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幾年前
漆黑破舊的屋子，黑暗佔據了幾乎全部的光景。
黑暗裡，什麼都看不見，就因為看不見，更讓人覺得那個前幾天上吊的女人，還掛在那裡。
滿是裂紋的窗戶，隨著風吹動，咯吱咯吱地響，隱約的樹影在擺動，看！多像是一雙吊著的腳在擺動！
小孩很怕黑，從小就很怕黑。腦海里還不停閃過那女人上吊的模樣。
咯吱咯吱……
窗戶又在搖擺了，小孩蜷縮在屋子最角落，儘可能，儘可能離那電風扇遠些。
恐懼，不斷吞噬他的心靈。
死亡，又一次這麼接近。
「啪！」
門開了，
一個中年人進來，笑道：「小聽，聽說今天是你的生日，出來吧，大家要給你慶祝哦！」
小孩顫抖著身子，從角落裡站起來。他沒有說話，盡量走得快些，想儘快離開這個房間。因為蜷縮太久，寒冷侵蝕之下，身子有些不聽使喚了。
「來來來！生日快樂！」
「小聽！生日快樂！」
「快過來快過來！給你準備了好吃的！」
客廳里，跪坐著將近十個人，這房子里沒有這麼多的椅子，所以他們吃飯時都是跪坐在地上。每個人看上去都很樸實，他們圍成一個圈，特意留了一個位置給小孩。他們臉上洋溢著笑容，他們的笑，都很真誠。
小孩的身子抖了抖，還是坐在了預留的位置上，在他面前的桌上，擺著一碗面，一個很大的碗，有小半個臉盆那麼大，裡面滿滿當當的面，都快溢出來了。
「小聽啊，考慮得怎麼樣了？」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人問道，他是這一屋子的領導，眾人叫他嚴叔。
小孩身子又抖了抖，眼中的恐懼一閃而過，但他還是沒說話。
空氣，瞬間就凝固了。坐著的人，臉上還是帶著笑容，只是不再那麼燦爛。
「聽子，你這麼這樣啊！我好不容易才求到這個機會！」一個看上去比小孩大一兩歲的少年忍不住道。
嚴叔抬了抬手，少年不說話了。
「今天是小聽十二歲生日，我們不說這些，來，小聽，吃長壽麵吧！要吃完哦！」嚴叔笑眯眯道。
小孩的手指動了動，端起比他臉還大很多的碗，吃了起來。
很咸……
很澀……
他的胃又開始絞痛，眼淚嘩啦嘩啦就流了下來。
「長壽麵要吃完哦！」
他用力吞著，儘可能一口吞下去，不咀嚼。
「沒事，慢慢吃，今天是你生日，我們會等你吃完的，不急。」嚴叔笑道。
舌頭麻木了，
胃不停抽搐，
有些想吐。
「不許吐！不吉利！」嚴叔扶了扶黑框眼鏡，朝身旁的一個婦女喊道：「劉嫂，給他再加些。」
艱難吃到一半的麵條，又滿了。
「不著急，慢慢吃，那一鍋都是你的。」嚴叔溫和笑道。
…………
徐聽猛地睜開眼，眸子已是一片血紅，他倉惶跑向衛生間，隨後傳來陣陣嘔吐的聲音。他吐得很嚴重，昨晚的飯菜早就吐出來了，但是胃還在不停抽搐，飯菜吐完了，不停乾嘔，之後，是苦澀的膽汁。
「哥！」
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徐雨嚇了一跳，急忙跑過來不停拍著徐聽的背，眼睛已經有些紅了。
「你又做噩夢了？」徐雨哽咽道。
徐聽搖了搖頭，全吐出來后就好多了。他閉著眼，靠坐在地上，不停喘氣，不讓妹妹看到自己眸子的異樣。
「沒什麼。」他閉著眼道，嘴裡全是膽汁的苦味，有些難受。
徐雨見到徐聽這模樣，用手擦了擦眼角，道：「你先坐著，我給你倒杯水。」
聽到腳步聲匆匆遠去，徐聽不停用內力平復著氣血和心情。
「哥，給。」徐雨拿著杯水遞了過來。
徐聽此時已經把心情全收斂了，他睜開眼，有些疲倦地看著徐雨，笑道：「怎麼還哭鼻子，你哥又不是要死了。」
「哪兒哭了。」徐雨瞪著有些紅腫的眼睛，癟嘴道：「我才不會哭呢。」
徐聽笑了笑，喝了點水，然後撐著牆站了起來，看了下天色，道：「我休息下，過會兒再出去玩好不？」
「好。」徐雨眼眸一彎，精神頓時一振，笑道。
徐聽擺了擺手，身子已經不再搖晃，他走進了自己的房間，輕輕關上了門。他來上海前就想著好好玩玩，所以訂的是兩室一廳的套房。
「早點出來啊。」徐雨喊道。
「好。」徐聽的聲音從房間里傳來。
徐雨癟癟嘴，輕巧地走回自己房間，門一關，把腦袋埋進枕頭裡，整個人不動了。不多時，隱隱聽見壓抑的哽咽聲在房間里回蕩，久久無法消散。
打開窗戶，徐聽看著天空，點了根煙，深深吸了一口，讓煙味兒在五臟六腑散開，最後輕輕吐了出來。
「幾年了……」
……
上海這裡，該玩的也都玩過了。徐雨其實不怎麼喜歡玩，倒是對吃情有獨鍾。這幾天她拉著徐聽挨家挨家地逛著小吃街，一路吃過去，每天都吃到走不動路才肯罷休。
沒有幾天就要回去了，今兒個一時之間倒是想不出有什麼好玩的地方，徐聽尋思著就帶著徐雨到外灘逛逛。
現在早就過了大年游百病的時候，外灘上倒是沒那麼多人。徐聽靠在欄杆上，遠遠望著對面高聳的東方明珠，倒是有一番味道的。
只是現在還是冬季，江上的風吹過來，有些刺骨。
「冷不？」徐聽問道。
徐雨被徐聽強制要求，戴了一頂白色的毛線帽子，還圍了個黑色的圍巾，穿著厚厚的白色棉衣。這全副武裝的打扮，遠不像是現在小姑娘那樣的追求粉色，卻像是在寒冬盛開的傲梅，一顰一笑間牽動著不少行人的目光。
「熱。」妹妹翻了翻白眼，有些嫌棄的扯了扯圍巾。
「總比感冒好。」徐聽笑道。
徐雨癟癟嘴，你自己穿這麼涼快憑什麼要我穿這麼多，我身子哪兒這麼差了。原本還想和哥哥理論的，但想到以前說這些的時候，哥哥總是能哇啦哇啦說一堆，徐雨還是放棄了。
「還要不要去哪兒玩？就當是給你下學期中考的鼓勵。」徐聽笑道。
今天是個好天氣，冬日暖陽，照得這江水波光粼粼的，讓徐聽因為噩夢的事變得糟糕的心情好了許多。
「不了，有些累，想家了。」徐雨輕輕道。
徐聽聞言，摸了摸妹妹的腦袋，這毛線帽子果然沒她的頭髮摸起來舒服。
徐雨有些賭氣地甩開哥哥的手，道：「再摸就長不高了。」
「沒事兒，我又不嫌棄你。」徐聽寵溺道：「反正再丑也是我妹妹，賴不走就只能將就了。」
徐雨聞言，作勢要咬徐聽的手臂。
這時，徐聽的手機響了。
「咦？」徐聽看了下手機，知道自己號碼的人委實不多，倒是難得還有人打電話過來。
徐雨看了屏幕一眼，眼眸頓時彎了，像是天邊的月牙兒。
「喂。」徐聽翻了翻白眼，沒理會妹妹八卦的眼神。
「嗯……你在幹嘛？」電話里了，冉清竹的聲音還是那麼好聽。
徐聽不知怎麼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心情忽的像陽光穿破雲層，照在江水上，照在遠處的東方明珠塔上，照在身旁眼眸含笑的妹妹臉上。
天氣剛剛好，
一切剛剛好。
「我在，想你呀。」
徐聽輕輕道，然後看了一眼手舞足蹈不停蹦躂的妹妹，伸手按了按她的小腦袋，惹得她一連串的白眼。
電話那頭，沉默了。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像是蚊鳴一般的細小聲音：
「我也是。」
她臉蛋通紅的模樣，應該很可愛吧。徐聽咧嘴笑了，快開學了，她應該要從省城回來了吧。
「那，你有多想我？」徐聽忍不住調戲道。
電話那頭又是一陣沉默，徐聽用內力運轉雙耳，隱約聽到有人在捂著嘴笑。
「咳……吃飯也在想你，看書也在想你，睡著了還在想你。」過了老一會兒，才聽到冉清竹深呼吸，然後裝作輕快又不在意地答道。
「牛比。」徐聽下意識回答。
「……」冉清竹。
「……」徐雨。
說完后徐聽有些後悔了，然後想了想，認真道：「你睡眠有些淺，應該是壓力太大，憂思過重，你可以考慮睡之前喝杯牛奶，或者按按腳心也行。」
「嘟嘟嘟——」
徐聽尷尬的摸了摸鼻子，收起電話。在一旁偷聽的徐雨實在忍不住了，用力一拍徐聽，「哥！你是豬嗎？」
「本來就是嘛，哪有人睡著了還在想人，這明顯不科……哎喲！你打我幹嘛！」
「你笨死了！難怪你單身這麼多年！」
「……這關我單身什麼事，她說的確實不符合常識。」
「啊啊啊啊啊！你是要氣死我！去死吧你！！！」
陽光下，兩個追逐的身影越跑越遠。
【現實任務發布：擊殺趙雙龍。】
【難度：D-】
【時限：兩天。】
【介紹：無。】
【完成獎勵：無】
【失敗懲罰：下個副本世界難度提升一個大級別。】
【備註：物競天擇。】
【提示：該任務為現實任務，請確認是否領取？】
【提示：該任務為系統認證任務，若拒絕領取該任務，視為任務失敗。】
什麼鬼？系統這是中病毒了？不是還在維服嗎，怎麼又給我發了個現實任務？拒絕視為任務失敗？你特么在逗我！
徐聽腳步一頓，急忙喊道：「是……哎喲！」
衝過來的徐雨一腳直接踹在他屁股上，徐聽措手不及之下，直接撲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