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新雨卷 第七章 山神夜雨
經曆過絕望的人,對希望甚至會產生虔誠的信仰。
久困於黑暗的人,對光明的追逐往往如同撲火的飛蛾。
喬喬扶著明柯在黑暗裏一步步掙紮著行走,她瞪大了眼睛想看到前方一絲的光明,但沒有,隻有黑暗,黑暗,還有黑暗。不知走了多久,她感覺前方的黑暗變得凝滯而堅硬,有東西擋住了他們的路。
不是林子裏最常遇到的樹,那片黑暗占據了很大的平麵。
喬喬伸出了手去觸碰那片奇怪的黑暗,入手有青苔粗糙與柔軟的質感,但她還是很快從那熟悉的手感判斷出來那是什麽。
那是牆,常被忽略卻為人類提供了安全與溫暖的牆。
有牆往往就有房子,有房子便能逃開雨的冰冷的鞭子。
心間溢出的喜悅給予了女孩更多一分的力量,她一手摸著牆順著牆走,尋找著有牆便應該會有的門。
一步一步,一圈一圈。
絕望一點點地又溢出她的心間,她越走越快,她感覺自己已經不止繞了一圈,那應該是個常見的四方形的房子,但是為什麽為什麽四麵都隻有牆壁沒有門。
她踉蹌地奔走著,她感覺自己的呼吸仿佛被什麽掐住了,她恐懼,難道他們要凍死在一間觸手可及卻永遠進不去的房子前嗎?
凍死?她突然發現自己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被雨水打濕,而且腳下好像也不是爛泥,而是堅硬幹燥的地麵。
是雨停了嗎?但就算雨停了,樹葉的積水也會滴落很長的一段時間。而且滿林子的落雨聲還在,就是感覺遠了點。她貼近牆麵,感覺落雨聲清晰了一些。
那麽,他們到底是在牆外還是在牆內?
她彎腰摸了一把地麵,是幹燥的的野草。應該是在牆內。那麽,他們什麽時候進到牆內?喬喬想了一會,疲憊恍惚的精神很快便使她放棄了這個問題。
不管怎樣?溫暖幹燥的牆內比牆外相比幸福了許多許多。
她想著用幹燥的野草點一堆火,但是黑暗中沒有火源的她也不知道如何著手。她隻能摸索著找了一處兩個人可以倚靠休息的幹燥牆角。
她本還想著在這片陌生的黑暗裏應該有人守夜到天明,但精疲力盡的她很快便蜷縮成小小的一團昏睡過去。
長夜幽幽,黑暗中她恍惚間感覺有人站在他們身前,輕輕地歎息。
然後,這個夜好像便變得溫暖起來。
醒來,有久違的光明,但暗淡著,看不出是黎明還是黃昏,或者都不是吧,畢竟外麵還有淅淅瀝瀝的雨聲,又是一個陰沉的雨天。
黯淡的天光裏,可以看到擋在麵前的是一個倒塌的香爐,足有半人高,擋住了喬喬的大部分視線。
喬喬轉過頭,看到身邊的明柯還在,不由就有些安心,但看到明柯還在昏迷著,而且眉頭緊皺,好像在承受著很大的痛苦,又忍不住地擔心。
她學著家裏的大人一樣伸出手去摸明柯的額頭,入手滾燙。
發燒了。怎麽辦呢?對了,應該點堆火。
喬喬覺得頭還是有點
痛,而且全身隱隱作痛,但還是掙紮著爬起身來四處探看。
就如那個香爐所昭示的,這是個廟,而且是個破敗的廟,建在山裏,應該是個破敗的山神廟。
廟裏的地麵長著許多亂草,廟頂有些地方也坍塌了,漏下幾簾冷雨。廟門早已倒塌,而且奇怪的是這個廟門沒有門檻。
難怪自己昨晚不知不覺就走進來了,喬喬想,但還是感覺昨晚那件事有點奇怪。
喬喬走了幾步,突然草叢裏好幾隻老鼠被驚動跑了出來,把喬喬嚇得一叫。
那些老鼠被叫聲嚇得跑得更快了,其中幾隻躥向廟後,突然傳來“鐺”的一聲清亮的鍾響。
喬喬撥開雜草,看到了剛被老鼠撞到還在微微清顫的廢棄古鍾,這大概就是昨晚救了他們一命的鍾聲了。
喬喬視線上移,看到了鋪滿灰塵的香案和這廟裏供奉的神像。看到神像的一瞬間喬喬禁不住愣了一下,不是因為那神像太過於嚇人,而是那神像實在是有點太.……帥氣。
帥氣這個詞用來描繪神靈甚至有些涉嫌不敬。神靈應該是莊嚴地、高遠的,但這個神像雖然也麵敷金粉,且因久無人參拜沾滿灰塵與蛛網,但是依舊隱約看出他俊逸瀟灑的模樣,像一個灑脫不羈的美男子,充滿人間煙火氣,像是……像是那個沒有門檻的廟門。
喬喬合起小小的雙手,跪地朝神像誠心誠意地一拜,抬起頭來,眼角餘光卻突然注意到香案上有兩顆打火石,不由喜出望外,朝神像恭恭敬敬地三次叩拜。
抬起頭來時,卻覺得眼前花了一下,她好像看見神像朝她笑了笑,定睛一看,神像卻又恢複了之前那副漫不經心的神態。
喬喬瞪大了她朦朧的雙眼,有些恐懼又有些不確定,但還是恐懼,她再次三叩首,雙手合十地默默禱告。
“山神老爺,請您保佑明柯和喬喬能夠順順利利地回到家。喬喬保證,以後一定聽伯母的話,再也不出門了。”
“如果……如果我們兩個人一定要有一個人留在大山裏陪老爺您的話,那……那就選喬喬吧。”
“喬喬偷偷幹了好多壞事,不說這一次非要來參加試煉,害了明柯哥哥。伯伯還說我一出生就克死了爸爸媽媽,雖然我也不懂得什麽叫克死。”
“我還從小睡覺就不安穩,天天夜裏哭鬧,惹得伯母睡不好常常說要把我丟掉。我還把伯母煮了很久給我的藥偷偷倒掉了好多次。我還因為生氣伯伯伯母合起來罵我,把伯伯最愛的煙葉子丟進茅房裏,讓伯伯和伯母吵起架來給我解氣。我還偷偷給外麵那群罵我病仔的小孩們一個個取了最難聽最惡毒的外號。”
“我還.……我從來就不是一個好孩子,你要懲罰的話就懲罰我一個吧。”
喬喬一件件數著,心中越來越惶恐不安,哽咽著流淚,但禱告完畢後或許是因為心裏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喬喬反而不害怕了,她用力擦掉眼角的淚珠,站起身來取過香案上的打火石,回到明柯身旁後四處找來幹草,在失敗了好幾次後終於點起了火堆。
火焰很溫暖,喬喬
舒展雙手雙臂去感受身前的溫暖,舒服得眯起了眼,輕輕地呻吟了一聲。睜開眼,卻發現火光中明柯清澈的雙眼正溫和地看著自己。
喬喬有點害羞地重新抱膝而坐,又看見明柯眼睛裏清明的神意,突然想到了什麽,微紅了臉問道:“你什麽時候醒的?”
“剛剛。”葉明柯眯起眼,有些狡黠地答道。他說完雙手撐地,想要坐起身來,起身一半卻感覺眼前一陣發黑,胸口劇痛,差點又倒回去,喬喬忙伸出手扶住他,幫他靠著牆壁坐好。
葉明柯解開自己上衣,細細查看了一下傷口。表麵看隻有一處傷口,就是被白虎抓傷的幾道猙獰血痕,還在火辣辣地發疼。
但明柯感覺這不是最嚴重的,更嚴重的是被木頭撞上的那刻受的內傷,他雖然看不見外在的傷口,但手指輕壓到胸口便感覺一陣劇烈的疼痛。
情況很不樂觀,但也不是不是沒有辦法。冷靜,做到能做到的最好的程度。葉明柯閉上雙眼,盡可能冷靜地思索如何破解眼前的困境。
白喬喬看著葉明柯緊皺思索的眉頭,沒有之前那麽擔心了。畢竟,他醒過來了。
“我們是從河流裏漂流過來的嗎?”過了一會,葉明柯問。
“是的。”白喬喬回答。
“這座山神廟你之前來過嗎?”
“沒有。”
“你還能夠再找到那條河流嗎?”
“可能可以吧。昨天晚上我太累了,應該走不了多遠的。”白喬喬皺起小眉,思索判斷道。
“喬喬。”葉明柯睜開眼,認真地看著白喬喬的眼睛,他明澈的眼睛裏有難以掩飾的幾分恐懼,但更多的是努力的堅定,“可能沒有人會來救我們了。”
“為什麽?”白喬喬看著葉明柯的雙眼,感受到了男孩想要給予她的勇氣,所以她雖然也感到恐懼,但並沒有被那句恐怖的話語嚇倒。
葉明柯看到白喬喬還能保持鎮定,鬆了一口氣說道:“你應該知道的,我從小砍柴,所以沒有封禁的幾座山我都很熟悉,但是我沒有見過這座山神廟,而且我記得不錯的話,昨天那座山比鄰的幾座山都是被封禁的山,而且我們是漂流過來的。”
“封禁的神山人是進不來的,但是我們是被河流帶進來的,所以這裏可能就是封禁的神山。”
“我們不知道村裏的大人們能不能猜到我們是走進神山裏來了?他們又有沒有進入封禁的神山的辦法?所以我們不能一直在這裏等著,
“我們要想辦法自己出去。那條河流就是我們出去的最大線索。”
葉明柯為了怕喬喬太過害怕,所以一口氣把自己判斷的情況還有脫困的放方向都說了出來,然後靜靜地看著喬喬。
喬喬也抬起眼看著他,她的小手緊緊揪著自己沾滿泥土的小裙子。她看著他,這個十歲的膽怯的柔弱的小女孩沒有哭鬧、沒有流淚,她隻是看著她,輕輕的問。
“那我們應該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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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