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看得見
清晨，伊迷迷糊糊下樓，正好見著母親拉著徐聽的手噓寒問暖，熱情得徐聽直冒冷汗。
「伯母，我覺得您可能弄錯了，我和伊不是那種關係。」
「這沒什麼，現在不是，以後不就是了嘛。」
「伯母，我覺得伊長得還行，您不用這麼早操心她嫁不出去。哎喲！」
伊收回腳，道：「媽，早~」
伊媽媽笑道：「早，伊伊呀，小聽大老遠來一趟，你今天好好帶著他出去逛逛。」
「知道了。」伊眼神凌厲看向徐聽，冷聲道：「和我走！」
「……你好像還沒吃早餐吧？」徐聽問道，我也沒吃。
「不吃了！」
「噢。」
兩人出了房門，還遠遠聽到他們在吵鬧，「你剛踹我幹嘛？」「什麼叫『長得還行』？」「字面意思啊，你語文沒及格啊……哎喲！」
一個小時后。
「你帶我來這裡幹嘛？」徐聽看了下和伊的家差不多的巨大院落。
「我有個表弟，半年前忽然性子大變，像是在害怕什麼，有時候會又哭又鬧的，帶他去看了很多醫生就治不了。他家裡還請了很多道士大師之類的，誰都說沒問題。我也去看過，也是啥都沒有。但他還是一直堅持說看到那些了，所以我想讓你來看看。」
「得咧，虧我把要用的裝備全帶來了。」徐聽聳聳肩道。
伊噓著眼道：「你滿腦子除了殺人，還有什麼？」
徐聽認真想了想，道：「還有你呀。」
「滾！」
伊帶著徐聽進了大院，一個婦人開了門。
「阿姨好。」
婦人面露慈祥，笑道：「伊伊呀，你又來看小童？」
「嘻嘻，好久沒見他了，挺想他的。阿姨，小童現在怎麼樣了？」
「好多了，這段時間也沒聽到他說那些話。」婦人笑道，隨後目光移到徐聽身上，眼眸在伊和徐聽身上來回打轉，「這位是？」
「阿姨好，我是徐聽，伊的朋友。」
「不錯不錯。小夥子家哪兒的呀，有幾口人呀？成績怎麼樣呀？」
不知怎麼的，徐聽腦殼有些疼。這些問題，今早伊的母親才問過一遍。
「王阿姨，我帶他去看看小童啦。」伊見著情況不妙，拉著徐聽就往後院沖。
「這孩子……」婦人笑了笑，隨後拿出手機，撥打了號碼。
「喂？你家伊伊帶著個男孩兒來看小童了！」
「沒錯沒錯！長得很俊俏呢！還很有禮貌！」
…………
「話說，你家這邊的人怎麼都這樣啊？」徐聽苦惱道。
「我能有什麼辦法。」伊無奈道。
走進後院，一個八九歲大的小孩兒蹲在地上拿著根木棍玩螞蟻。這小孩兒臉色有些蒼白，還有點瘦，像是得了什麼病一樣。
「小童！」伊叫道。
「伊伊姐。」小孩兒把木棍一丟，驚喜叫道，就直直朝著伊懷裡衝來。
「真乖！」伊在小童臉上狠狠親了一口。
徐聽站在一旁看著兩人玩鬧，過了會兒實在無聊了，才咳嗽一聲。伊這才想起來身旁還有個活人，指著徐聽道：「吶，這是徐哥哥。」
「徐哥哥好！」
「真乖。」徐聽摸了摸小童的腦袋，隨後看向伊，見著伊點頭后，才問道：「小童，我聽伊說過你的事，你是不是能看見鬼魂？」
小童眼中閃過一絲恐懼，朝著周圍看了一圈，隨後搖頭道：「我好久都看不見它們了。」
看不見了？怎麼會？那伊叫我過來幹嘛？
「那以前，你看得到它們的時候，它們常常來找你嗎？」
「有時候會來。」
「你見到的鬼魂，是什麼樣的？」
「很多，都不一樣，有的沒有腦袋，有的沒有手，有的身上全是血……」小童說著說著又要哭起來。
「乖，不哭不哭。」伊把小童抱在懷裡，安慰道：「你好好回答徐哥哥的問題，他會幫你的。」
「嗯。」
徐聽思索會兒，道：「我們得帶他出去看看，他現在見不到鬼魂可能是因為這裡不太一樣。」
「沒用的，我之前也帶他出去過，可是他說哪裡哪裡有鬼魂，但我就是看不見。」伊搖頭道。
徐聽看向伊，發現她看向小童的眼神里有憐愛還有一絲說不出來的情緒，忽然問道：「他們是不是都認為，小童是精神問題？」
伊的身子抖了抖，隨後輕聲道：「嗯。」
「你也是這麼認為的？」
伊沒說話。
徐聽嘆了口氣，道：「人們總是把和多數人不同的，當成是不正常。」
「吶意思？」
「說你笨呢。」
「滾！」
「走吧，我們帶他出去轉轉。」
兩人拉著小童去了外面，這裡是高級住宅區，沒什麼人，就往人多的地方走。徐聽給小童說如果什麼時候見到鬼魂了，就指給他倆看。
一路走來，什麼都沒發現。小童倒是玩得挺開心的，畢竟家裡人很少讓他這麼出來玩。
逛了小半天，都到市區了，還是沒見到小童說有什麼鬼魂。看來，那婦人說的沒錯，小童這段時間沒有說那些話，那就是說他已經看不到那些東西了，不過這樣也挺好的，至少能像個普通人一樣生活。
不得不說，五一期間人確實挺多。徐聽還沒挑那些景點走，但魔都的街上還是人挨人擠人。那句大人看腦袋，小孩兒看屁股果然不是騙人的。
眼見著天氣有些熱，三人坐在椅子上懶懶地說著話。
就在這時，徐聽忽然發現小童眼裡閃過一絲恐懼，隨後又恢復正常，心裡頓時明了。
「伊，我想吃冰淇淋了，你去買好不？」徐聽笑嘻嘻道。
伊一愣，看了眼賣冰淇淋那兒排隊都排老長了，這得排多久才能買得到啊！
「伊呀，你最好啦~」徐聽一臉小星星地看著她。
「好吧。」伊癟癟嘴，往賣冰淇淋那兒走去。真是的，通常不都是男生買嗎？怎麼到我這兒就反過來了。
徐聽這才收回笑容，思索了會兒，認真道：「上天賦予人不同常人的能力、經歷，這並不是災難，更有可能是因為，上天想讓你繼承這個使命，這是一種眷顧。」
坐在一旁的小童東張西望，像是根本沒聽到。
「你有沒有想過，你看到的那些東西，其實不是來害你，而是想讓你去幫它們？」
「其實沒必要抗拒這種能力，就算所有人都在反對你，都說你是病了，那又怎樣？既然你看到的世界和他們不一樣，又何必在乎他們說什麼呢？」
「可是……」小童忽然小聲道：「我聽到媽媽和一個醫生說，我要是再……再說那些話，就會被關進醫院裡。」
「所以，你即使看得見，也裝作看不見對嗎？」徐聽嘆了口氣，也不在乎這孩子是不是在身旁，就點了根煙吸起來。
小童沒有說話。
「那些東西來找你，是因為你可能是它們在這世上徘徊三年、五年甚至十年唯一能看得到它們的人，也可以這麼說，你是唯一能幫助它們的人。你要是放棄了這個能力，它們就真的只剩下絕望了。」
「可是……醫院……」
徐聽無所謂地擺擺手道：「那你就別告訴其他人唄，反正他們也看不見你說的那些，就當做是你的小秘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不是嗎？再或者，你要是哪天幫助它們的時候，真被逮住，就給伊說，讓她來找我，我帶你跑路，從瘋人院跑出來的，這說出去得是多自豪的事兒！」
說真的，徐聽說的這些話，已經有些不正常了，而且這也不是正常的教育孩子方式。
小童沉默了好一會兒，在這個年紀，能仔細思索這些事兒，已經是很早熟的表現了。可以說這個能力，讓他成熟了很多。
「那我要怎麼幫它們？」
「想學啊，我教你呀。」
「大哥哥，你騙人，你自己就看不見。」
「可是，我相信你呀。」
小童呼吸一滯，眼淚花花在眼眶裡不斷打轉。在他的這個年紀，已經承受了太多不該承受的東西，所有人都不相信他，而這個第一次見面的紅衣大哥哥，是唯一承認他的人。
過了片刻，小童伸手指了指一棵樹下，「那裡，有一個。」
徐聽拉著小童的手往樹下走去，「走吧，我教你怎麼做。」
「嗯嗯。」
就要靠近樹下的時候，小童忽然出聲道：「等等，它在害怕。」
徐聽一愣，已經明白過來，深深吸了口氣，把身表散發的零星煞氣完全吸入體內，「現在呢？」
「咦？沒事了。」
說實話，直到此時，徐聽還是沒見著小童說的那個東西。只能見到小童走到樹下，像是在面對什麼，眼眸看著面前的虛無，抓著徐聽的手捏得緊緊的，看得出來，這孩子很害怕，但相比害怕，他更想知道這個能力是怎麼回事。
「它還在嗎？」
「嗯。」
「什麼樣的？在幹什麼？」
「一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孩兒，滿身是血。他在看著我，他想靠近我……他不敢。」小童的聲音又有些顫抖。
「那你，把手伸向他。」徐聽笑道。
「我不敢……」
「不怕，我在的。」
小童深吸口氣，稚嫩的小臉上滿是嚴肅，顫巍巍伸出手，摸向了面前的虛無。
徐聽吸了口煙，要是小童被這個不知從哪兒來的小鬼附上了，他就釋放煞氣，把周圍全刷一遍，到時別說什麼鬼魂了，這裡估計小半個月連個蚊蟲鼠蟻都不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