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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路微深自殺

  「靳榛哥。」


  路微深輕聲笑道。


  電話那邊,靳榛嗓音溫潤,但是仔細聽去,又和從前的清朗不太一樣,多了一抹深沉。


  「我就知道你能猜出來的。」


  「也就你會想到磚頭這種暗號來,怎麼,很懷念我從前用磚頭幫你打跑壞人的時候嗎?」路微深靠在床頭上,看向了窗外的梧桐樹,低聲說。


  靳榛沉默了片刻后,緩緩道,「是啊,很懷念。」


  「靳榛哥,你怎麼了?」路微深微微的皺了皺眉。


  靳榛慢慢的舒出了一口氣,「深深,你是不是不會改變了?」


  「什麼?」路微深不解。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管我怎麼了,我能怎麼,一個大男人活的好好的,可你呢,你……」靳榛的語氣有一些嚴肅,也有一些急切,但是更多的,是難過。


  路微深喉嚨吞咽了數次,壓制住了那份悲傷,輕輕的笑了,「我挺好的。」


  真的,挺好的。


  在乎的都失去了,深愛的全是欺騙,但是她還活著,這種心境,想必其他任何人都不會再有了。


  靳榛聽了她的話后,停頓了半晌才啞聲開口,「深深,你想離開他嗎?你想離開顧安歌嗎?如果你還愛著他,那就別管他是不是厲封擎了,留在他的身邊,如果你不愛了,那我就救你出來,帶你離開這個讓你傷心的城市,到一個陌生的地方,陪著你重新開始好不好?」


  「靳榛哥,」路微深不安道,「你到底怎麼了?對了,你不是當爸爸了嗎?我一直……」


  「沒有,孩子不是我的,已經流掉了,我和宋清妍離婚了,這裡面的因果以後有機會再跟你說,你先回答我。」靳榛說完突然笑了一下,「你是不是擔心我沒那個本事,深深,我不可能再是以前的靳榛了,被人拿捏在手上為所欲為,連保護自己喜歡的人的能力都沒有,你相……」


  「你吃了很多苦吧?也受了很多的罪是不是?」路微深打斷他。


  靳榛聽了她的話,終於控制不住的哽咽了,哪怕他付出了血淚的代價得到了今天的一切,但是在路微深的面前,他竟然還是那個容易脆弱的大男孩兒。


  「都過去了。」靳榛低低的說道。


  路微深捏了捏自己麻木的雙腿,語字清晰道,「靳榛哥,跟我說說外面的事吧,我到現在也不知道為什麼顧安歌會把我弄到這兒來,墨城發生了什麼事?」


  靳榛猶豫了片刻后,道,「好,為了你能夠做出正確的決定來,深深,我都告訴你。」


  路微深安靜的聽著,唇角漸漸的彎起了一個涼薄的淺弧。


  ……


  傍晚,顧安歌踩著餘暉回來。


  小朵正忐忑擔心呢,一見到他,連忙迎了上來,焦急道,「先生,太太從早上開始一直呆在樓上,我中午叫她吃飯也不吃,只說自己累了,要睡覺,我剛剛偷偷的去看過,她到現在也沒有醒呢。」


  顧安歌一聽,黑眸頓沉,立刻快步上了樓。


  推開卧室的門時,路微深果然平躺在床上,被子直擋住了鼻子。


  他走過去把被子拉開,「貓貓?」


  路微深沒有回應,粉唇輕動著,好像在說著什麼。


  顧安歌俯下身子附耳仔細的聽,模糊間聽到了幾個斷斷續續的字,「爸爸……疼……媽……搶走……小哥哥……小哥哥……不記得……」


  他心頭劇痛,怎麼叫路微深都不醒,像是夢魘住了。


  顧安歌把路微深扶了起來,坐在她的身後,讓她靠著自己,輕輕的晃著拍著,「貓貓,睜開眼睛,醒一醒。」


  小朵見到這個情況也急的不行,「要不要我把醫生叫來啊?」


  「不用!」顧安歌看得出來路微深極其的排斥醫生。


  再說,她的痛苦都在心病上。


  「貓貓?」顧安歌見她怎麼都不醒,將她從被子里抱出來,像是抱著嬰孩一樣的仔細認真,站了起來在地上來回的走著,誘哄著她,「貓貓,醒一醒,想吃什麼,很晚了,小哥哥去給你做好不好?雞蛋羹?還是火鍋?」


  他說了好久好久,嗓子都又干又啞了,路微深才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顧安歌的手臂已經酸麻不堪,可是他還是把路微深抱的穩穩的。


  見她醒來,終於猛地鬆了一口氣,他親了親她的額頭,「好些了嗎?有沒有哪兒難受?」


  路微深怔怔的看著他,不說話。


  顧安歌也不強迫她,溫柔道,「小哥哥帶你到客廳去好不好?給你放一部喜劇看?我給你做飯。」


  路微深沒有給他任何回應。


  顧安歌坐在床邊,把她放在自己的腿上,又拿過床頭上她的外套來給她披上,繫上了扣子。


  他的手因為麻木而有些顫抖。


  那小小的扣子費了半天的勁兒才繫上了一顆。


  「先生……」小朵於心不忍,「我來吧。」


  「我可以。」顧安歌拒絕了她。


  等好不容易把扣子都繫上后,他的胳膊已經抖動的控制不住了。


  但是,還是選擇把路微深抱了起來,沒有坐輪椅,就這麼一步一步慢慢的往出走下了樓。


  顧安歌讓她坐在沙發上,又讓小朵去拿了一條薄毯子給她蓋住了下半身。


  忙活了這一陣,他的額頭上全是汗水,襯衫也濕透了。


  但是他還是像不知道累似的,握著她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我這就去給你做飯,做你愛吃的。」


  說完,他重重的撫了一下路微深的黑墨一般的頭髮,往廚房走去。


  路微深偏過頭,看著他的背影,靳榛跟她說過的話,又像是跑馬燈一樣從她的耳朵里呼嘯而過,引來了強烈的痛楚。


  「深深,禇煒彤瘋了,她一直說自己流產了,但是那邊的人已經帶她檢查無數次,她根本就沒有懷孕的跡象,更別說流產,一切都是她幻想出來的,每天魂不守舍的,已經被顧太太給送了回去,為此,顧家和T.Y集團徹底的成了對頭。」


  「但是,顧家這邊,原本都是那位太太掌控全局的,可是這次,她做主把禇煒彤送回去之後,就沒了音訊,現在是顧家老爺子和大少爺在坐鎮,可,和T.Y交鋒以來,顧家已經到了強弩之末了。」


  「另外,T.Y那邊放出消息來……說……說顧家的二少要娶禇煒彤,這是千真萬確的了,就是其中的緣由我還不清楚,婚期已經定了。」


  「深深,如果你覺得傷心的話,那我給你發一段錄音,你聽完之後,再決定自己的傷心到底值不值,還有,要不要跟我走。」


  靳榛在掛斷電話后,給她發了一段錄音過來。


  路微深怔怔的呆愣了足足有一個小時后,才點開了播放。


  一開始,那熟悉的聲音就讓路微深渾身一震。


  「十年前,你殺死的女人,是我的母親,十年後,折磨貓貓,讓她打掉一個孩子,逼著她捐了骨髓,令她痛不欲生的厲封擎,也是我,顧安歌……」


  後面還說了很多很多,包括他是怎麼借用路博洋的手把路微深弄到了身邊,怎麼一次次的讓她痛苦不堪。


  音頻的最後,是顧安歌冷冷的說,「路辰良,我恨不得讓你死。」


  聲音戛然而止。


  結束了。


  她最愛的小哥哥,對她躺在病床上病入膏肓的爸爸說。


  我恨不得你死。


  路微深永遠都記得爸爸死之前的那一幕。


  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氧氣罩被他握在手裡,嘴邊是嫣紅的鮮血。


  她被爸爸的死打擊的一蹶不振,竟然忽視了這樣的細節。


  爸爸為什麼會摘掉氧氣罩?是他自己摘得,還是別人故意要殺死他?

  就算是他自己摘得,那旁邊的人不但沒有給他戴回去,還出去了,放任他去死是嗎?


  她能夠想到爸爸在聽了顧安歌的那番話后,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必定是痛苦著急到極致了吧。


  不放心他的女兒留在這樣一個惡魔的身邊。


  所以他會用這麼極端的方式去結束自己的生命。


  來以此給他的寶貝一個警示?

  可是她呢?


  她到底都做了些什麼?

  她沒有幫爸爸報仇,反而心安理得的呆在這個男人的身邊?


  還有媽媽的骨灰……


  這一刻,路微深終於熬不住了,徹底的崩潰。


  ……


  晚飯她吃的很少很少,幾乎是沒有動。


  哪怕是顧安歌一小勺一小勺的喂她,也沒有用。


  「再吃一點兒,好不好?貓貓?」顧安歌耐心的哄著她。


  路微深覺得很好笑。


  他現在這樣又是何必呢。


  讓她跟著爸爸媽媽而去,不是更好嗎?


  這樣,他還可以心安理得,沒有後顧之憂的娶了青梅竹馬的禇煒彤。


  將她綁在身邊,有什麼意義?

  他這樣,只有一個答案。


  恨她。


  深夜,他難得的沒有折騰她。


  而是輕輕的擁著她,拍著她睡覺。


  還低聲哼唱著他們唯一合作過的歌。


  《一花兩色》。


  曾經,路微深在寫這首歌的時候有多麼的愛他,如今再聽起來,就有多麼的恨他。


  她緊閉著雙眼,全身像是被凍住一般的僵硬。


  顧安歌知道她沒有睡著。


  他停了下來,忽然起身。


  「貓貓,我給你看一樣東西。」


  他說完就下了床,打開了卧室的燈,出門不知去了哪裡后,又拎著一個巨大的行李箱進來。


  顧安歌蹲在地上打開了行李箱,聲音里有一抹鮮見的喜悅,「貓貓,你看。」


  路微深並不感興趣,也不睜開眼睛。


  顧安歌抱著行李箱里的東西走到床邊放在床上,拉著她的手引導著她去觸摸。


  紗紗的質感,偶爾會碰到碎鑽。


  婚紗。


  路微深幾乎是立刻就反應過來。


  情不自禁的冷笑。


  給她看這種東西,是要跟她攤牌嗎?


  她都能想到顧安歌會怎麼說。


  貓貓,我要和禇煒彤結婚了,這婚紗,原本我以為會由你穿在身上。


  禇煒彤受了刺激,以為自己的孩子流掉了,你懷上一個,生下來送給她好不好?你已經有了阿離了。


  ……


  路微深越想越極端。


  已經把自己逼近了死胡同里。


  顧安歌看著她的手指動了動,露出了一個笑顏,「這是我跟著燕飛學了好久,自己設計的婚紗,全世界只有這一條,貓貓,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以後,你就穿著這件婚紗嫁給我,好不好?你穿起來一定特別漂亮。」


  給她的?

  路微深心口像是堵著一塊兒石頭。


  他還要瞞著她多久,還要欺騙她多少次,才肯罷休。


  她的命就在這裡,要的話隨時拿去不好嗎?

  為什麼偏偏要用這麼複雜的方式?

  非要殺人誅心?


  「貓貓,你會嫁給我的,我們會有一個家。」顧安歌在她的唇角印下輕輕一吻,鄭重而又溫柔認真。


  只是,路微深已經永遠都不會再為他動心。


  ……


  路微深這幾天和靳榛時有聯繫。


  她已經有一個計劃在心裡形成。


  但是,她沒和靳榛說。


  一日,她拜託了靳榛一件事,「靳榛哥,我從小寶貝的那個鐵盒子,你還記得嗎?在我墨城的家裡,還有,我爸爸去世之前說給我留了一份禮物,就在保險箱里,我不知道是什麼,這兩樣,你給我拿過來好不好?」


  她的要求,靳榛怎會不應允。


  「好,深深,我儘快。」


  「嗯。」


  靳榛現在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


  路微深以為會費一些力氣。


  可是沒想到,不過三日,靳榛就把這兩樣東西都給她偷偷的拿了過來。


  如法炮製的,避開顧安歌留下的所有人耳目送到了路微深的手裡。


  那個鐵盒子,是路微深與顧安歌所有的回憶。


  她沒有先打開。


  而是打開了爸爸留下的那份文件。


  路微深緩緩的拆開,裡面是一封信,還有一份親子鑒定書。


  她一個字一個字的讀了下去。


  雙眸漸漸的變成了血紅色。


  ……


  轉眼間,到了靳榛告訴她的,顧安歌和禇煒彤結婚的日子。


  T.Y集團的大小姐,顧氏大少的前妻,和顧家二少的婚禮,該是多麼的有噱頭。


  更何況,這位顧家二少還是T.Y集團的傳媒公司總監,又和女星路微深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所以,一時之間,這個婚禮還未開始,就已經炒得火熱。


  但是,不管外面有多麼的熱鬧,寧城的北海路99號別墅里,還是一片寧靜。


  顧安歌還是回來了。


  還是把她欺負的哭都哭不出來。


  還是給她做好了她愛吃的飯菜。


  還是……


  又要走了。


  路微深握著輪椅的把手,突然叫出了那個她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叫過的稱呼,笑靨如花,「小哥哥。」


  他,沒有留下來。


  路微深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低眸笑了。


  所以,一切該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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