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頭破在血流
我瞬間開不了口了。
開始認真學滑雪。
那是我十五六年裡,玩兒得最痛快的一天。
整個場子不營業,也會有外人來。
————
想到這裡,我突然猜想,余焺如果沒有死,他會不會在哪裡?
猛地從沙發上起來,把表收拾好,裝在一個袋子里。
然後就出去了。
其實過去這麼多年,我也不記得那滑雪場在哪裡。
為了這事兒,我還刻意把車開回顧家,從顧家出發,憑著記憶往前開車。
但當年,我完全被余焺給弄得頭暈眼花,況且過了這麼久,誰還記得路!
街道和建築都變了,要找到那個滑雪場就更困難了。
只能邊走邊打聽。
好不容易找到那滑雪場,還沒靠近就感覺到一股冷意。
門口守著幾個人,初夏,他們還穿了外套。
這種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開工的滑雪場,得砸多少錢進去啊……
可是裡面很冷清。
我有印象,這裡是不對外開放的。
把放在車上的披肩搭在身上之後,我下了車。
還沒有過去,就有兩個人把我攔住了。
「對不起,請離開!」
我愣了一下,朝裡面看了一眼,白茫茫的一片。
「我叫顧風塵,是余少特別好的朋友,以前來過這裡,可以,讓我進去嗎?」我幾近卑微地說出這句話,從來沒想過自己可以低聲下氣到這種地步。
那兩人對視一眼,正色到:「對不起,這裡不對外開放。」
我拉了拉身上的披肩,笑了:「現在,整個A市都在找他,我有很重要的東西……」
「對不起,請離開!」那兩人異口同聲。
「好!」我點頭,轉身回了車上。
下一秒,我直接掛擋,踩著油門,直接沖了過去。
剎那間,那兩人傻眼了,出於身體的可能反應,又直接躲開。
根本不知道腦子裡想著什麼,我直接就沖了過去。
想起來余焺跳下山崖的那一刻,決絕地推開我,然後毫不猶豫地仰了下去。
我也要為他奮不顧身一次,一定要。
那兩人直接傻掉了,而我自己腦子也是一片空白。
只感覺到砰地一聲,車頭直接撞上玻璃,可是,門並沒有開,我的頭直接砸在擋風玻璃上。
還沒有閉眼,就聽到有聲音說:「她瘋了,她是個瘋子。」
瘋子?
裡面白茫茫,而我眼前紅艷艷。
全是充血。
渾身都在顫抖,我穩了很久,帶著傷衝下車。
額頭在流血,我伸手抹了一把額頭,那兩人被我嚇壞了,生怕我死在那裡。
「如果你們不讓我進去,那我不敢保證我不會再次把這車撞過來!」
說實話,我現在眼冒金星,那裡還有力氣撞過去。
我只是這麼一說罷了。
我不是余焺,做不到他這麼狠厲決絕。
那兩人再次對視一眼:「如果你真的要硬闖,我們只能讓安保人員處理。」
冷風吹過,我清醒不少,往後退了一步:「對不起!」
說完我轉身回了車上。
趴在方向盤上痛哭流涕。
余焺,你如果在裡面,出來見我,好不好。
我只想看你一眼就夠了。
只想確定你沒事。
可是,你現在生死未卜,就那麼一塊殘破的手錶……
咚咚咚……
車窗被敲響的時候,我猛地抬頭,竟然是羅梅玉!
不,應該說是靜安。
穿著尼姑的衣服,手拿手串,對著我笑。
這個騙子!
我一下就火大了,按下車窗就準備發泄。
可她眉目慈善,心靜如水:「顧小姐,如果你想找到你要找的人,就跟我來。」
我腦子懵了,獃獃地看著她,手腳彷彿被凍僵了,根本沒有任何意識。
「阿彌陀佛,去留你自己決定。」
想起她是瀟瀟找來騙我的,心裡就各種堵得慌。
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她。
「去哪兒?」我的聲音小到只有我們才能聽到,「他在嗎?」
靜安沒有說話,而是靜靜地看著我。
我有些慌了,更多的是急切:「是嗎?他在嗎?你告訴我!」
我抓住她的衣領,卻又瞬間鬆開:「對不起,對不起,我失控了。我跟你走!」
現在是屬於,只要有一點希望,不管刀山火海,我也要過去。
不然怎麼辦,總不能,放棄吧!
靜安能把我怎麼樣?
就算她把我怎麼樣了,那我也孤身一人,我怕什麼。
「上車吧,你給我指路。」我看了看車子,前面已經被撞得沒辦法看,擋風玻璃也有些壞了。
但我哪裡還有心思顧及車子。
她上了車,我直接調轉車頭。
六百萬的車,果然也還不是蓋的,一分錢一分貨的好處,終於在這時候體現出來了。
她坐在我旁邊,嘴裡不停念叨什麼,我聽得煩了,直接打開音樂播放器,開始聽歌。
「去哪裡,你說!」我準備輸導航。
這附近我本來就不熟,更何況還要去別的地方。
她看了我一眼:「到去出去。」
吱——
我猛地把車剎住:「你玩兒我!」
她沒有理我,而是給了我一個眼神。
瞬間反應過來,在導航里寫了那個尼姑庵的地址。
跟著導航走了沒多遠,一輛車突然出現,攔住我的去路。
這車我認識,而且並不陌生。
果然,陸昀澈從車上下來,直接走了過來,還帶著兩個人。
看來是找麻煩來了。
我正要下車,他直接搶先一步替我把車門拉開了。
「陸少,你要做什麼?」我下了車。
他認真地看著我,很溫柔,語氣和善:「哆啦小妞,你這是要去哪裡?」
我擋在他面前,生怕他看到那個滑雪場。
但他直接抓住我的手腕,語氣依然溫柔:「擋什麼?」
「你……」
「他在哪裡?你是不是要去找他?我不允許他死!他一定活著!」
我徹底蒙圈了。
陸昀澈什麼時候這麼關心餘焺的死活?
他們不是從來都不對盤嗎?
抬腳直接踹了過去:「你早幹嘛去了!啊!」
說完我就上車,開著車走了。
靜安在我旁邊連聲說著:「阿彌陀佛……」
————
到了尼姑庵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山路難行,我開得很慢。
但好在我還是開上去了。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去,我停穩車,想都沒想就開門下去了。
遠遠看到一個星星點點的火星在明明滅滅。
那人站在黑暗裡,靠在院牆上,這身形和高度我太熟悉了。
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那個在黑暗中的身影扔下煙頭,張開雙臂。
眼淚直接像泉水一樣涌了出來,用我此生最快的速度,跑過去投入那個懷抱。
他身上的體溫,還有那股中草藥味道,我已經想念很久很久了。
腰上突然多了一雙手,抱著我,越來越緊,我們都沒有說話。
就那麼抱著。
我渾身都在顫抖,不停顫抖,趴在他肩頭,一個勁兒地哭。
然後突然清醒過來,一拳一拳地捶在他身上。
不留餘力。
他就站在那裡承受著,一動不動,任我打,任我捶。
任我發泄。
終於,我的手酸了,力氣也小了不少。
他捉住我的手腕,推開我,還是那樣冰冷的眼神:「手不疼?」
「疼!疼死了!」我又沒控制住眼淚,不停往外流,不停往外流。
余焺看了一眼我的額頭:「怎麼回事?」
我一愣,他恐怕也看到我那車被撞壞了。
一向洞察力特彆強。
我吸了吸鼻子:「我去了滑雪場,然後……」
黑暗中,他一言不發,一用力,把我拉進他懷裡。
什麼都不說,只是抱著我,只是抱著我,把頭抵在我的頭上。
「余焺,你特么沒事也不知道來找我!」我聲音已經不像自己的,而像是來自一個陌生人。
他的呼吸和心跳,依然平穩清楚。
「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你知道我被余燁都要逼瘋了?你知道我看到那塊表的時候,還以為,還以為……唔……唔……」
話還未說完,全被他堵在了嘴裡。
我一開始還想推開他,畢竟是尼姑庵,這種事未免有些玷污了這清凈之地。
可是我的雙手,卻不自覺環上他的脖子,不由自主地回應他。
良久之後,他推開我:「吵死了。」
「呵?」我冷靜下來,笑著,「那我現在走了,我走!」
說完甩開他的手就朝車子走去。
我剛才還許願,說如果他還活著,那麼見一面就好,只需要見一面。
我現在見到了,他好好的,還活著。
什麼都不重要了。
「回來!」他一發聲,把我嚇了一跳。
我沒有回頭,直接坐到了車上。
低頭找到鑰匙就要開車,他直接過來,站在車前,雙手按在引擎蓋上,氣勢不減。
「下車!」他冷冷地盯著我。
我閉上眼睛,趴在方向盤上,忽然覺得額頭好痛,好痛。
這種痛只有我自己知道。
靜安不知道何時已經離開了,整個院里就我們兩個人。
我在車內,他在車外。
我趴在方向盤上,不去看他,可是我又怕一抬頭,他就走了。
我怕一睜眼,剛才的只是幻覺。
所以我不敢抬頭,不敢睜眼。
就這樣趴在方向盤上。
直到遠處傳來一陣車輛上山的聲音,我猛地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