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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聚散不由人3

  許繪糾結的樣子和平日里的古板形象大相徑庭,十分有趣,張東寧辛苦忍著笑,隨許繪過去找傅嘉年。


  傅嘉年此時正坐在床前,盯著唐明軒看。


  屋裡懸著一隻白熾燈,有些老舊了,投下的燈光也泛著昏黃,一晃一晃的,照得人的臉色也是蠟黃蠟黃,陰晴不定。


  張東寧走上前去,輕聲將醫生同他說的診斷情況講給傅嘉年聽,傅嘉年默了默,輕笑一聲:「傷得這麼兇險,還非要讓人講不吉利的話,真不曉得說他什麼好了。」


  張東寧卻極為安心:「唐先生這麼做,大概是不想妨礙你和陳小姐,咱們領他的情就是了,不要深究這麼多。」


  「他有這麼好?」傅嘉年站起身,隨手將被子掀開一角,將唐明軒露在外頭的手放進去,語氣也是淡淡的,「我倒是用不著他讓我,我原本就不會輸給他。我倒是希望,他和陳煜棠無論有什麼糾葛都能敞開了說,而不是用詐死來逃避。」


  唐明軒輕微動了動,傅嘉年見著他面上有些發紅,頓了頓,才問:「他莫不是發燒了吧?」


  張東寧一怔,伸手去試唐明軒的腦門,被燙了一下,縮回手:「不好了,還真是。我現在就去接醫生過來一趟。」


  那晚聽見的聲音和記憶中的一個聲音重合,只是一個倉促焦灼,一個溫和恭敬,才叫她一時間辨認不出。陳煜棠心裡咚咚打鼓,在房間里等了半個小時,還沒有見到傅嘉年回來,便叫了傭人幫她去看一看。


  不成想,過了好些時候,傭人回來,卻告訴她傅嘉年早已離開,並不在這裡。


  陳煜棠又急又氣,卻不好發作,只好請傭人為她準備車子,對方原本是委婉回絕的,但她一直說是要回家去拿一些私人物品,不願讓旁人代勞,又再三保證去了就會回來。傭人礙於她和傅嘉年的關係,只好一面讓人去通知傅嘉年,一面去給她備車。


  被安排過來給陳煜棠開車的是位極年輕的司機,並不曉得陳煜棠家住何處,陳煜棠便耐心為他指點,三繞兩繞,司機看出不對來,奇怪道:「陳小姐,這裡不是去碼頭的方向嗎?這片彷彿沒有什麼高級住宅,您是不是指錯路了?」


  陳煜棠臉上帶著和善的笑,語調里透露出一絲不好意思:「其實我來這邊是看一位老朋友的,之前沒有照實說,是怕他們不同意。」


  司機有些不知所措,陳煜棠從旁攛掇:「反正已經來到這裡,你不說、我不說,還有誰會知道?況且他們就算知道了,也只會怪我胡來,我再幫你說兩句話,無論如何也怪不到你頭上的。」


  司機只好依了她,不多時,將車停在路旁,不肯再往前去:「陳小姐,碼頭上很亂,您的朋友到底住在哪裡?」


  「你管的可真多,不願意送我就算了。」陳煜棠唯恐他反悔,帶她回去,急忙佯做生氣,拉開車門走下車去。


  她遭受重傷昏迷,身體本就虛弱至極,又不曾好好休息,挨到這裡已經不易,一下車就覺得渾身輕飄飄的,走路也是虛乏,身子斜了斜,急忙去抓車門,可惜沒有抓住,眼看著就要摔倒。


  這時候,一輛車子緊跟著開過來,還沒有停穩,車上就下來一個人,一把穩穩地攬住了陳煜棠的腰身。


  「你怎麼不聽話,一個人跑出來?」


  陳煜棠被耳邊怒氣勃勃的話語驚到,晃了晃神,看見傅嘉年臉色冰冷,急忙笑道:「你不是去見督軍么,怎麼會在這裡?」


  她神色有異,他自然知道自己的謊言被她識破,在她發間輕輕吻了一下:「父親派我出來辦點事,辦完了就看見督軍府的車子在我眼前開過去。現在我疑心有人慾行不軌,就跟上來看看,果然叫我抓了個現行。」


  她又好氣又好笑,眼見著張東寧和那個年輕的小司機都在場,有些害臊,只得輕輕推了他一把,站穩了身子,嘟囔說:「什麼叫抓了個現行?我又不是要做什麼壞事,卧病太長時間,難免氣悶,偶然出來一趟而已。」


  他一笑,顯然不信,在她耳畔輕聲催促:「你來做什麼,快點交代,我不怪你。」


  陳煜棠無奈,只好老實答道:「我覺得那個聲音很像誠叔的。」


  這個名字傅嘉年從未聽說過,跟著重複:「誠叔?」


  「以前為我的工廠看門的人,後來我聽唐明軒提起過,他是唐明軒刻意安排過去的。唐明軒和李統治、魏師長都有聯繫,這個誠叔說不定也和他們有關。我記得誠叔的家是住在碼頭這邊的,所以想過來看看。」


  她一口氣說完,再去看傅嘉年的臉色,發現已經十分陰沉。她不覺有些忐忑,看著他,喃喃說:「你說過不會怪我的,可不能不算數。」


  傅嘉年仍然板著臉:「你明知道兇險,還獨自跑過來看,我能不怪你么?」


  她訕訕看著他,眼裡水光流轉,映出燈火通明的碼頭,頗有幾分楚楚動人的神態。他禁不住笑了出來,一俯身吻在她臉頰上,攜住她的手。


  「嗨,這種事去問一下唐明軒……」傅嘉年自覺失言,低頭瞥見她奇怪的眼神,連忙換作惋惜的語氣,「要是還能去問唐明軒就好了。真是可惜。」


  她張了張口,似是有所疑問,他急忙道:「你在這裡等我,我去看看那個什麼誠叔。」


  「你都不記得他,怎麼認得他?還是帶我一起去。」


  「別胡鬧。」


  兩人正在爭執時,張東寧看見碼頭那邊有兩個黑影過來,急忙壓低了聲音:「碼頭上向來亂糟糟的,現在有人過來了,不曉得是不是來盤查咱們的。我們將車停遠一些。」


  幾人剛剛挪動了一下,還沒進到車裡,就聽見那兩個人中的其中一個大聲喊道:「你們是什麼人?」


  另外一個人年紀較大,則要沉穩許多,往腰間摸去:「管他呢,不是自己人,直接開槍!」


  陳煜棠呼吸一滯:「就是這個聲音,那個人就是誠叔。」


  傅嘉年聞言,當機立斷,搶先一步開槍,打在誠叔的手腕上。他旁邊那個年輕的見狀,也忘記了反擊,立馬往回跑去。


  誠叔也跟著跑,才跑了沒幾步,便被張東寧追上,扣在地上。他掙扎了幾下,自己手腕受傷,吃不上勁,年紀又大,很快就被張東寧五花大綁起來,送去了車上。


  乍一聽見槍響,碼頭上亂鬨哄的一片,傅嘉年來不及去問誠叔的身份,讓張東寧帶著誠叔坐到前車上,讓張東寧好好看押他,自己則開車載了陳煜棠殿後。


  張東寧只覺得不妥,傅嘉年卻一再催促他不要浪費時間,他只好照辦。


  後頭很快來了幾輛車追上來,傅嘉年躲避他們的同時,還要為張東寧作掩護,一路上很是顛簸,陳煜棠坐在傅嘉年身旁,非但沒有覺得危險,反而揚起了嘴角。


  傅嘉年很快注意到,禁不住也跟著笑了:「我這麼辛苦,你倒是自在。明明我是為了救你才來的,可真不公平。」


  陳煜棠哧地出聲:「你有什麼好辛苦的?上回還見著你和井小姐出去逛街,今回平白騙我,誰知道是不是夜會佳人呢?」


  「煜棠,我對你的心思你還不曉得?我陪她逛街,是因為要求她幫忙。這丫頭向來都是蠻不講理,我要是不答應她的條件,她肯定要撂挑子。」他忙著開車,顧不上去看陳煜棠的神色,有些焦灼,繼續好聲好氣地解釋,「你要是不樂意,我下回不做這樣的事了還不成?跟她出去也沒什麼好事,還被賀炳華那個老匹夫抓了去,這樣的買賣真是賠大了。」


  她聞言,再沒了捉弄他的心思,原本想要抬手去摸他的臉,這時候一顆流彈打在車后蓋上,發出「咚」的一聲響,又緊跟著被彈開。她雖然不同於一般女子那樣膽怯怕事,卻也不曾經歷過幾回兇險的場面,當即低低叫了一聲。


  傅嘉年開車的同時還要抽空反擊,本已應接不暇,卻愣是將手擱在她手背上:「怕什麼,不管遇到什麼,我總歸是同你在一處的。」


  月色之下,他的輪廓深邃,聲音低沉舒緩。在這樣的時候,他說出這樣的話,便是世間最好的承諾。她心下一暖,無聲點頭,將他的手推開,示意他專心應付。


  兩輛車開離碼頭,一駛上主幹道,後頭追趕的車子明顯有所顧忌,速度慢下,漸漸落在後頭。傅嘉年就近將車開去了新洋阜監獄,張東寧方一將那人押下車,傅嘉年認出了他的身份,便訝異道:「賀炳華?」


  陳煜棠曉得賀冰瑞的父親就叫賀炳華,也驚訝不已。傅嘉年回過頭問她:「這是誠叔么?」


  陳煜棠點頭,傅嘉年略一思索,順了順她的長發:「折騰了這麼晚,我送你回去歇著。這裡有張東寧盯著,出不了岔子。」


  陳煜棠眼見著賀炳華要被押走,示意傅嘉年在原地等自己,追了兩步,趕上了他們:「誠叔,等一等。」


  張東寧見狀,示意兩邊的獄警放開賀炳華,三人都往後退了一大步。


  陳煜棠面容卻是平靜:「我自認待你不薄,你若真的是賀小姐的父親,和我家也算是世交,為什麼要這樣陷害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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