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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溫淺,手給我。」

  是槍聲……


  溫淺驚恐地看向他,愣怔著說不出話,手放在輪椅上,明顯有向後退的趨勢。


  此時的霍聿深陌生的好像她從未見過似的,倘若早些時日她見過他的這一面,也許當初自己也就沒這個膽子去招惹他了。


  她眼神中的閃躲之意被他看在眼底,等一切平息之後他的手掌撐在輪椅兩側,慢慢俯身,高挺的鼻樑近乎觸到她的鼻尖,四目相對,目光灼灼。


  「你……你把他怎麼了?」溫淺心中是掩飾不住的忐忑。


  此時的他居高臨下看著她,這樣的姿勢從而她能將他的眼底看的透徹,卻和以前一樣,從不曾看懂他這份深邃之後的情緒。


  「溫淺,你說過要一個暫時不用任人刀俎的身份,我給你了,可你卻不好好用。」說話間,霍聿深的語氣很平靜,轉而問道:「霍太太這個身份,白給你了么?」


  她還是搖頭,緊閉著唇不言語。


  霍聿深見她這樣子也不再說什麼,有力的手臂再次將她抱起,腳下的步子優雅沉穩,一步步離開。


  而溫淺顯然是被這樣的場景嚇著了,她蜷縮在他話里一言不發,身子也是緊緊繃著。


  霍聿深將她請放進車座上,扣好安全帶。


  他傾身靠近她時,她又不著痕迹地往旁邊側了側身子,好似無時無刻都想和他保持一定距離,避得太明顯。


  男人的眸色微沉,他帶她出來看著一幕的本意,並非如此……


  他心中沉著一口氣繞回駕駛座。


  回醫院的那一路上,溫淺都始終看著窗外,夜色已經很深,她明明很睏倦,腦海里迴響的都是剛才那一幕……


  宋修頤是瘋子,可她覺得,霍聿深似乎也沒有好多少。


  她緊緊攥著的手心裡涔涔冷汗。


  車速始終保持著一個勻速行駛的狀態,和他以前的風格截然相反,在一個紅綠燈處,車子緩緩停下。


  狹小的空間里兩人一旦不說話,這氛圍就顯得極度尷尬。


  率先打破這沉默的人,是溫淺。


  她扭頭看向他,喃喃道:「霍聿深,以後要是我做了惹到你的事情,你會不會也這樣對我?」


  聞言,他皺起眉脫口而出說:「你在瞎想什麼?」


  從剛剛開始霍聿深心裡就一直堵著一口氣,他原先的念頭很直接,既然這件事情和宋家脫不了關係,既然無法通過合理的手段解決,那就用最原始的方式討回一個公道,他們拿走了什麼,就要回什麼,很公平。


  只是他沒想到,這一番弱肉強食的生存方式在她眼裡,這無法接受的瘋狂。


  「我不知道……」溫淺依舊是搖頭,「霍聿深,我只是個普通人,要是不遇到你,這些事情我永遠不可能看到,就會這樣普普通通過上一輩子。」


  「溫淺,現在說這些,沒有什麼意義。」


  言下之意,事已既定。


  霍聿深只意會其一,以為她說的遇見,是那時在酒店裡她主動向他求救之時。


  而溫淺的最初,是從五年前開始。


  從霍聿深這個人強勢進入她生命中的那天起,她最初時光里的那些歲月靜好,曾經一點點坍塌過。


  「霍聿深,我要的不多,我只求以後,你別傷了我。」


  她的聲音彷彿安靜到了塵埃里,卻是絲絲縷縷的鑽心。


  算算這話已經是他多少次聽到了?約莫已經超過三次。


  剛開始她跟在他身邊時說過,結婚前似又說過,包括現在又是一次……


  極度缺乏安全感,亦是隨時隨地的打算與他撇清關係。


  紅燈轉綠,他的側臉線條綳得很緊,腳下大力踩下油門,在引擎的轟鳴聲中車子飛速行駛。


  她的害怕霍聿深看在眼裡,沒想到自己做這事情反而起到了適得其反的效果。實則剛剛那一槍,只是打中了宋修頤的膝蓋骨,至於以後能恢復到什麼程度,看造化。


  明明入了深秋,他卻覺得異常煩躁。


  視線的餘光從她身上一閃而過,眉宇間又露出了些許不悅之色。


  此時的溫淺蜷縮起身子靠在窗邊,就像一個豎起自己渾身戒備的刺蝟,誰都靠近不得。


  他的薄唇抿的很緊,漸漸的車速降了下來,忽而沉聲說道:「我沒殺了他,處理宋修頤這個人渣,怕髒了手。」


  聽到這話溫淺也沒轉過身看他,依舊維持著先前的姿勢,就像是全然沒聽到似的。


  車子里總共就這麼點大的地方,他除了是在對她解釋,還能是什麼?

  回到醫院,溫淺一沾上床就摸索著被子攥緊,身心俱疲,她緊閉著眼睛麻痹自己,沒過多久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她想起曾經顧庭東不止一次說,不要招惹霍聿深,他的背景是她所想象不到的深不可測。


  五年前,五年後,那些畫面重複交疊在一起,攪得她心裡無法安生。


  她自己選擇的這條路,此時此刻,她已然想退縮了。


  ……


  接下去的日子溫淺還是在醫院裡度過,只是每晚來陪著她的人換成了許秘書。


  溫淺想著,他的耐心不好,看樣子這些時日已經將他的耐心耗光了。


  白天的時候榮竟何也會來陪她,有時候她也說,怎麼感覺整個安都沒有比榮竟何更清閑的醫生。


  這天,病房裡來了一個溫淺意想不到的人。


  霍明嫵。


  常年保養得體的女人縱使四十多歲的年紀也看不出太多歲月的痕迹,再加上掌權多年,自有一番凌厲的氣場。


  溫淺腳上的石膏剛拆了沒多久,此時她只能稍微靠人扶著走動,大多數時間還是需要坐輪椅。


  她在霍明嫵面前,硬生生矮了一大截。


  榮竟何看這場面也覺得頭疼,這霍家的人雖說各個不好惹,但要說最不敢惹的,大概就是霍明嫵。


  要不是有這凌厲的手段,哪能在這麼多人的虎視眈眈下,撐著霍家的小半邊。


  「大姐,你什麼時候來青城的?也不提前說一下。」


  榮竟何試圖緩和下此時的氛圍,然而霍明嫵一個冷淡的眼神過來,不留情面地出聲道:「竟何,你先出去。」


  這話一出,榮竟何下意識地看了眼溫淺,眉眼之間的神色漸漸浮現了幾分擔憂。


  溫淺哪裡是她的對手?

  「好,你們慢慢聊。」榮竟何笑了笑,慢慢轉身離開。


  連同著霍明嫵帶來的秘書,也一同離開房間。


  霍明嫵依舊和上次一樣,絲毫沒有委婉,開門見山道:「離開承之。」說著,她從包里抽出一張支票,在上面簽上自己的名字。


  將支票推到溫淺面前時,她又說:「瑜苑也一併給你,還要什麼,直接說。」


  溫淺沒接,她安靜地打量著霍明嫵的眉眼,是飛揚而凌厲的鳳眸,不得不說,霍聿深和她長得真的很像,都是薄削的唇,深邃的五官,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矜貴。


  長久的一陣沉默。


  久到霍明嫵以為她是默認了,繼而又說:「原本孩子如果出生,那就歸霍家,現在既然已經連孩子也沒了,分開是最好的結果。」


  溫淺淡淡地笑開,那笑意染著微涼,帶著幾分嘲諷的意味。


  又是和五年前一樣,生下孩子,就與她沒有任何關係。


  溫淺不避不讓地對上霍明嫵凌厲的眸光,說道:「抱歉,我沒什麼想要的。」


  她這態度說好聽點叫不知進退,往難聽了說,就是不知死活。


  霍明嫵也沒動怒,意味深長的地看著溫淺,說道:「聰明人應該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條件,很顯然,你不是。」


  這話溫淺聽了也就當沒聽見,約莫是聽多了,覺得已經開始麻木。


  軟的硬的都來過,這矜貴的霍家大小姐也顯然不願意與她多費口舌。


  「聽說瑜苑裡挖出來了個死人,這件事情和你們家沒關係?」霍明嫵視線犀利的看著她,冷聲問。


  溫淺垂在身側的手已然緊握,可她的面上依舊保持著鎮靜自若,輕笑著搖頭說:「我不清楚。」


  只是霍明嫵臨走之前看她時,那意味深長的眼神讓她心裡有些隱隱不安。


  瑜苑裡發生的那一件事情,一直是她心裡放不下的刺,此時的平靜,不過是她面上裝出的平靜。


  榮竟何在外面等著,見霍明嫵出來之後就立刻跟了上去,在背後又趕緊對許青使了個眼色,讓她去陪陪溫淺。


  自己則是跟著霍明嫵走出醫院。


  在電梯間里,霍明嫵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溫淺是什麼人她當然前前後後都調查過,十八歲之後才被認回溫家,這之前在什麼地方,無人知曉。


  她曾經也心生疑惑,可到底只是覺得世上不可能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竟何,你以前見過溫淺?」


  榮竟何心裡一個咯噔,面上依舊保持著笑容,反問道:「以前?大姐您記性不好了,我來青城就是最近的事情,哪來的以前?再說了,也是她和承之在一起之後才算是認識。」


  雖然榮竟何確信,當初霍明嫵應該是沒有怎麼見過溫淺長什麼樣子,可按照她心思縝密的程度,或許沒什麼是不可能的。


  霍明嫵沉默了一瞬,心裡不知在盤算著什麼。


  她不說話的時候往往身旁的人會莫名的緊張,就好比此刻的榮竟何,表面上看似平靜,實則心裡早就已經慌張了起來。


  也不是真的怕霍明嫵會知道什麼,只是覺得,溫淺一直想隱瞞的事情,他也答應替她一直瞞下去的事情,最好還是永遠不見光的好。


  這過去的傷疤能好則好,不能好,那便只能遺忘了去。


  否則只能漸漸潰爛,成為永遠無法癒合的傷口。


  「算了,是我多心。」霍明嫵搖了搖頭,也沒再往這事情上去向,只是心裡暗暗留了個念頭,準備再次著手去查。


  聽聞她這麼說,榮竟何心裡暗暗鬆了口氣。


  「大姐,你這次在青城準備待多久?」


  「不久。」


  榮竟何想,那不成從錦城到青城,雖說這兩座城市之間的距離也不遠,可是專程過來就是為了找溫淺說那些話?

  不大可能吧……


  他繼續問道:「那打算什麼時候準備離開呢,我想想正好也已經好久沒回家一趟,如果回去正好捎我一程。」


  霍明嫵轉過身來看他,也不接他上個話題,而是問道:「小六呢?」


  「在我家裡。」


  「去把他帶出來,我帶他回錦城。」霍明嫵平靜地說著,言語之間都是不容置喙的命令。


  「要不要問問承之?」榮竟何可不敢自作主張做這件事情。


  「不用。」


  最近這些日子裡因為溫淺出事,小六隻能暫時住在他家裡,雖然小孩子的思想單純想不到那麼不好的事情,只要隨便編個理由就能讓他安心待著,可整天也是纏著他說想要回家,想要和爸爸在一起,想要和姐姐在一起,嚷著要回家。


  每到這時,榮竟何又常常覺得自己會守不住這個秘密。


  溫淺是小六的親生母親,就算生下他是迫於無奈,五年之後也是誰都不人是誰,可這的的確確存在的血緣關係,做不了假。


  再說現在,溫淺嫁給了霍聿深,如果她能徹底放下當初的芥蒂,對小六來說,也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情。


  從頭來過。


  電梯門開,周衍正彷彿已經在樓下等了好久,見他們兩人出來,走上前恭敬地對著霍明嫵打了個招呼。


  霍明嫵微微點了點頭,吩咐著說:「去把小少爺接回來。」


  周衍正面上保持著微笑說:「小少爺在江老爺子那住著,就剛去了兩天,老爺子對他喜歡得緊,就想多留兩天。」


  江老是霍明嫵的外公,提起老人家,她面上的神色緩和了些許,也沒再堅持。


  一直以來霍明嫵就還是希望霍聿深能管管小六,他能把小六帶到自己身邊看管這是件好事情,可她介意的,是溫淺。


  哪有人能喜歡做別人的小媽,看著和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的孩子?


  再加上溫淺剛剛掉了個孩子,指不定心裡會有多大的怨氣。


  她對周衍正說:「讓承之來見我。」


  周衍正想了想回答:「先生不在青城。」


  霍明嫵冷笑,對於這幾個人是什麼脾性,她一眼就能看出來,只是不願意與他們多計較罷了。


  還真的當她什麼都不知道。


  ……


  至於後來發生了些什麼事情,溫淺就不得而知了。


  霍明嫵再怎麼看不慣她,也至少沒辦法逼著她和霍聿深離婚。


  只是她最後提到的瑜苑那件事,始終還是讓溫淺心裡隱隱不安。


  從事情發生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很久,再加上出了這場事故,她在醫院裡住的這些日子裡已然將這些事情全部忘在了腦後,現在陡然被提及,才漸漸重新覺得不安。


  深秋難得的一個大好天氣,頭頂的陽光暖得讓溫淺不由之主地眯起了眼睛。


  彷彿很久沒看到這樣的陽光,恍若隔世。


  等她的氣色好些以後,榮竟何這才把小六帶過來。


  小孩子的心思全部都是寫在臉上的,他見到溫淺就扁了扁嘴,哭訴著說:「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呀?」


  這話一出,逗笑了身邊的兩個大人,許秘書和榮竟何不約而同地笑,而笑過之後才覺得有些淡淡的心酸。


  不知情的許青覺得,這孩子沒有母親,父親平日里也不願意陪他,怪可憐。


  知情的榮竟何覺得,這傻孩子,明明面前的就是你媽,卻誰都沒有辦法告訴他,也只是嘆息一聲。


  而最覺得難受的,是溫淺。


  她伸手攬著小六的肩膀,讓他靠在自己身邊,小聲地說:「怎麼會不要小六?不會的。」


  小六仍然是滿臉的不開心,當然小孩子就是這樣有什麼說什麼,喃喃著說:「如果不要我,我會很難受的。」


  溫淺蹭著他的臉頰,輕聲哄著:「不會的。」


  她不能保證以後,至少現在不會。


  之後榮竟何拉開了小六,又到了溫淺每天要復健的時候。


  兩條小腿都是粉碎性骨折,石膏取下來之後她仍然疼了很長時間,醫生也說了,以後能恢復到什麼程度,完全就看復健時的毅力。


  也有委婉地告訴她,即使再怎麼治療,可能也無法恢復到以前那樣子,倘若只是在陰天下雨的時候會酸疼,那就已經是最好的。


  復健區,溫淺在醫護人員的指引下一點點站起來,她的手撐著助步器,腳只要一落到地面上就是鑽心的刺痛。


  這才只是須臾的時間,她的額頭上就已經冷汗涔涔。


  「你做得很好,試著把力氣放在腳上,手上稍微鬆開些。」護工在旁邊一步步指引她。


  可是溫淺的手顫抖的厲害,她就算咬牙撐著,也抵不過腿上的鑽心疼痛,滿身冷汗。


  支持不下去,她重新跌坐回了輪椅上。


  但她知道,她不能一輩子都坐在這輪椅上,咬咬牙又重新試著站起來,只要挺過了這段時間,以後的日子就會更好過一些。


  可能在生死邊緣走過一遭的人,對以前的恩怨看的也沒那麼重,只要還活著,那就已經是上天給的最好的恩賜。


  她沒了一個孩子,可還有小六在。


  雖然不知道能陪伴他多久,可在這些時日里,她答應了他,不會不要他的。


  倘若站不起來,要怎麼去抱他?

  周而復始,跌倒又站起來,沒多久的時間,她的後背上均被冷汗打濕。


  這次在她的堅持下,她走出去了五步,可小腿顫抖地厲害,緊攥著助步器,明顯又已經堅持不住了。


  護工已經做好準備幫她一把,可身邊已經有人先她一步,扶住了溫淺的身子。


  溫淺將大部分的力都卸在他身上,雖然沒有抬頭看,可熟悉的氣息讓她一下就知道是誰。


  半個多月後,這算是第一次見到霍聿深。


  護工上前說道:「霍先生,霍太太已經可以自己走上幾步了。」


  霍聿深擰眉看著她冷汗涔涔的臉,微微放開她,空出一隻手遞到她面前,沉聲說:「溫淺,手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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