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我沒有這麼不堪

  席慕雲下班后，直接又到了明珠小區。


  上了樓，伸出手想要敲門。但是想了想，還是算了，就倚在欄杆那等著。


  等到差不多八點，門打開了，傳來顏葉舒帶著笑意的聲音：「小哲，你快點啊，不然不等你了！」


  席慕雲長腿一邁，長手一伸，就將門邊給牢牢抓住，整個打開。


  顏葉舒提著一袋垃圾，一下怔愣在那。


  「啊父親！」小哲歡呼著衝過來，席慕雲將他撈進懷裡，轉頭就要走。


  「站住！」顏葉舒將垃圾往旁邊一放，又急又氣，追過去要將小哲搶下來。


  「哦母親！」小哲這才想起自己還要跟母親一個陣營的，忙掙扎著要下去。


  席慕雲卻將他箍住，目光清淡地看向顏葉舒，「你這彆扭還要鬧多久？」


  「你先將小哲還給我。」顏葉舒張開手，她的臉漲得通紅，都快要哭了。


  「母親現在很不高興，父親你要是再惹她，等下她會哭的！」小哲忙伏向席慕雲的耳邊壓低聲嚴肅地說。


  席慕雲挑了挑眉，似乎在考慮兒子的話，猶豫間，顏葉舒已經將小哲搶了回去。


  但席慕雲立馬將門壓在身後。


  意思很明確，別想著再將他拒之門外。


  顏葉舒抱著小哲，抿著唇瞪著他。


  這時顏海星走了出來，嘴角忍著一絲笑意，說：「姐，我去丟垃圾。」


  說完他撿起那袋垃圾走了出去。


  席慕雲和顏葉舒在那大眼瞪小眼了一分鐘，然後說：「我還沒吃晚飯。昨晚我在這等你，十點才回去吃飯，今晚你也要讓我餓著？」


  顏葉舒抱著小哲轉身回房，不理他。


  席慕雲跟進去，自己去找了飯吃，吃完就放下碗，去看小哲玩遊戲。


  顏葉舒瞥一眼那仍擺在餐桌上的剩菜和碗筷，忍住想要去收拾的衝動，悶聲不理他。


  「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席慕雲隔著小哲問。


  顏葉舒將小哲抱過來一點，冷淡地說：「不回了。」


  「顏葉舒，你這彆扭是不是鬧得有點過分了？」席慕雲很不悅。


  顏葉舒瞟他一眼，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我想過了，我還是不適合住在青園。」


  「那你的意思是要回槿苑？」席慕雲俊眉一挑。


  「不，我想自己生活，帶著小哲。我覺得這才是我最想要的。」


  席慕雲差點沒噎住。


  「你什麼意思？要離開我？」


  「你跟你家裡說一下，就讓小哲給我帶。以後他還是會認你們，只是跟我一起生活。你要娶安嵐我也無所謂。」


  「葉舒，你是不是還要無理取鬧下去？我什麼時候要娶安嵐了？我只是送她去醫院，你就氣成這樣？難道你還真的要她死在你面前？」席慕雲越說越氣，聲音也不覺高了起來。


  顏葉舒抱緊小哲，彷彿害怕他一氣之下將兒子搶走。


  「隨便你愛娶誰，愛救誰，我不跟你吵，我就是不想再回你家了。」她倔強地說。


  「葉舒，別鬧了好不好，過兩天就是我們結婚的日子。」席慕雲將聲音壓下來，耐著性子說。


  「我沒鬧，我現在是很認真地跟你說。」顏葉舒努力鎮定情緒，但她的眼睛還是悄悄地紅了，水光暗暗泛動。


  「你說你是在認真地跟我說？」席慕雲氣得想笑，「你真的不想結婚？」


  「是的，我後悔了，這個婚不結也許更好，我不合適你，不合適你家！」顏葉舒並不是沒有氣，她的聲音也在提高。


  「你難道又想回到之前那樣？」席慕雲冷笑，「你知道，我父親不可能會讓你撫養小哲。」


  「你可以說服他，你母親也可以。」顏葉舒垂著眼眸不看他，語氣卻很固執。「你母親那麼喜歡安嵐，以後你娶了安嵐，也自然會有孩子，你們何必再為難我！」


  「顏葉舒！」席慕雲的聲音再次拔高起來。他是真的生氣了。


  「我累了，這樣的生活我過夠了。」顏葉舒終於抬起頭看他，「你別吼我，我不合適你們家，這並不是我的錯！為什麼跟了你，我從來就沒有揚眉吐氣過？有的只是委屈和卑微！我跟你說，就算沒有你，我一樣能過得很好！我一樣能將小哲養得很好！你們別將我當成只能吸附你的寄生蟲！我沒有這麼不堪！」


  她說到後面，聲音已經控制不住顫抖起來。是的，她的心裡有太多的怨氣，一直就沒有真正消除過。


  她一下站起來，抱著小哲，走到一邊，對著門口說：「你走，馬上！」


  她強忍住眼裡的濕意，抱著小哲轉身快步走進房間，將門砰地關上。


  席慕雲完全呆在了那，那門就像重重地摔在他的心上。


  他竟從來沒想過，顏葉舒的心裡會埋藏著這樣的委屈。


  他是不是一直都習慣了她的逆來順受？以致於，他都感覺不到她深藏的痛苦？

  ……


  「少爺回來了。」下人小心地看著藍瀅心的臉色，說。


  「又這麼晚！」藍瀅心想問兒子有沒有帶小孫子回來，但話到嘴邊沒有問下去，從沙發那起了身，決定自己去看。


  走到院子那，看到席慕雲一個人坐在那發獃，很不像平時。


  如果是平時，他回來肯定第一先去看她。


  藍瀅心不禁輕輕蹙起眉頭。


  她向兒子走過去，在他旁邊坐下。「你怎又這麼晚？吃過飯沒有？」


  「吃了。」席慕雲悶悶地垂著頭。


  「那女人還是不肯帶小哲回來？」藍瀅心忍著氣問。


  席慕雲抬起頭，目光中透著說不出的痛苦和失望。


  原來顏葉舒生氣得沒錯。就連最愛他的母親，也用這樣的語氣提起她，她在這個家，會幸福嗎。


  藍瀅心忽然瞥見他這樣的表情，怔了怔。


  席慕雲緩緩地說：「母親，葉舒說，要取消婚約。」


  「什麼？」藍瀅心震驚了。


  但馬上，她又氣憤地說：「好啊，她願意取消婚約，那更好！」


  席慕雲知道自己真的要做點什麼了。


  「母親，既然您這麼說，那我就答應了。」


  「真的？」藍瀅心不相信。


  「真的。我想了想，你們不能真心接納她，結了婚恐怕她也不會開心。」


  藍瀅心默然。


  「但是，就算婚約取消，有兩件事，我希望母親和父親都要知道。一，我不會因為不娶葉舒，就改為娶安嵐，我跟安嵐是完全不可能的了。二，小哲我會讓他跟著葉舒生活，這也是葉舒所希望的。」


  藍瀅心猛地坐直，氣得聲音不禁提高了。「這不行！我明白了，你是在幫她來對付我們呢！你覺得我們對她不好，所以就這樣要挾我們，對不對？」


  「說不上是幫她對付你們。」席慕雲苦笑，「母親是真的不了解葉舒。她說什麼做什麼，真的不是故作矯情，她從來沒有為了想要達到什麼目的要挾我的。一次也沒有。」


  席慕雲想起她四年前毫不猶豫地離開他，心裡又痛起來。


  「她當年想要離開我時，真的很堅決。因為那次我是太傷了她的心。她回國后，只想憑自己的能力好好工作和生活，是我纏著她，是父親硬將小哲搶回來，她才不得不改變初衷……她願意回青園，也是因為小哲，而不是真的非嫁我不可。」


  藍瀅心怎會相信，她急切地抓住席慕雲的手：「雲兒，她這只是對你使心計，欲擒故縱，你別被她迷惑了！」


  「母親，您信不信，我如果不再追回她，她真的不會再回我的身邊？她真的不是非我不可，我沒騙您。」


  席慕雲心如刀割，是的，顏葉舒真的有這樣的底氣。她的心硬，他一直就知道。


  「我知道，您和父親對她都存了太多的偏見。我不逼您接受她，這個婚約，我會取消。但是這輩子，我只會等她一個人。小哲的事，我希望母親能跟父親說，別叫他再為難葉舒。葉舒只是希望能與小哲一起生活，她並沒有不讓小哲認祖歸宗。」


  席慕雲站起來，疲憊地深呼吸了一口氣。「母親，我上樓去了，很累。」


  藍瀅心獃獃地站在後面看著他，仍是沒法從這樣的變故中回過神來。


  今天安嵐的母親打電話給藍瀅心，說要為安嵐和席慕雲的事兩家人好好坐下來談一談，藍瀅心是很想直接答應下來的，但又怕席慕雲抵觸得厲害，沒敢。


  現在事情變成了這樣，顏葉舒要退婚，她反而更不敢勸兒子了。


  雖然她確實很喜歡安嵐，但兒子才是最重要的……


  瞥見藍瀅心站在院子里發獃，席承峰忙走過來，解下自己的外套給她披上。


  「天氣已經冷了，你怎麼還穿得這麼單薄站在院子里，快回房去！」


  藍瀅心轉頭看他一眼，沒說什麼，默默地往自己的住處走去。


  席承峰和她並排走，還是有點不自在。


  藍瀅心恢復后，席承峰雖然很多時候跟她在兒子面前是成雙成對，但事實上兩人在人後卻不自覺地保持著距離，藍瀅心是抵觸，而席承峰是尷尬。


  「你剛跟兒子聊了什麼這麼久。」席承峰問。


  兩人進了藍瀅心一直住的小苑，藍瀅心將他的外套取下來放到椅背上，嘆了口氣。


  「你說這孩子要怎麼辦，現在居然說不結婚了！」


  「不結了？」席承峰驚訝地扶她坐下，「誰提出的？」


  「顏葉舒。她還鬧彆扭了！」藍瀅心頭痛，不由自由揉揉額頭。


  席承峰沉默了。他比藍瀅心了解顏葉舒，如果顏葉舒說不結，還真有可能是真話。


  見他沉默，藍瀅心有點驚訝。她猜不透他是覺得好呢，還是覺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