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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執子之手

  子瀾同高傑見我氣色漸好,只是日漸嗜睡而已,便也不再常看著我,大約他們已多多少少放了些心。


  程鈺傳來紀檢委新的消息,只聽說萬秘書長當場就被炸死,齊德利和萬麗炸傷后,轉到公安醫院接受審查。齊德利到是交待得利索,只是萬麗在醫院割脈自殺了。?我覺得萬麗這一生活得太過算計,象她那樣活著也甚是累人累已,但這些事終與我無干,便也只是當個閑聞來聽聽。


  換個角度來過著下半生,我一個人倒也自在,在這虛實顛倒的人生裡頭,我相信江山是活靈活現的。江山曾和我說過,餘生那麼長,要忠於自己,如今我這種活法便也算忠於自己了罷。


  高傑和詩妍得空常來醫院看我和江山,總是帶一束我喜歡的粉玫瑰,聊以遣懷。


  子瀾回英國後幾乎是日日與我通話。並帶給江山很多國外的葯,老師和師母也時常飛來看我,寬慰我:


  「山有峰頂,海有彼岸。漫漫長途,終有迴轉。餘味苦澀,終有回甘。一切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有一天你會感恩生命中遭遇的一切。」


  可是我仍不大理解,有時我真想問他,這麼多苦難為何總落在我和江山身上,為何不見旁人有此種種,但見高傑和詩妍小二口平平淡淡也是一種幸福。娟子仍是被無果而終的戀情傷得痛心嫉首,常常找我哭訴。宋總和程鈺盡心儘力操持著青秀山項目,國內第一所希望小學已經建成。老師仍是平平靜靜地講學、研究。


  時間長了我便在夢境中悟道:有些人看第一眼就喜歡,卻明白不可能在一起,或遲或早,你不得不放棄;僻如江海。再多執著,你終不得不學會接受。不要貪戀沒意義的人或事,拎著垃圾的手怎麼騰出來接受禮物;僻如曲音和萬麗。人生的旅途,有時需要往事歸零,愛恨隨意。往事不回頭,未來不將就。


  江山昏睡著的第三年的情人節,我在醫院剛給江山擦了臉,換了衣服。想著今日是情人節,但想到門口買束玫瑰來應應景。沒想到我跑了好幾條街,所有的花店竟然都訂光了玫瑰,我便回去開了車向更遠的花店逛去。跑了大半個城才在一家偏辟些的地方找到可以零售玫瑰的花店,這才拿了花心滿意足地往醫院走。


  剛到病房的走廓,便看到江山的病房前擠滿了人,大家交頭接耳地議論著,我的心便涼了一半,不會是江山出了問題吧,好不容易從人群中擠進病房,卻看到朴智奇帶著一個中年男人站在病房中,仔細為江山做著檢查。


  見我進來,他也不多言,拉我到一旁,只見那人說些沒人聽懂的語言,翻來複去查看著江山的身體,在各處施著點穴的手法,沒一會便滿頭大汗,江山卻躺在床上動也不動。約摸一個小時過後,終於停止了檢查坐在一旁。朴智奇上前看了看江山的情況,回過頭來沖我說道:「江山要醒了。」


  我冷靜地看著朴智奇,差點沒笑出聲來。三年了,大家不知請了多少中醫、西醫、專家來匯診江山,就這麼一會工夫,讓人看看就能醒?不知從哪忽悠了朴智奇這個大財主,也許是韓國人沒見過氣功,但當著那人的面我又不好當面揭穿,況且好多人在場。我在心裡嘆了口氣,不知道這朴智奇付了那人多少錢,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樣。我只顧自己拿了花瓶插上剛買的玫瑰花,在床頭櫃前自己擺弄。餘光就瞟見江山的眼皮似乎是動了一動。以為自己看錯了,又多看了一眼,只見江山眼睛微動,接著手也便微微動了動,嘴唇也抿了抿。我驚得放下手中的花,目不轉睛地看著江山,只見江山微微睜開了眼帘,我激動得流著淚跑出去大叫,醫生,護士,江山醒了。


  醫生和護士進去后,便讓我們一堆人全在門口等著。我只感覺心慌意亂,眼淚就落了下來,即想相信又不敢相信,生怕自己是在夢裡沒醒,便使勁掐了一下自己。拉住身邊的朴智奇問道:

  「江山,江山他真的要醒了?我這不是在夢裡吧?」


  朴智奇皺了皺眉,道:「先把眼淚擦了,我正要找你說這樁事。」


  「江山的槍傷早就全愈,只是內臟器官受到損傷,那些中西藥只能慢慢修補他的體力和元氣,修復內臟極慢,如今三年有餘,應該也差不多了,只是身體內臟器受到重創,器官處於長期休眠中,需要外界一些刺激去喚醒,我在無意中結識了一位氣功大師,他並無什麼特異功能,只是準確按摩刺激穴位,江山身體的各個穴位三年來一直處於休眠狀態,經過打通經絡,刺激穴位,能激活身體的器官,加速他蘇醒。他極少給人醫治,你莫急,等裡面醫生會診完,自會有結果。」


  朴智奇說,江山身體的沉睡若無外界刺激,怕是要睡上個十年八年,幸虧遇上了這位隱士的高人,才叫江山提早醒來,也是歪打正著了。


  他說的這些話我大多沒聽見,只見病房的門開了,聽到醫生真切地說道:「江山醒了,你們進來吧。」


  我從沒想過江山他竟能醒來。雖默默祈祝了千千萬萬回,但我心中其實明白,那全是奢望。三年了我日盼夜盼,等的就是這一天,希望有一天他能醒來,看著我叫我一聲方華,我站在門口競有些躊躇不前,也許這就是近鄉情更怯吧。朴智奇拍拍我沖我點點頭,我這才推開了房門。?只是手腳不由自主有些發抖,怕見到江山還是躺在那,怕朴智奇說的都是糊弄我。


  日光透過玻璃窗照進病房,床頭旁那一束粉紅的玫瑰開得正嫩,猶如九天之上長明不滅的璀璨煙霞。


  那一樹煙霞旁邊倚著的青年,正微微探身,修長手指輕撫著那玫瑰。


  就像是一個夢境。


  我屏著呼吸往前挪了兩步,生怕動作一大,眼前的夢境便一去不返。


  他轉過頭來,玫瑰錯落有致地盛開著,象煙霞。他微微一笑,仍是初見的模樣,如畫的眉眼,漆黑的發。紅色的煙霞中飄下幾朵花瓣,天地間再沒有其他的色彩,也沒有其他的聲音。


  他伸手輕聲道:「方華,過來。」


  在江山恢復的日子裡,我常常和他一起在九仙山散步。有時他會看著我傻笑說:

  「姻緣天註定,這話果真不假。」


  我便問他如何沒頭沒腦冒出這句。江山便告訴我,那年他生日,便來到杭州法雲安縵,想再預定那間我和他住過的房間,誰知服務員告知有位女士先我一步入住了。他就請服務員和我協調換房,誰知我不但不肯還說了些譏諷的話,氣得他生了大半天的閑氣,也不好再說。第二天我剛走,怕再有人定下,便不等打掃衛生就先將物品搬了進去,結果他就看到我畫的設計稿,那字跡和筆觸,還有我作畫的一些小特點,分明就是我的作品。查了入住登記卻是一個叫甄臻的人,便讓西安紀檢委去查甄臻的身份。結果查來查去這個甄臻是個郊區婦女,就對甄臻的身份起了疑心,才想到可能我換了個身份,否則三年來不可能查不到我任何的行蹤。於是又去找了老師,結果老師說我去了倫敦,便託了人加急辦了簽證追到了倫敦。


  那日他在台下看到我的作品和酒店裡的設計稿一模一樣,又看著我緩緩地走上台,一開口便聽出了我的聲音,但是模樣卻大不相同,於是他藉機敬酒去試我的酒量,卻讓子瀾和朴智奇給擋了回去。回去后,又借祝賀再試我的酒量,也讓子瀾給隱瞞了過去。但是很快,深圳警方發來方華駕照在深圳違章扣分的信息,他們查了違章車輛正是林老師的車,違章時間正是他給我們接風的那晚,最後一個紅燈違章在是醫院門口的一個路口,他更確信方華就是甄臻。於是他上門說服了老師,讓我回山海專職設計,又用湯圓試探我,果然湯圓比人誠實,第一次見我就聞出了我的氣味。但是他怕萬麗再設計下套,我又愛衝動,加上他在萬家利益集團中剛得到信任,剛掌握了一些經濟犯罪的證據,正是關鍵時候,怕我的忽然出現,打亂他們的計劃,便沒敢相認。想等把萬麗叔侄的事了結后再與我相認。後來看到子瀾從英國追到了西安,江海也好象認出了我,然後程鈺告訴他,我偷偷給小蘑菇娟了骨髓,他才感覺,若再不與我相認,怕我要被子瀾拐走,一天也不能多等。剛與紀檢商量,就冒出了曲音的事,後來又冒出了曲波的事,於是就將計就計,想趁這個機會一網打盡。紀檢委本不同意江山冒險,但這個事也託了三年,遲遲沒有利的證據,加上陳衛國突然在審查中服毒,說明紀檢隊伍中有內鬼,也怕夜長夢多,便與江山一同上演了開盤的戲碼。雖然配了防彈衣,但還是距離太近,受了傷。


  活動前那日,他做好了萬全之策,去找了子瀾,告訴子瀾,開盤儀式上若出了變故,請子瀾照顧好我,把我帶出國,再不要回來。並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子瀾,他不知子瀾在國外有持槍證,練習過射擊,子瀾擔心曲波的目的一定不單純,子瀾向江山和紀檢委的人提供了很多在辦理保釋他當事人時,掌握的臉譜夜總會裡關於曲波一些很有價值的線索,為了以防萬一,他們商量好,如果曲波危脅到我,他們便一起見機行事。那日活動中大部分保安都是特警,很多參加剪綵的人都是公安派來的,活動開始時紀檢委的人給了子瀾一把槍和防彈衣,以備萬全,結果曲波真的出現了。


  還有時江山會看著我說,那時他即盼著和我相認,又不敢和我相認。如果我平靜地承認自己就是方華,說明我在心裡已經完全放下了往事,於他便是個路人;若我一直不承認,說明我心裡還未曾放下,於他便還是個戀人,只要我還能記得他,便是好的。我回到春霽芳華的那晚,他在門外的車裡坐了整整一夜,明明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卻不能相認,那種煎熬比尋我不得的焦急更難過百倍、千倍。


  也有的時候他會拉著我的手緊緊不放,邊走邊自嘲地說,江海出事後,我卻一反常態留他在春霽芳華過夜,他一向知道我不是隨便之人,如此便是原諒他了。誰知第二天,我便死不承認,還理直氣壯地說,誰規定的上了床就必需要對彼此負責?讓他把那夜當成一夜情,他堂堂一個集團公司的老闆,怎麼說也是個男神級的人物,結果被人睡了,還不負責,想想自己也很是失敗。若是讓胡清安知道,不得把他損到茄子地里去。他又看到我與子瀾雙進雙出,那子瀾在英國留學,風流成性,越想越怕,越想越生氣,卻與我理論不清,早就想找子瀾說道說道,誰知那夜見面,卻是將我託付與林子瀾。


  不提便罷,提起胡清安,我倒真想起一件事來,那日萬麗說我不過是一個叫甄珍的人的替身罷了,我便向江山提起,萬麗口中的甄珍到底是何人。


  江山才告訴我,那是他在上海交大時的初戀,和方華長得很象,也是父母出了車禍,一時想不開便退了學,失去了聯繫。所以他當年在醫院見到我時,都有些不相信,這世間競然有如此巧合。沒想到的是,最後我競然改名叫了甄臻,一切又轉了回去,有時命運還真是不可思議。


  三個月後,江山恢復如昔,我們終於在九仙山的桃花緣舉行了那場姍姍來遲的婚禮。那天我正站在迎賓的入口等著林風眠,老師臨走前答應過我,待婚禮時定來參加。眼看快到開始,也不見老師,正在焦急時,只見老師、師母、子瀾、子曦、朴智奇幾人一同前來。便拉住了老師向里走。


  剛入場便被主持人胡清安一把拉住,「大小姐人都到齊了,就等你了。」忙讓人帶著我和老師步入會場。按程序林風眠做為我的長輩,會將我送至主席台。


  音樂響起,我挎著林風眠的胳膊,緩緩踏上紅毯,我看到江山一身玄色禮服遠遠地站在紅毯的一頭沖著我微笑。走到儀式台前,林風眠將我交與江山道:


  「方華,便交與你了。」隨即走到了一旁。


  胡清安按程序進行著。當我和江山終於戴上那套天地合婚戒時,我才明白江山那日對萬麗的一番話:愛情和美貌、地位、身份、權力、金錢無關,愛情只和人心有關。愛情里所付出的一切都是一場心甘情願。更有願有歲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頭。


  胡清安在話筒里調侃著:執子之手,將子拖走,若子不走,關門放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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