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夏夜 第十一章 降臨
伊的小嘴微張，眼中閃過不可思議之色。
見著冬靈手足無措的樣子，伊吸了口氣，正要開口說道兩句，忽的見著冬靈身旁的一大幫子嚴陣以待的霜雪樓成員，這才想起這丫頭還是霜雪樓的樓主，就把心裡的話全壓了下去，略帶玩味道：
「冬靈？」
冬靈尷尬笑了下，有些不自然地道：「嗯……」
「你這丫頭，連我都瞞。」伊又好氣又好笑，就想摸摸冬靈的小腦袋，手剛抬起又頓了頓，轉而拍在她肩上，「這事之後再說，你別亂跑，等這裡的事處理好，跟我去見他。」
冬靈小腿一軟，幾乎要哭出來了，「伊伊姐……」
伊幸災樂禍地笑道：「叫你瞞著我嘛。行了，先處理這裡的事吧，冬靈樓主~」
這樣的對話讓觀望的眾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但讓霜雪樓眾人略感輕鬆的是，至少這兩人不是情敵關係……不過這就更讓他們好奇了。
「認識？」見著伊回到自己身邊，明月這才輕聲問了句。
「他的妹妹。」伊小聲道，說著又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語氣裡帶著些許無奈，「這丫頭，還真是……」
他的妹妹？明月明顯一愣，不免又多看了冬靈兩眼。
同樣的問題在霜雪樓眾人那裡重複，然而剛才面對伊時慫得不行的冬靈，在這群手下面前倒是凶得很，幾句話就把眾人頂了回去，以此掩飾心中亂成一麻的情緒。
其實她到現在也沒緩過來，咋自家哥哥突然搖身一變就成了高級玩家裡的大人物，天魔神君？唔，仔細想想，好像還真有可能，哥哥上次隨意指點自己兩下，自己就學會了元素控制……
但伊伊姐又是怎麼回事……明明是個知性善良溫柔的大姐姐，咋突然就在她面前咻的一下砸個隕石下來，然後威風凜凜出現震懾全場……這還是那個過年時和自己喝酒喝醉后發酒瘋的伊伊姐嗎……
冬靈，哦不，小雨此時心裡很方，更方的是估摸著等這次事情結束，就得去見哥哥了。就算她想逃，伊都會把她抓過去。
「久等了。」伊往前一站，對著等待多時的唐驚大大咧咧道：「剛處理了些私事，不好意思。」
唐驚冷冷一笑，「沒有久等，就是因為你們拖拉，我才能完成這個法術！」說著，手中猛地綻放出一團濃郁的紫色霧氣！
「毒吞天地！」
卻在此時，伊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兒的笑意，素手朝著紫霧中的唐驚輕輕一抓，朱唇輕動，淡定喊了句：
「法力燃燒。」
咻——
漫天的毒霧頓時消失，卻是被打斷，同時燃燒了施術者的法力並造成一定傷害！
唐驚有些茫然，這種情況他從未遇到過，愣神間只見一隻全身燃燒著漆黑火焰的惡魔朝自己猛衝而來！
一聲悶響，撞擊的衝擊波吹得眾人東倒西歪，待到有人抬頭看去時，只見拚命飛到半空狼狽無比的唐驚快速吟唱咒語，大喝道：
「毒漫……」
話未說完，那兇悍無比的惡魔獵手又是遙遙抬手，用清脆的聲音懶洋洋念道：
「法力燃燒！」
咻的一聲，再次打斷唐驚的施法！旋即，惡魔獵手抬頭，紅色的束帶下的絕色小臉冷漠無比，惡魔雙翼一展，已是如利箭般射出，又把錯愕不已的唐驚撞飛……
「果然是法師剋星啊，不過這種打法對一個女孩子來說是不是暴力了些。」明月抬頭望了望，伸展下胳膊，不理會目瞪口呆的霜雪樓眾人，來到40742號身前，淡定道：
「休息好了沒？我們這群人頂著系統壓力幫你，別讓我們失望。」
40742號看著白衣飄飄，清冷空靈的明月，小臉上嚴肅無比地點點頭。
「那就好，你往前跑吧，不管發生什麼都別回頭，其他的交給我。」
小雨看了一眼天空那交錯的人影，咬咬牙把心裡的擔心壓下去，眼神凌厲盯著遠處的上萬自由之翼成員，猛一揮手：
「殺！」
「殺啊！」霜雪樓眾人頓時發出震天怒吼，朝自由之翼衝殺而去。
「兄弟們，殺啊！！！」唐則奇眼中狠意一閃而過，知道這是到了拚命的時候，也是一聲怒吼，一馬當先沖了上去！
近兩萬玩家如同兩道洪流，猛地對撞，瞬間斷肢紛飛，戰火漫天，死傷無數。
……
晉西北，偏北處，有二三十名玩家在此戰鬥。
他們已經打了半個多時辰，但因為實力相差不大，居然呈現出勢均力敵的勢態。
這一路拼殺下來，從樹林打到城鎮，又從城鎮打回山裡，來來回回的把地面全啃了一遍。以前某個都市傳說，M78星雲的人日常帶演員做拆遷的勾當，還每隔兩三年就派親戚下來走一遭，現在看來玩家之間的戰鬥，其實和拆遷也差不了多少。
只是這毀壞的城鎮里，又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多少死傷，玩家早已不在意。打到這種程度，雙方人都紅了眼，失了智，心裡腦海里只剩殺戮。
詭異的是，他們已經不知道誤殺了多少普通人，卻是連一個系統警告都沒有收到。若是在平時，即便是被戰爭迷霧遮蔽，這種程度的殺人早就被系統拖進副本世界揉捏了。
可能這是因為整個第四區的玩家都在內鬥，法不責眾，系統管不過來了吧。不少玩家心裡都是這麼猜測。
戰鬥如此激烈，以至於玩家們都沒有發現，一個穿著破破爛爛神父袍的老人，正瘋瘋癲癲朝這群人走來。
「瘋了……」
「所有人都瘋了……」
「主啊，您看到了嗎？」
「末日來臨了，主啊！請聆聽我的祈求！請將您的目光投放在此！」
「請降下神跡，懲罰罪惡的人們！」
「請凈化這個骯髒的世界吧！」
老神父瘋瘋癲癲念叨著，離戰場越來越近。一個玩家被轟飛了出來，正好落在老神父身旁，聽著他念叨的這些，惱怒道：
「老東西！瞎叫喚什麼！你的主早死了！」
說著，隨手一揮，老神父的身體不由自主倒飛出去，如老舊的樹根狠狠砸在地面。
老神父上氣不接下氣，血跡把蒼白的鬍子都黏成一片，他臉色枯黃無比，老淚縱橫，仰天大喊著：
「主啊！我祈求您！降下神跡！」
「主啊！我願用我的一切，懇請您的降臨，清洗世間！」
「您，聽到了嗎？」
……
米國，舊金山。
日落區的邊緣，有一棟帶著後院的小屋，用白色的精緻圍欄圈著，後院里還種著些花花草草，和一棵月桂。
和周圍鄰居在門口修剪得奇形怪狀的橡樹不同，這棵月桂肆意妄為，野蠻生長，沒有一絲一毫的修剪。
周圍的人都知道，這棟小屋裡住著一對情侶，那個笑起來很溫暖的華裔大男孩，和一個青春漂亮的金髮女孩。有時鄰居們能見到兩人手牽著手逛街、看電影，有時也會聞到中式菜肴的濃郁香味從那屋子裡傳來。
對了，這小兩口還養了一隻藍毛雞。沒錯，一隻天藍色的雞，據說是那個女孩兒親自調無害顏料染的毛……
很恩愛的一對呢，鄰居們紛紛感嘆。
「餘溫！你給我出去！！！」
「還有你！小藍！」
天空下著小雨，雨水順著屋檐滴落，稀稀疏疏，如牛毛，地上是雨滴濺起的氣泡，一朵接一朵綻開。
餘溫聳拉著肩膀，像極了被老師罰站的小學生。旁邊的地上是一隻毛髮斑雜，同樣聳拉著翅膀的藍色公雞。
「唉……」一人一雞同時長長嘆息，滿臉惆悵。
「你說你，玩什麼不好，非要玩她的口紅！你不知道那是她一個月的工資啊？」
「咯咯咯咯咯！」
「你胡說！我沒有！我只是在阻止你犯錯誤！」
「咯咯咯咯咯咯！」
藍毛雞憤怒地伸出翅膀，上面是一幅簡筆畫，畫得很是潦草，當時的戰況該是很激烈，不過還是能看出來是個火柴人。
「看啥啊！這明明是你用嘴畫的！」餘溫噓著眼，完全不承認，也沒擦掉嘴邊的紅色八字鬍。
「咯咯咯咯！」
一人一雞互不相讓地對視，
天空依舊下著小雨，
幾秒后，
又是兩聲嘆息在雨漫中飄蕩。
「主啊，您聽到了嗎……」
「聽到了嗎……」
遙遠的呼喚隱隱錯錯在餘溫耳邊回蕩，他眉頭挑了挑，眼眸凝視著東方，眉頭一挑，嘴角帶著一絲玩味兒，
「如你所願。」
……
華夏，晉西北。
突兀的慘白光柱從天而降，籠罩住老神父，這光柱氣勢滔天，帶著貫穿天地的霸道和凌冽，甚至連遮蔽夜空的戰爭迷霧都無法擋住。
伴隨著光柱的出現，周圍的空氣瞬間降低，戰鬥中的玩家紛紛後退，駭然又驚疑地看著被光柱籠罩的老神父。
「如你所願。」
耳畔，響起溫和的話語。
蒼白的火焰悄然出現，快速焚燒著神父的軀體。神父似是毫無察覺，虔誠跪下，在蒼白火焰中淚流滿面，臉上滿是激動之色，
「感謝您，我的主！」
光柱驟然消失，蒼焰轉眼燒盡神父的身體，地面只剩下一抔骨灰。
就在眾人愣神間，一隻蒼白如死屍的手從骨灰中鑽出，隨即是一個骸骨般白髮飄飄的青年男子。
他鑽得很慢，很是輕鬆寫意，像是坐在沙發上伸懶腰一樣輕鬆。
天空忽然下起了雪，落在青年的骷髏鎧甲上，沒有融化，化作一朵朵冰花。
洛丹深深呼吸，呼吸著這華夏大地的空氣，這第四區的空氣。
白髮無風飄揚，片刻后，他掃視眾人，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
只見洛丹右手在腰間虛握，像是在用力拔著什麼，線條飛快勾勒，一把藍色的符文大劍出現在他手中。
這位死亡騎士平平舉起霜之哀傷，在漫天風雪間，低沉念道：
「冰荒廢土的戰士們，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