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五年轉折
萬丈星空，萬丈深淵。
女人就這麼在劇烈的狂風中懸挂，巨大的衣裙隨風紛飛，就像一隻隨時都會飛逝的蝴蝶，
「霍遇深……你怎麼來了？」
她是在做夢吧？
死亡的聲音，或許是刀割破肌膚，或許是子彈之於血肉，
但是對於她郁非非而言，竟然是風吹過耳畔，
伴隨著那個不知道到底是夢境還是真實的男人英俊驚慌的身影……
驚慌，像霍遇深這樣的男人，是很少有這樣的情緒的。
所以，應該是在做夢吧。
如果是夢的話，在臨死之前能再看他一眼，非非也覺得沒什麼好遺憾的，
可是直到她感到自己手腕被拉住的一瞬，
她才如此確信，
這不是夢。
「郁非非！」
男人扣在她手上的力氣充滿力量，賁張，不容拒絕。
女孩漂亮的瞳孔瞬間放大，「小心！」夜色中一陣尖銳的尖叫，
身後忽然憑空出現了一群拿著槍的人，也就是一瞬間，真槍實彈剎那就向這個方向襲擊，
霍遇深身手不凡，不用看就能判斷出這些子彈看似凌厲，其實卻沒有真的要他們命的意思。
果然，黑衣人的背後，走出一個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
是段令天。
「遇深，鬆手，過來。」
六個字說的很簡單，卻讓氣氛一度陷入死寂。一旁的段靈兒包裹著紗布站在父親旁邊，從始至終低著頭，臉色蒼白的難看。
郁非非這下腦子裡清醒了，
她這是懸在半空上！
「霍遇深……」女孩的恐懼似乎來得有些晚，漂亮的眼睛看著男人，第一次如此渴望，他不要鬆手。
起碼不要為了段靈兒鬆手。
女孩晶瑩消散在風裡的眼淚，看在眸色陰沉的男人眼裡就像是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他牽著郁非非的手，此時此刻，覺得哪怕就是為了保護她而死，他也心甘情願。
「遇深。」
背後，是段令天最後的通牒。
「我最後說一次，鬆手。」
也就是下一秒，掛在半空中的女人對他來說就像沒有重量一樣，大手一提，直接凌空把她提了上來——
「砰砰砰！！」
無數聲槍響，伴隨著段靈兒終於忍不住掉下來的眼淚在一瞬間全部爆發。段靈兒嚎啕出聲，情緒再一次失控。她轉身一跳差點跳樓，段令天一把用力的抓住她！
「靈兒！」
「放開我！你放開我！」
段令天看著這樣的女兒痛心疾首，「女兒，你別哭！你相信爸爸一定給你找回公道，我會叫霍遇深給跟那個丫頭給你的臉陪葬！！」
段靈兒聽到這句話有剎那的怔愣。
也就是趁她這個怔愣，郁非非一百八十度翻轉，再一睜眼，兩隻腳都站在了平地上。
鬼門關上走一遭，非非兩腿開始發軟。
然而沒站住，直接跌入男人挺闊溫暖的胸膛，
然而就在下一秒，非非整張漂亮的臉瞬間就慘白下去了，
「霍遇深——」
她伸手一摸，才發現他身上現在全都是血！
子彈窟窿，一個，兩個，三個……
「霍遇深……」
非非現在嘴唇都在發抖，兩隻冰冷的手不住的顫抖。她像要去扶霍遇深，卻不知道扶哪裡，
「我沒事。」這點傷對男人無關痛癢，然後「咔」的拿出一個東西，當他們看清夜色里男人這隻手拿的是什麼的時候，所有人都獃滯了。
包括段令天。
他的義子，現在，居然對著他舉槍。
「霍遇深！」段令天此刻黝黑的臉上洶洶全是殺氣和戾氣，他一把把柔弱的段靈兒拉到身後，「你要幹什麼？！」
「讓她走。」
這個她，說的無疑就是郁非非。
非非被男人護在懷裡抬頭愣愣的看著他，只見男人月色下的容顏，異常堅毅。
段令天笑得殘忍，「如果我不同意呢？」
霍遇深握著槍的手緊了緊，
「為了靈兒，您不得不同意。」
氣氛在這個時候徹底冷了下來。
郁非非不知道自己今天還能不能活著出去了，
她雖然不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是誰，但是從霍遇深對他的態度來看，應該是他很尊重的長輩。
段令天。
想到這三個字，美麗的臉上徹底僵硬一片慘白。
如果是段令天，段靈兒……
郁非非下意識就用力鬆開了霍遇深的手，「啪！」下一秒，耳光毫不猶豫的打在了男人的臉上！
女孩的這一個舉動出乎所有人意料，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一下子變了軌跡，所有的注意都轉移到了她的身上！
她這是……幹什麼？
男人年輕英俊的臉褐瞳也閃過不解，
下一秒，郁非非清脆顫抖的嗓音憤怒的從口中控訴，
「霍遇深，你這個渣男！」
空氣中靜得只有女孩肆無忌憚的聲音。
郁震懷剛不顧一切的從樓下衝上來，就看到自己的女兒在一片包圍剛落下半空扇出的巴掌。
「你趁我睡著的時候強－奸了我，現在還不肯負責！我找了你那麼久，所以你對我不理不睬就是為了那個女人是嗎？！」
郁非非說著手指指向一旁情緒還沒穩定的段靈兒，
女孩一雙哭得發紅的眼睛，不像是撒謊。
男人的眼睛深得發亮，一直沒說話，
一直看著她。
郁非非其實很害怕，很怕隨時蹦出來得子彈就可以要她的命。然而她的聲音卻完全沒有破綻，
「既然這樣，我們就不要再見面了！如果我郁非非以後再和你糾纏不清——」
女孩說著，一把扯下自己脖子上他曾經送給自己的一串鑽石項鏈，
朝88層高樓外扔出去——
「粉身碎骨，萬丈深淵！」
………………
霍遇深最近經常夢到郁非非。
夢裡，有時是她雪白的酮－體。
有時是他們親熱的畫面，
然而更加頻繁的，就是那一晚她站在88層高樓的天台上，跟他訣別起誓。
粉身碎骨，萬丈深淵。
原本下了殺心的段令天聽到女孩的這番話后，居然就這麼放過了他們，
一來，非非的話里透露出霍遇深並沒有背叛他和段靈兒，
二來，加上郁家怎麼也是龍城的豪門大家，今天到場多少上層名流，貿然動手，肯定不合適。
但是，男人卻愈發看不清楚——女孩那天說的話，到底是為了脫險，還是發自內心就覺得他是個渣男了了。
……
霍遇深想著想著，莫名的就感到心煩意亂。
或許是男人天生敏銳的警覺，預告他危險正在來臨，又或許，是女人的那句「粉身碎骨，萬丈深淵」，讓他預感到即將要發生的事情，一語成讖。
………………
再然後一天就是思念爸爸的祭日。
非非這幾天心中倒是出奇的平靜，沒有跟潘雲藝吵架，也無心和郁姍姍爭奇鬥豔。
甚至連酒吧都沒有去，一直在家裡，偶爾想想霍遇深。
一天，她無聊的在家裡翻台曆。驀然看到了明天紅色日期的標記，給思念發了一條微信，
［思念，明天去嗎？］
過了一段時間，微信回復，
［還沒有想好，你覺得呢？］
非非看著微信想了很久，最後，還是說，
［去吧，畢竟是你爸爸，我陪你去。］
………………
祭日這天，不是小說或者電影里陰雨連綿的天氣。
初夏天空艷陽高照，蔚藍色的天空萬里無雲。
墓園裡，兩個還很年輕的女孩站在一片青蔥的翠色里，
思念現在已經懷孕了，並不適合做一些獻花擺弄祭品的事情，非非代替了她，捧著白菊緩緩的在墓前蹲下來，
「叔叔，我和思念來看您了。」
……
完成好祭拜，非非又在一旁等著讓思念和爸爸說了幾句悄悄話，到了下午的時候，她就帶思念出去了。
開車的時候，坐在副駕駛上的女孩忽然問了她一個問題。
「非非，」
「你真的喜歡過慕白城嗎？」
非非沒有想到忽然的她會這麼問，漂亮的臉蛋沒有動容，只是捏著方向盤的手指一白，
「喜歡過呀。」
這句話，她是實話實說。
「那你覺得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阿……」
郁非非一邊開車一邊腦中浮現出這個男人臉，
都說得不到的才最珍貴，非非不知道慕白城之於她究竟是不是最珍貴，但無疑的，肯定是最懷念。
起碼現在是這樣。
「他外表看起來很溫潤，其實內心比誰都要陰冷，陰險，狡詐，絕情，」
非非說著，但是到最後，還是補充了一句，
「但是，我不覺得他真的就只有城府和算計。他可能有溫柔的一面，只是沒有被我們看到。」
「——起碼我是這麼相信的。我相信他本性還是善良的。」
……
當時，應該是慕白城像要帶離思念離開薄正東的時間段。思念正在搖擺不定，所以去問郁非非慕白城的人品。
只是，非非從來不會想到，就因為這樣一句話，徹底在潛意識裡改變了紀思念的想法。
也改變了她們的命運軌跡。
從墓園裡出來后，回到四季別墅里的紀思念，因為非非的那句「他本性還是善良的」，告訴了慕白城所有她知道的父親的事。
而回到郁家別墅的郁非非，
就是從這裡開始，和她的姐妹一起，走上了這段她們人生中最顛沛流離的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