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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拂牆花影動2

  咖啡館里太熱鬧,一時間找不到空位,傅嘉年便同井詩軒去了附近的一家新開的茶館。


  井詩軒看著裡頭古色古香的擺設,禁不住四處撥弄了一番,朝著傅嘉年笑了起來:「在國外待的時間長了,回來發現咱們自家的東西還挺有味道的。你剛回來的時候,有沒有這樣的感覺?」


  傅嘉年剛點了壺茶,要了些點心,頭也不抬說道:「瞧你那崇洋媚外的樣子,我可一直都覺得。」


  井詩軒撅了撅嘴,看見牆根的雕花大木柜上,放著一尊銅鑄的宣德爐,蓋子上伏著的麒麟獸,正裊裊吐著煙。她沒有見過這東西,好奇之下,去摸了摸獸口吐出的白煙,不小心碰到滾燙的銅壁,「呀」地叫了一聲,趕忙縮回手。


  「亂摸亂碰,沒有好下場吧。」傅嘉年坐在桌子邊上幸災樂禍起來,看見井詩軒眼裡疼出了淚水,掏了手帕出來,沾了點涼水給她敷了敷。


  井詩軒委屈得要命,又看見自己手上有些黑膩膩的污痕,就著傅嘉年的手帕擦了好幾下,大小姐脾氣上來:「這茶館剛剛開張,裡頭東西怎麼這麼臟?也不知道擦一擦,真是掃興。這茶水我也不敢喝了。」


  傅嘉年笑道:「這宣德爐看上去應該是個老爐子。香木燃燒會有煙油,又是用獸口往外吐煙,時間長了煙油就積在獸口上。你手上的就是煙油,雖然看上去不太舒服,但也不是什麼髒東西。」


  井詩軒聽了,來了興趣:「嘻,有意思,沒想到木頭裡還有油?」


  傅嘉年聞言,臉色一變,忽然站起身來。


  井詩軒被他嚇了一跳,打趣問:「你不是沒有帶錢吧?怕什麼,我可帶了。」


  傅嘉年卻沒有半點玩笑的意思,叮囑她去找張東寧送她回家,便急匆匆地走了。井詩軒只覺得他有些莫名奇妙的,想到今日見到陳煜棠的事情,估計他八成是去找陳煜棠,心裡不大痛快,便也就由他去了。


  傅嘉年出了茶館,當即攔下一輛黃包車,往香道館去了。大約不過二十分鐘的功夫,他在香道館門前下了車。今天原本不是禮拜日,但之前李統治的夫人在香道館大鬧的事情在滎州沸沸揚揚傳開來,這些香道館的學員本就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太太,要麼和李夫人交好,要麼同樣厭惡假貨,香道館的課程便暫時停了下來。


  傅嘉年見著門沒有上鎖,只是合上了,推開門,大步走了進去。剛一進去,就看見賀冰瑞和一個六十多歲的男人在說些什麼,兩人看見傅嘉年進來,都停止了敘說,齊齊回頭看向他。


  賀冰瑞行末,她的父親賀炳華是當年四藝堂中四位手藝人里唯一一位尚且在世的,算起來,賀炳華差不多是這樣的歲數,傅嘉年反應了一下,笑道:「這位是賀伯伯吧?」


  賀炳華看也沒看他一眼,反應冷淡,只有賀冰瑞朝著他點了點頭:「抱歉,我有些事情,現在不太方便。」


  傅嘉年是有要緊事才過來一趟,自然沒有那麼容易打發,當即擺了擺手:「不著急,我等你忙完了再說。」


  賀冰瑞露出為難的神色,賀炳華不耐煩吼道:「沒有錢,每次過來你都說沒有錢!你這個不孝女,是不是想逼死我?」他說著舉起一旁柜子上的花瓶,重重摔在地上。


  賀冰瑞咬緊下唇,眼睜睜地看著花瓶碎片四濺起來,落在她的鞋面上,愣是不發一言,反倒是一副木然的神情。


  賀炳華還要再砸旁的東西,傅嘉年連忙攔下,笑嘻嘻道:「和氣生財,和氣生財。」


  「滾開!」賀炳華罵了一句,忽然看見傅嘉年手腕上亮閃閃的手錶,急忙轉換了態度,偷偷看了他兩眼,臉上也綻出笑意來,「哎喲,你是誰家的公子?怎麼沒見過你?」


  「他是傅嘉年,他父親是滎州督軍。」賀冰瑞低聲回答。


  賀炳華像是嚇了一跳,一腳踢開傅嘉年面前的花瓶碎片,一手搭在傅嘉年後背上,另一隻手做了個請的手勢:「叫你見笑了,這閨女實在不爭氣。快請裡頭坐。」


  傅嘉年唯恐裡頭也是這樣一片狼藉的不堪場面,連忙推辭了:「我有事情要和賀小姐說,不必客氣。」


  賀炳華「唔」了一聲,抬手撓了撓頭,訕笑道:「那你們說。」


  傅嘉年一眼看見他左手手腕上烏黑的手串,來了點興趣:「您戴的是什麼?」


  賀炳華下意識把手串往袖子里藏了藏,又想起什麼,連忙伸出手來給傅嘉年看:「這是我家祖傳的寶貝,唉,要是這丫頭再籌不來錢,我可真要給它拿去賣了。」


  傅嘉年盯著看了幾眼,問:「這東西有股香氣,看上去有些也不大圓潤,您這麼珍惜,是奇楠沉香?」


  賀炳華露出得意的笑容來,開始誇耀自己的這隻手串。


  賀冰瑞冷不丁打斷了兩人:「他你也敢騙?」


  賀炳華瞪了她一眼,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堅持說出了真相:「手串是真的奇楠沉香,只是說來慚愧,我父親拿它許了好幾家用來借錢……」


  她還未說完,賀炳華狠狠推了她一把,她沒有站穩,摔倒在地上。


  地上尚且有殘留的花瓶碎片,扎在賀冰瑞的手上。她刺痛之下,慌忙抬起手,掌心已經是血淋淋的一片了。


  傅嘉年急忙去扶她,賀炳華見了這幅場景,不單無動於衷,反倒啐了一口,拿起一旁的掃帚還要再打賀冰瑞。


  「噯,賀伯伯,為了錢的事情不值當動這麼大的肝火。」傅嘉年把賀冰瑞護在身後,仍然是笑吟吟的神色,從衣服口袋裡掏了幾張儲蓄券出來,「這個你拿去救急吧。」


  賀炳華眼裡一亮,連連道謝,接了儲蓄券就走。


  賀冰瑞垂著頭,仍然坐在一地碎片上頭,沒有挪動半點。


  傅嘉年用了點力氣去拉她,要帶她去包紮傷口,她卻拒絕了:「你還借錢給我做什麼?現在香道館也沒了生意,我真的還不起了。」


  傅嘉年蹲在她身邊,輕聲說道:「謝謝你提醒我,不過這錢是我給賀伯伯的,不要你來還。」


  賀冰瑞長長嘆了口氣,並不言語。


  「其實我過來是想找你幫忙,鑒別一種香料。這活放眼滎州城,大概也就只有你能完成了。請你務必答應。」


  賀冰瑞抬頭看了看他,眼裡閃過一絲猶豫,兩腮微微抽搐了一下,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你花了這麼多錢換來的,我當然會答應你。」


  傅嘉年笑了笑,從口袋裡掏出一樣東西,遞給了賀冰瑞。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賀炳華拿了錢返回來,傅嘉年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鑒定結果,正往香道館外頭走。賀炳華見了金主,滿臉都是笑意,還往外送了傅嘉年兩步,兩人一番客氣后,傅嘉年漸漸走遠。


  陳煜棠坐在工作室里,獃獃地看著桌上的一塊木胚。前幾天許繪送過來,已經勾好了大致的輪廓,她卻遲遲沒有動工,總覺得欠缺了什麼似的。要不是他剛剛打電話來問進度,她也許還會一直將它擱在這裡。


  房間的門被人敲響,傳來李媽略嫌忐忑的聲音:「小姐,外頭有位井小姐找您。」


  陳煜棠的朋友甚少,除了商場上的夥伴,幾乎不和什麼人往來,現在陳氏傢具廠早已改弦更張多時,找她的這位「井小姐」,當然是井詩軒,不做他想。


  陳煜棠心生煩躁:「請她回去吧,我和她不是這樣相互登門拜訪的親密關係。」


  李媽說了聲「是」,緊跟著嚇了一跳似的:「這位井小姐,我們家小姐她……」


  井詩軒隔著門喊道:「陳煜棠,傅嘉年他失蹤了!你知不知道他都會去什麼地方啊?」


  陳煜棠胸膛間有什麼東西突突直跳,整個人都往下陷了陷,回過神來時,井詩軒已經著急了:「他對你這麼照顧,你……你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啊,現在還耍什麼脾氣?」


  在她說話間,陳煜棠一把將門拉開,上下審視了井詩軒一遍,微微一笑:「和他合起伙來騙我的蠢事,我相信井小姐應該不會做吧?」


  井詩軒氣得跳腳:「你這個人,怎麼這麼不肯相信人呢?我至於大冷天兒的跑來你這裡騙你?好大的人情呢,他欠不起。都這個關頭了,你快點跟我走。」


  陳煜棠被她拉著跑了幾步,硬是停了下來,甩開她的手:「他是什麼時候不見的?」


  「兩天前了。」


  陳煜棠回想一下,怔了怔:「那天不是你和他在一起么?到底是怎麼回事?」


  井詩軒飛快將兩人在茶館里的事情和陳煜棠說了,陳煜棠眉頭微微蹙起:「你確定他是看見了香爐才跑掉的?」


  井詩軒連連點頭,甚至將傅嘉年的手帕拿出來作證。


  陳煜棠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快步朝著門口走去:「那他多半是去香道館了,我們去香道館碰碰運氣,沒準能有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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