此次朕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拿下隴西三州,也有你的功勞啊!」


  「王過獎了,我只不過盡了點綿薄之力而已。」黑衣男子在紫檀木椅上坐下,笑著回道。


  「噯,若不是你的線人裡應外合,朕的軍隊也不會如此快速破城啊!」


  黑衣男子笑了笑,斜眼瞥向對方,「那王,不知您答應我的……」


  赫連昊右手一揮,大笑一聲,「放心!朕是守信之人,此事定會助你!」


  「好!」黑衣男子抱拳道,「有王此言,大功告成之時指日可待!」


  「嗯,現在還有六州,朕想到手之日也不晚了!」


  「我已聯絡六州縣的線人,他們很快便會有行動!」


  「好!」赫連昊點點頭,心中一陣狂喜。隴西九州,他是拿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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