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絢爛黃昏
系統是什麼？
這個問題，怕是所有玩家都想過，不論是暗自揣測，還是輕聲討論。無上的力量，無上的威能，這是玩家們心中的第一印象。
那麼，系統究竟是什麼？
徐聽思索片刻，他原本認為，系統只是一個程序，最多就是產生了自我意識。然而他的前世顯然是認識系統的，就憑他前世那個老天第一我第二的性子，顯然是不會和一個人工智慧交流的。
「神吧，位階高於其他世界的至高神。」徐聽不確定地答道。
大先知笑著又問道：
「你認為神是什麼？」
「無所不知，無所不能，永生……不死？」說到最後，徐聽的聲音逐漸小了，顯然他想到了某個問題。
天空上，至尊們的戰鬥被厚厚的雲彩遮住，隱隱有悶雷傳出，五彩的霞光如同漣漪般變化莫測，隱約可以從中窺出廝殺的慘烈。
大先知凝視天空，那積雲也無法擋住他的目光，良久，大先知的聲音幽幽回蕩，像是穿過了重重歲月般，
「蒼天也會毀滅，蒼天之下，又怎會有永生不死。」
【全區通報：本區八號至尊已隕落！】
【全區通報：本區九號至尊已隕落！】
徐聽的身體猛地一顫，眼中閃過震驚之色。
兩位至尊，就這樣死了？
「看來沒時間了。」
大先知佝僂的身子顫巍巍站了起來，極為吃力，這樣簡單的動作都讓他不斷流著汗，像是在承受著什麼，「其他區的一號至尊也到了。」
「這個給你。」大先知拿出一顆玉白色的珠子，溫潤如玉。
徐聽堪堪接過，就聽見大先知道，「若是，我們都沒擋住，你就捏碎這顆珠子……」
「有什麼用？」徐聽把玩了下這顆玉珠，珠子上蘊含著奇怪的力量，是他無法理解的力量，甚至於他感覺得到，這顆玉珠和旁邊掛著的白色光球有一定聯繫。
「讓系統回到五年前。」
時光回溯？！
這種法術對系統能生效？
這應該是系統默許的吧，不然即使是大至尊的階位，對系統使用這種法術怕是都沒效果。即便如此，要製作出這種法術，對大先知來說應該也很吃力，難怪我一直覺得他狀態極差。
大先知要以這種狀態，去擋其他區的一號至尊？
回到五年前……是讓系統脫離現在的狀態？
系統，在進化。
它進化時極為虛弱，虛弱到可能會被敵人幹掉，以至於大先知留下這種後手，保證系統最後的存活？
徐聽思緒閃爍間，念頭紛紛閃過，最終形成清晰的脈絡。
他忽然想清楚了什麼，目光駭然地看了眼一旁散發著乳白光芒的光球。
片刻后，徐聽一口吞下玉珠。這珠子帶著一絲道蘊，無法存進背包，也就只有放在自己身體里，才能真正護住，作為第四區系統不滅的最後手段。
看著面前佝僂的老人，徐聽深深鞠躬，語氣鄭重道：
「恭請大先知。」
大先知沒有回答，看了看天空，身影消失在徐聽眼前。
「本以為早就看淡了家國情懷，沒想到都要入土了，還會老年熱血一把……」
天空，那絢爛的霞光變成七彩斑斕。
【全區通報：本區十號至尊已隕落！】
耳邊不斷回蕩著系統提示，枯坐在深山墳墓堆里的謨，抬頭看著天空的絢爛霞光。
片刻后，他凝視著那綻放生命的晚霞，把一直戴著頭上的兜帽放下，露出蒼白的臉龐，
「恭請至尊升天。」
【全區通報：本區七號至尊已隕落！】
蓮生坐在一座高高的廟宇上，戴著耳機，凝望天空。聽到系統提示時，身體驟然一僵，片刻后，才長長嘆出一口氣。
「你怎麼了？」電話里，發現蓮生突然沒有說話，熟悉的女生聲音傳了出來。
蓮生起身，胖胖的身子像只企鵝，此時看上去還像是個落寞的企鵝，他用自己都無法察覺的顫聲輕道：
「你看見天上的光沒？」
電話那頭沉默，過了會兒才嗯了聲，「看見了，很漂亮，也不知怎會這樣……」
「很好看吧？」
「嗯……」
電話兩頭都沒人再說話，蓮生望著天空，久久不語，淚水滴答落下，一拂僧袍，對天拜下，
「恭請老師升天。」
【全區通報：本區五號至尊已隕落！】
「小姐，舞會要開始了。」老管家對站在窗邊的美麗女子低聲道。
那女子極為美麗，驚心動魄中有如同罌粟般的致命吸引力，她凝望天空，絢爛的光芒似乎也擋不住她的視線。
眼見著女子沒有搭理，老管家只能又無奈提醒一句：
「幾個大家的公子都到了……」
「讓他們都去死吧！」
女子豁然轉身，黑琥珀般的眸子里滿是愛咋咋滴，老娘就是不下去！
「……」老管家。
【全區通報：本區四號至尊已隕落！】
【全區通報：本區六號至尊已隕落！】
「邀月、憐星那倆魔頭也走了嗎……」
青色長衫的書生背負雙手，注視著天空。
草原上看到的光，如同極北之地的極光般動人，像是在天地間，只存在著那連綿青翠的草原和天上那擺動的絢爛光彩。
片刻后，書生恭敬行禮，
「恭請至尊升天。」
白水鎮外，懸崖底。
常年煙霧繚繞的霧氣也擋不住今天的黃昏光芒。
破舊的四合院，最北側的屋子裡，北山透過木質的破爛窗戶，望著天空。
「你怎麼了？」
幽幽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然而他的身後什麼人都沒有，只有一口棺材停放中央，一口鮮紅如血的棺材。
「天塌了……」北山沒有回頭，吶吶道。
「什麼？」身穿大紅喜袍，頭戴鳳冠，紅布遮面的虛幻身影出現在他身旁，同樣昂首望著天空，好奇問道：「那裡有什麼嗎？」
北山長嘆一聲，走出屋子，對著天空恭敬一拜。那虛幻身影微微思索，並肩而立，也隨之躬身一拜。
「恭請至尊升天。」北山朗聲道，話語聲幽幽傳響。
【全區通報：本區二號至尊已隕落！】
竹海，
佇立許久的李沁然身體微微顫抖，緊緊攥著魔靈劍，臉上寒霜密布，卻是怎麼都遮不住那抹悲傷。
伊輕輕扶著她，眸子里閃過悲傷和憂鬱，終是和李沁然同時躬身，對著那斑斕的天空拜下。
【全區通報：本區三號至尊已隕落！】
某帝都，某小區里，
柳輕若正靠在窗前，驚訝看著天空的異象。她右手輕撫著小腹，心情原是不錯的，忽的不知為何，心裡出現一抹揮之不去的悲傷，眼淚嘩啦嘩啦止不住流出。
這一日，華夏各山川、河流、平原里，或一手遮天的權貴、或樸實無華的小攤店主，亦或是身著校服的學子，對著那遙遙天穹的斑斕之光，躬身，遙遙祭拜。
「恭請至尊升天。」
哀聲，傳遍大江南北。
……
徐聽盤腿坐在山頂，目光里閃過一絲淡淡的悲哀，這十位至尊，和他真正有交集的，也就楚河、邀月憐星，其他人甚至都沒見過。
但選自己來作為最後的守護，怕是這十位至尊都同意的事。
為什麼？
從未見過的大先知，就這樣把整個華夏，甚至第四區都毫無顧忌交給他。
我就，這麼值得信任嗎？
徐聽苦笑了下，你們一股腦全去打團，就留我一個人守水晶，真是看得起我。
說起來……徐聽忽然想到了什麼，目光不由得落到一旁懸浮著的光球上。
光球的乳白色光芒已經縮小到極致，顯然此時已經進入了關鍵時刻。
這顆讓四個大區至尊拚死狂攻，無數不知名的怪物、神祇都對捏爆它無比感興趣的光球，就這樣靜靜懸浮在徐聽身旁不到一米的半空。
徐聽眯了眯眼，這是他第一次離系統這麼近，也是第一次真真實實看見系統的本體，更是第一次發現，系統是這樣的……虛弱。
在他的胃裡，還躺著那顆玉珠，只要他一個念頭，玉珠就會破碎，這個虛弱的系統瞬間就恢復到五年前，那比至高神還高半個階位的神位。
但換而言之，只要他不毀掉玉珠，系統就會這樣一直虛弱，這個時間很短，他也不知系統何時進化完成。
一旦成功進化，玉珠也不再束縛它。
可是，不是現在。
如果……我把它捏爆了怎麼樣？
徐聽眯起眼睛，這個念頭在心裡浮現，就揮之不去了。
捏爆一個至高神之上的存在，好像挺有成就感。
說不定還能開啟幹掉至高之上的里程碑。
徐聽摸了摸下巴，眼眸里的紅色逐漸亮起……
【全區通報：本區一號至尊已隕落！】
大先知……也走了嗎？
徐聽默然抬頭，天空的絢爛不知何時已然消失，只剩天邊的夕陽，逐漸落下。
此時華夏已和現實再次重疊，天空的烏雲早已散去。
沒有任何生命從天空落下。
徐聽昂首，迎著夕陽火紅的光，靜靜等待著。
十分鐘過去……
二十分鐘過去……
半小時過去……
黃昏已逝，大地開始被黑暗籠罩。之前的絢爛消失在歷史的塵埃里。
果然，沒有什麼活下來。
不論是其他大區的至尊，還是不可知的敵人，都沒能攻破十位至尊的防守。
可能至尊們都沒打算回來吧，也不知是自爆還是什麼的，拚死而戰，隕落天穹。
蒼天也會毀滅，蒼天之下，又怎會有永生不死。
徐聽長嘆一聲，點了根煙，在山頂抽了起來。
光球散發著極為微弱的白光，它已到最後關頭。此時卻是沒什麼危險了，所有的敵人都被至尊用生命擋下，可以安心進階了。
徐聽瞥了光球一眼，心裡念叨了句：這次就放過你了……
正想著，忽的發現夜空有些發紅，他抬頭看去，在那黛色的夜幕下，一道光直墜而下。
那光呈紅色，仔細看去，是一滴血！晶瑩剔透，無比鮮紅。
像是流星般直墜，開始速度極慢，越接近山頂，速度和威勢就越發驚人，到得後來，更像是星辰隕落般聲勢滔天。
魔龍斬！
火焰刀罡衝天而起！
和鮮紅星辰正面相撞！
半個山峰轟然倒塌，徐聽的身體裂紋密布，鮮血噴射而出，轉眼又癒合如初。而被他刻意擋在身後的光球和半個山峰，卻是絲毫無恙。
滴答！
那滴血掉落在碎石中，鮮紅無比，
噗通！
噗通！
噗通！
如心臟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