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靈堂
三番隊隊長藍楚陽,走火入魔死了。
剛聽到這事,明月還有些不信的,急急忙忙跑到藍三隊長的住處,才發現堂主譚雪歌、三大隊長、還有兩個副隊都在(一番隊沒有副隊長,沒人受得了沐大隊長的脾氣)。
眾人圍在病床邊,床上躺著七孔流血的藍楚陽隊長,看那模樣,死了沒多久。
聞得門外急促的跑步聲,眾人轉過頭來,見到是明月時,都儘可能露出了絲善意的微笑,不過此時看起來更像是苦澀一笑。
「明月回來了啊。」墨少峰輕聲道。
明月點點頭,看著床上冰冷的屍體,還有站在病床邊細細查看的沐劍一隊長,正想說些什麼,卻又止住了。
不論怎麼說,人還是死了。
「確實是走火入魔……」過了良久,沐劍一隊長閉上眼,沉聲道。在場的人里,堂主譚雪歌不會武功,就屬沐隊修為最深,他說的話,也最有權威了。
悲傷的氣息在房屋裡遊盪,幾人的臉色都是十分的差。其中身體最差的譚雪歌緊閉雙眼,身體一直顫抖,不停咳嗽著,怕是再有什麼刺激就得暈過去了。而和三番隊長從來都是如膠似漆的三番隊副隊長聶文海則是靠坐在牆角,垂著頭,看不清表情,只是肩膀不停抽搐。
對了!那傢伙在幹嘛?
明月下意識找那個身影,發現他居然在屋子裡遊盪,時而彎腰檢查著側窗,再或者抬頭看著房梁,亦或是蹲在門口仔細查看。明月的秀眉挑了挑,身體不動聲色地換了個位置,擋住了眾人的視線。
過了會兒,沉浸在悲傷中的譚雪歌嗅了嗅鼻子,疑惑道:
「怎麼有股子酒味兒?」
「……」不知為何,幾位隊長的臉色有些奇妙。
譚雪歌聞著味兒,探頭到床底下,居然搜出了七八個白瓷兒酒瓶……
徐聽嘴角抽搐了下,看了眼眾人,別說尷尬無比的白春秋了,就連沐劍一隊長的眼神都有些飄忽。顯然,給三番隊長送酒的不只是他一個。
從三番隊長的居所離開,徐聽跟隨在白隊後面。白春秋一直很沉默,他呡著嘴,隱約可見指尖的輕微顫抖。瞥了眼跟在身後的副隊,白春秋緩緩吐道:
「可有,什麼異常?」
徐聽搖搖頭。
白隊輕輕嘆了聲,肩膀聳拉了下來,像是放下了什麼。
「隊長,」徐聽輕輕喊了聲。
「何事?」
「你之前說過,你和幾位隊長都是修的《降魔功》,這種武學,可易走火入魔?」徐聽問道。
白隊搖搖頭道:「不易。《降魔功》是老堂主傳下的極高武學,需從小練起,原是我們幾個隊長才練的。後來老堂主死了,堂主取消了這個限制,這些年來不斷吸納些孤苦伶仃的少年入堂,現在黑龍堂三百來人,除了你和明月大概二十來個武力較高的帶藝入堂成員外,其餘的都是自小在堂里長大,學的也是這門武學。若是易走火入魔,堂主也不會放心傳下去。」
徐聽思索片刻,正想再問,心裡忽然閃過一個念頭,沒再言語。
三番隊的靈堂很快就辦好了,因為三番隊的副隊長至今沒有走出來,堂主和幾個隊長個個都喪得可怕,頹廢無比,這些雜事最後全都落在了徐聽身上。
來來回回忙碌了許久,最後目光落在跪在家屬位,身著白綾目光獃滯的三番隊副隊聶文海身上,每個過來拜祭的人都和他躬了躬身,整個黑龍堂都被一股悲傷的氣氛所籠罩。
堂主和一隊、二隊長都來過了,眼眶都有些紅。
祭拜之後,幾人都沉默地坐在一旁。
沒多時,三番隊長白春秋也來了,徐聽甚至聞到了自家隊長身上濃濃的酒味兒。這幾日,他天天泡在酒罈子里。
堂主和剩餘的三個隊長坐在一起,都沒說話,只是要了些酒,對著大堂里三番隊長的靈位,喝了起來。他們自小一起長大,感情是最好的了。此時的他們沒有太多的話需要交流,只是想趁著三番隊長還沒下葬時,多陪他喝幾杯。
「徐聽。」處理完一堆的雜事後,徐聽疲憊地站在角落,身後傳來了喊聲。
「怎麼了?」是明月,她是跟著二番隊長來的,二番隊長墨少峰此時,唔,此時抱著酒罈喝得不省人事,她也就樂得清閑了。
「你怎麼看?」明月小聲問道。
「動機不對。」徐聽點了根煙,目光如同那忽閃忽閃的火星般。
「什麼動機?」明月挑眉問道。
「殺人的動機。」徐聽看了她一眼,又解釋道:「殺了藍隊有什麼好處?謀取武功秘籍嗎?黑龍堂人人都是練的《降魔功》,為什麼偏偏要挑藍隊這個難度極大的目標。雖然藍隊這段時間確實受了重傷,但想造成他運功出錯,走火入魔的假象,也是不容易的。」
明月看了他一眼,問道:「你一開始就不信藍隊是受重傷還喝酒喝多自己岔了氣死的?」
「那種話是堂主和幾位隊長安撫幫眾的話,稍微有點智商的人都想得明白。」徐聽翻了翻白眼,發現明月臉色變了,就噓著眼問道:「你不會真信了吧?」
「……怎麼會!我一早就知道了!」明月嚷著!
這明顯就是信了……
徐聽覺得還是不再說這事兒的好,就道:「這裡面,估計有個很關鍵的一環是我們所不知的。我能告訴你的事,藍隊死在那晚十點左右,殺他的人熟悉三番隊的布防,是從正門堂而皇之走進三番隊的卧房,殺了人後又悄然離開,心理素質極硬,顯然有相當大的把握,前後不超過五分鐘,正好避過了那段時間的換防。另外,藍隊沒有任何防備,一擊致命。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那個人也修鍊了《降魔功》。」
明月驚訝道:「你那天看了一眼,就知道這麼多?」
「怎麼可能,我悄悄驗過屍了,你以為我布置靈堂是白布置的啊。」徐聽捂著嘴小聲道:「可惜沒有那些專業的工具,查不了指紋,我也不是這個年代不看指紋就能知道兇手的仵作,只能看出這麼多了。」
「能知道這麼多已經很了不起了。」明月感嘆道。
徐聽吐了口煙圈,看了她一眼,道:「你這次回來是讓我去幫忙的吧,我一會兒給隊長說聲就和你去。」
「我們就這樣離開,沒問題嗎?」明月猶豫道,她是猜到了徐聽想完成黑龍堂這個劇情的。
「沒問題,時間剛剛好。」
晚些時候,徐聽去找了白隊,後者還在和兩位隊長還有譚雪歌喝著悶酒。當徐聽說出想和明月出去走走時,白隊看了他一眼,之後又看向那靈堂,他也想出去走走的,只是這個黑龍堂終究是要有人守著。其實不只是白春秋,其餘兩位隊長都有些黯然,身為隊長,坐鎮黑龍堂是第一要務,確實是沒機會再出去了,挺羨慕這些年輕的副隊們。
「去吧,路上小心點。」白春秋喝了口酒,道。
徐聽行了個禮,正要離開,二番隊隊長墨少峰叫住了他。
「明月那丫頭就拜託你了。」墨少峰輕聲道,他目光看向角落的黑暗裡,自己的副隊長在候著,之前明月就給他說過還得再出去的事了。
有些無聊的明月,忽的感覺到了什麼,抬頭一看,就看到了自家隊長正微笑著看向自己,那目光很是柔和。明月愣了愣,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情緒。
「是。」徐聽道。
「你比她穩重,凡事多讓著她些。」
「是。」
「保護好她,知道嗎?」墨少峰又道。
徐聽眉頭微微挑起,看向這個以大嘴巴聞名整個黑龍堂的二番隊長,過了片刻,垂下眼眸,認真道:
「若是她死了,那我也是死在她前面,請墨隊放心。」
墨少峰微微一笑,擺擺手道:「去吧。」說著又和幾位隊長還有堂主喝著酒。
徐聽認真行了個禮,退了出來。走到明月身邊時,只見她目光炯炯地看著遠處喝酒的墨隊,問道:「隊長剛和你說了什麼?」
「……沒什麼。」
「我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什麼感覺?」
「說不清。」
徐聽想了想,已經猜到是什麼了,卻沒說出口。他忽然想起一句話,很多時候你以為還會相見,其實這是最後一次見面了。
人生的漫漫長路,可能有那麼一兩次的偶遇、邂逅,但誰也不知這是否是最後一次,甚至在你措手不及的時候。
徐聽點了根煙,看著目光有些閃爍的明月,心裡微微一嘆,道:
「他對你很好吧。」
「嗯。雖然我沒有練什麼《降魔功》,但我看得出來,他是真的把我當成二番隊的繼承人了。」明月挽了挽秀髮道。
「我們,是玩家。」我們是玩家,本就不該和副本世界的人有太多的糾葛。說不定再次進入這個世界時,那故人就成了一抔黃土,徒添悲傷。
那個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佇立的身影,僵了僵。
徐聽吐了口煙圈,道:「走吧,去找你要的東西,那是什麼?」
明月深吸口氣,目光再次恢復清冷,月光穿過雲層照射在她身上,
「走吧,我們去找……」明月頓了頓,笑道:
「土靈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