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我一直都相信
高中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一轉眼,高三就過去一半了。
在那個年代,同學錄是很流行的,有的還拍那個叫大頭貼的,挨個挨個貼,不知道現在的孩子還弄不弄那玩意兒了。
也不知啥時開始,也不知是誰第一個買的同學錄,總之,同學們開始在班上到處遞小本本寫留言。
低調、孤僻、又覺得周圍人都是傻X,懶得擴大朋友圈的徐聽,居然也收到了不少同學遞過來的筆記本。
徐聽性子比較懶,但還是較為認真地寫了一些。高三嘛,基本上都會回憶這三年的過往,徐聽懶得編,可又得湊字數,再加上看了某本網路小說,因而幾乎在每一本同學錄上都寫下了這麼一段話:
……
忘不了的太多太多了,窗邊,一個身穿銀灰色長衫(銀灰色條紋長衫,大三時某次搬宿舍消失了)的青年,正以45°角仰望天空,眼中閃過不知明(這個是錯別字)的光與憂傷,陽光渲染了青年的碎發與窗邊的藤蔓,畫面定格在這一瞬間。
祝安好。
……
沒錯,就是這麼一段,幾乎每本都寫了,現在想來委實丟人!但徐聽是覺得無所謂的,只是這一切都落在冉清竹眼裡,她笑罵道:「你能不能不要這麼敷衍!」
「哪有,我寫得可認真了。」徐聽反駁道,他說得確實是大實話,雖說一堆人的祝福都是什麼前程似錦啊一大堆,但在徐聽眼裡,安好這個詞,就已經是最大的幸運。
冉清竹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接著埋頭寫著同學錄。作為班花,她收到的同學錄比徐聽多得多,但人家真心寫了很多,而且每個人都不一樣。
某次心血來潮,徐聽也買了本同學錄,遞給冉清竹。在後者詫異的眼神里,徐聽笑道:
「反正你都寫這麼多了,也不差我這一份。」
也算是不留遺憾吧。
冉清竹接過小本本,筆尖輕含在嘴裡,眼眸微彎,提筆就寫。也寫了很多很多,在看到徐聽溫和的眼神,想到他給自己的同學錄上也留了那段45°仰望天空的話,冉清竹笑了笑,又寫下不少,在此摘抄一部分:
……
即使沒有你,我也不可能忘記這段易碎的時光。但有了你,我是絕對不可能忘記了,這段傻氣卻心甘情願付出的年少輕狂。
這段二過的歲月,轟轟烈烈朝前奔去。再也無法把握的時候,我們才會發現這般令人懷念的幼稚,是最真最純的財富。
多麼的不夠完美,但正是因為這樣的不完美,才讓青春的嘆息聽起來像一首怎麼唱都想哭,越哭越想唱的老歌。也許有一天,我們都已經長大,散落在城市的角落各自忙碌,湮沒在世俗的桎梏里,偶爾才有聯繫。可是,我一直都相信,這段時光,無法忘記。
……
看完小本本上的內容,徐聽神色複雜地看了冉清竹一眼。今天的她依舊是那身乾淨的打扮,秀髮垂在身後,用根橡皮筋在腰部綁著,有些像桔梗的巫女裝。陽光照在她的秀髮上,有種很溫柔的知性美。
「怎麼了?寫得不好嗎?」冉清竹問道。說著,她忽然抿了抿嘴,眼神里有些歉意。按照她的推測,自己是記不得過關於他的一切,其中就算是有什麼瓜葛,也該是記不起來了。這麼說來,寫在同學錄上的這段話,有些……
「沒什麼,我挺喜歡的。」徐聽笑著道,把同學錄收進課桌,沒有讓其他同學寫的打算。
晚飯時,在小雨的死纏爛打下,冉清竹又來徐聽家裡蹭了。
徐聽如同這段時間她來時那樣,快速吃完飯,就坐在陽台上看竹簡。他這樣避著,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小雨是看得出來的,眼眸一暗,沒有說什麼。冉清竹偶爾會察覺,但想起自己忘記和他有關的事,聽說之前和他在一起過,後來自己忘了,可能是哪裡做得不對,人家因此避著自己,也就不覺得有什麼稀奇了。
此時見他拖著腮,眉頭皺成川字,看那本她完全看不懂的竹簡。這不是在故意擺姿勢,他是真的在看,這一點冉清竹還是認得出來的。
他能看懂這種書,成績不該這麼差的。
像是想到了某件事,冉清竹對身旁扒飯的小雨問道:「小雨,我以前……去過你們家鄉嗎?」
啪!
小雨的筷子落在桌上,愣愣地看著冉清竹,就在陽台邊的徐聽,也微微偏過頭去,清冷目光中帶著些許意外。
「竹姐姐,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小雨驚喜道。
「沒有,只是我前段時間做過一個夢。」冉清竹有些不確定地道。
「什麼夢?」
「就是一個下雪天,院子,還有一棵常青樹……」冉清竹支支吾吾說著,目光卻向徐聽瞥去,顯然,夢裡還有他。原本這只是一個夢,但和其他夢不同,這個夢在醒來后,還是記得很是清楚。當然,還包括在那夢裡發生的事,以及坐在陽台上看書的男子說的話。
「哥!哥!哥!竹姐姐想起來了!她想起來了!」小雨眼淚花花,朝徐聽嚷著,高興得不得了。她以前很是明白冉清竹對哥哥的感情,此時見到她能想起一切,怎麼會不激動。
徐聽沉默片刻,忽然問道:「你夢裡的我,穿的什麼衣服?」
冉清竹秀眉微蹙,片刻後方道:「好像是一件……紅色的袍子。」
小雨的笑容一滯,轉為暗淡。她是知道哥哥有一件紅色的袍子,在她和冉清竹陷在那個鬧鬼的中學時,哥哥就是穿那件袍子去救她們的。但小雨很清楚,在家鄉的那段時日,哥哥是沒穿那件紅袍的。
「果然是這樣……」徐聽把目光又轉到竹簡上,平淡道:「一個夢而已,不用在意,以後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了。」他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冉清竹夢到的,是徐聽身中美好時光詛咒中的畫面。按照這種情況看來,那個詛咒怕不只是幻境這麼簡單,至於有什麼秘密,隨著安瑞特娜巫王的死,也就不得而知了。
聽到這樣的回答,冉清竹本能地感覺到徐聽是知道什麼的,但既然他不說,也就不再問了。
因為這件事的關係,兩個女孩兒吃飯就有些沉悶,各自想著事兒。
就在這時,徐聽的手機響起,他看了下,眉頭皺起,把陽台的門關上,接了電話。
「什麼嘛,神神秘秘的。」小雨皺了皺小鼻子,小聲嘀咕道。
「每個人都有小秘密,理解一下嘛。」冉清竹笑道。
滴滴滴——
小雨的手機也響了。她看了下手機,臉色嚴肅起來,她就要去陽台,卻發現被哥哥站了,從玻璃窗上能看到他皺眉打電話的樣子。
左右看了看,小雨有些歉意地看向冉清竹,後者抿抿嘴善意地笑著,小雨眼眸一彎,隨即蹬蹬蹬跑進自己房間,咣當一聲關上了門。
現在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冉清竹無奈地挽了挽秀髮,「這倆兄妹,真是的……」
片刻后,小雨從房間里出來,徐聽也正好掛斷電話打開了陽台的大門。
步驟出奇的一致呢,果然是兄妹,冉清竹托腮想著。然而兄妹倆的性格詫異挺大的,妹妹溫柔善良,很乖,和誰都處得來,而哥哥有時說起話來能氣死人。更別說一個成績每次都在年紀前十,另一個……
說起來,就快高考了。
高考後,也不知還能不能相見。
「小雨……」
「哥……」
兄妹同時開口,隨後都是一愣,相視一笑。小雨皺了下小巧的鼻子,乖乖道:「哥哥先說。」
「我得去趟帝都,就在這幾天。你……」徐聽目露詢問之色。
小雨微微張開小嘴,隨後果斷道:「我也去!」
「你的課怎麼辦?」
「請假。」
「來回至少個把星期,你都讀高二了,能不能認真看書。」
「哥哥你過幾個月就高考,也沒見你看書。」
徐聽聳聳肩,算是同意了,道:「你剛想給我說啥?」
「啊?哦!那個……你剛才沒吃多少,我是問你要不要再吃點。」小雨快速說著,明亮的眼睛左右亂瞟。
深夜,徐聽送冉清竹回家。
路上很是靜謐,昏暗的燈光灑在青石板路上,街道上沒多少行人,只有兩道拖得長長的影子。
兩人走在路上,沉默著,相互之間的距離雖說不遠,也說不上近。
「徐聽,」片刻后,冉清竹忽然開口。
「怎麼了?」徐聽正想著事兒,聽到對方叫她,就笑著答道。眼神很平靜,清澈,像是一灘無波無浪的湖水。
冉清竹盯著他的眼睛,像是讀懂了什麼,悵然若失中又有些如釋重負般的輕鬆。
「你有喜歡的人了,我很高興。」她笑得很真誠,像是為好友找到愛情而真心祝福。
徐聽愣了愣,想要說些什麼,張了張嘴,話還是收了回去。
女孩兒轉過身,小手背在身後,一步一搖地走在昏暗地燈光下。
「你什麼意思啊?」徐聽追上去問道。
「就是這個意思呀。」
「這個意思是什麼意思?」
「這個意思就是這個意思啊。」
「……」
「高考你要去哪兒讀大學?」冉清竹問道。
「魔都。」
「原來她在魔都啊,還挺遠的。」
「……我不知道你這些結論是從哪裡得來的。」
「都寫在你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