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你的眼睛怎麼了?
路微深被隨後趕過來跳下河的顧安歌救了起來,可是卻昏迷不醒。
幸好在這期間,郁星闌也跟著一起跳了下去幫著顧安歌救人,而不識水性的褚南風撥了急救中心的電話,並且報了警。
他們一秒鐘都不敢耽誤的把路微深送進了醫院,那邊,緩過勁兒來的王叔配合警察調查。
那個肇事司機被撈起來的時候就沒了氣息,這件明顯的故意傷人案,死無對證了。
但是醫院的這幾個人都暫時顧不上了,他們眼裡心裡都在牽挂著急救室里的小女人。
褚南風從護士站那裡借來了兩條大毛巾,給郁星闌圍上了一條,又將另一條披在顧安歌的身上。
他剛想給顧安歌擦擦身上的水,手,忽然碰到了他胸口上的濕潤。
褚南風覺得不對勁兒,展開手一看,觸目都是嫣紅的鮮血。
他這才想起來剛剛在護城河邊上,那股子血腥味是從哪來。
「三……」他下意識的想要叫顧安歌三哥,又猛地想起了身後還有郁星闌,連忙改口急道,「安歌,你受傷了!」
顧安歌黑如墨染般的眸子死死的釘在急救室的門上,彷彿沒有聽到他的話。
「安……」
褚南風還要再說,卻被郁星闌拉住。
他回頭,只見郁星闌搖了搖頭,「你現在讓他去包紮他也不會去,我叫醫生來。」
褚南風咬著唇點了點頭。
等郁星闌走了之後,他握住了顧安歌的肩膀,也不敢晃,怕牽扯他的傷,「三哥,深深一定會沒事的,她受過比這還嚴重的傷,最後都挺過來了。」
顧安歌終於動了動,他聲音沙啞的不像話,「她……什麼時候……什麼傷?」
褚南風見他渾身是水,輕輕顫著,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連忙脫下自己的外套罩在他的身上,剛想對他解釋,郁星闌就帶著醫生回來了。
醫生手腳麻利的給顧安歌進行消毒,就把這個話題給岔過去了。
郁星闌看了一眼顧安歌身上的,褚南風的衣服,忽的低頭自嘲一笑。
剛剛情況凶急,他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的撲倒了褚南風,還用他自己的後背對準了那輛發了瘋的車的方向。
就那麼危險的讓人來不及思考的時刻,他還是擔心磕到褚南風的頭,把手護住了他整個腦袋。
現在,他的手背也是血淋淋的一片。
救路微深的時候泡了水,現在都有些泛白潰爛了。
但是褚南風沒有看到。
他甚至連他身上濕透的衣服都沒有注意到似的。
兩隻眼睛一直盯在顧安歌的身上。
「我不用你對我動什麼感情,兩個男人說愛情那可就太扯了,我就是跟你打個炮,隨便玩玩,你,玩得起嗎?」
褚南風那弔兒郎當的話還一遍遍的在耳邊盤旋。
郁星闌靠在了身後的牆上。
怎麼辦。
他好像是,玩不起了。
顧安歌的傷也不輕,腹部一條長長的血痕,像是被什麼利器劃到的。
褚南風想問,可是又不便問出口。
百花獎最佳新人獎得主,深巷有鷗聲本人重傷入院的消息也不知道怎麼傳了出去。
醫院外面被媒體圍了個水泄不通。
就連路辰良、許先來他們要進來都很困難。
甘木聞、靳榛和製作組那邊也在焦急的在外面等待著。
顧安歌已經沒有心思去處理別的事了,褚南風代替他給T.Y傳媒負責人打電話,讓他們暫時出面來解決。
路辰良、許先來,符卉在保鏢的保護下費力的進了醫院。
路微深還沒有出來。
符卉眼睛通紅通紅的,「怎麼會這樣,好好的怎麼會這樣?」
許先來擁住了妻子的肩膀,但臉上也是掩飾不住的擔憂。
路辰良彷彿蒼老了數歲。
他捧在手心裡呵護的女兒,長成這麼大,命運坎坷,受傷無數,是他這個當爸爸的無能。
守在走廊里的這些人,沒有任何一個人再說話了。
他們連自己都勸慰不了,又怎麼去勸別人。
不知過了多久,急救室的門終於被打開了。
顧安歌眸心微動,第一個沖了過去。
他想問問醫生貓貓怎麼樣了,但是嗓子里就像是含了沙子似的疼,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還是郁星闌相對來說理智一些,他主動問起醫生路微深的情況。
醫生摘掉口罩,「肺部感染,但還不算太嚴重,嚴重的是病人的眼睛。」
顧安歌高大的身軀猛地一晃。
「她的眼睛怎麼了?」符卉失聲道。
醫生示意她不用著急,「病人的眼睛不是這次落水導致的,而是曾經受過什麼撞擊,這次引發失明,但也是短暫性的,休息過來就無大礙,可是,這始終是個隱患。」
「我知道了。」路辰良啞聲開口,「我能看看她嗎?」
「可以,但是病人身體虛弱,還是多需要休息,家屬盡量不要過多打擾。」
「好。」
路微深被推出來的時候還在緊閉著雙眼。
顧安歌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
她連指尖都是冰冰涼涼的。
他想給她取暖。
卻後知後覺的發現,他自己也是冷的。
顧安歌不假借別人,哪怕是路辰良都不行。
他獨自一個人推著路微深往病房走,眼睛深深的凝視著她。
就像是一眼看不到,就再也見不著一樣。
路辰良知道女兒沒危險后,鬆了一大口氣,這時見顧安歌如此,也是心疼。
但更多的是欣慰。
許先來和符卉也是如此。
他們都覺得自己疼愛的女兒在對顧安歌的感情上太過卑微,太過付出。
顧安歌的性子冷,不是很會表達自己的感情,所以深深註定是會受傷的那一個。
但是現在看來也並非全是如此。
他們從顧安歌的眼睛里,看到了害怕,看到了擔心,看到了愛戀。
這就足夠了。
對於深陷在愛一個人無法自拔的人來說,真的足夠了。
三位長輩進病房裡和顧安歌一道陪著路微深。
褚南風把人太多,病房裡的空氣不流通就想跟郁星闌在門口呆一會兒。
他這才注意到了郁星闌手上的傷,觸目驚心的。
「什麼時候弄得,你怎麼也不說?」褚南風都快要破口大罵了。
他根本就不給郁星闌回答的機會,避開他的傷口拉著他就往醫生辦公室走。
郁星闌跟著他,有些慵懶的想。
還算他沒完全失了良心。
其實他這傷和顧安歌比起來也不算什麼。
但是褚南風就跟比他自己受傷還難受還疼似的,兩眼直勾勾的盯著醫生的手,一直在說著,「你輕點兒啊,慢點兒慢點兒……」
然後還時不時的回頭看郁星闌,「疼不疼啊,你再忍一忍啊,馬上就好了……」
郁星闌覺得他那滿肚子的說不出來的酸,好像散了一些。
……
等路微深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了。
她皺著眉動了動,緩緩的睜開了眼睛,漆黑一片。
但是下一秒,她就感覺到了自己的手被握住了。
熟悉的氣息不斷的飄進她的鼻子里,她輕輕的又無力的笑了一下,「小哥哥……」
顧安歌吻了吻她的手,「是我。」
路微深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的眼睛又看不見了,所以就假裝自己什麼事都沒有,望著他的方向,「我沒事了,你別怕。」
顧安歌把臉埋在了她的手心,聲音低且啞,「貓貓,我很怕……」
路微深的心就像是被突然狠狠的攥了一下似的。
她能夠感受的到小哥哥的顫抖。
越是這樣,她就越心疼的厲害。
另一隻手在輸液,她沒辦法抱住他,只能往他那邊又挪了挪,「小哥哥,抱抱我……」
顧安歌起身抱住了她。
他的衣服一夜未換。
不管是路辰良還是褚南風,誰讓他把濕衣服換下來,他都置若罔聞。
現在雖然幹了,但路微深還是嗅到了潮濕的味道,還有他身上不正常的熱度。
她掉進水裡之後最開始是有意識的。
是小哥哥隨後趕到跟著跳下去救起了她。
剩下的,根本就不用想了。
路微深再開口時已經控制不住的哽咽,「傻子,你連衣服都沒換是不是?你在發燒啊!醫生呢,護士呢?你快去打針啊!」
「我沒事。」顧安歌還在緊緊的依戀的抱著她,彷彿只有感受到她的體溫,她的氣息,身體里那種快要淹沒了她的恐懼才能褪去一些。
他已經無法去形容,昨晚,當他看到他的貓貓連人帶車一起翻到河裡時,心裡的那種感覺。
也不願意再去回憶。
那真是,死過了一般。
他甚至不敢過多的思考,如果貓貓真的出事了,他該怎麼辦。
他能怎麼辦?
這個世上如果沒有貓貓了,沒有了那個愛他如命的人,他該怎麼繼續生活?
路微深從他的懷裡掙脫開,連手背上輸液的針從血管里掉出來都不管了。
她想去按鈴,可是眼前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到,她摸索了好半天都沒能找到鈴的位置。
路微深一下子崩潰的哭了出來,「鈴呢?叫醫生來啊,小哥哥你在發燒……你生病了……」
顧安歌看著這樣的貓貓,全身像是被凍住一般。
他咬著牙把手探到了路微深的眼前,晃了晃。
可是路微深的雙眼還是沒有焦點的看向某一處。
「貓貓,」顧安歌聽到自己劇烈顫抖的聲音,那麼難聽,「你的眼睛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