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溫存
裴竹汐的話一脫口就知道自己闖禍了，她本能捂住了嘴巴。
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
顧莘的確沒想到這中間還有這樣一層隱情，不過還有一個人比他憤怒一百倍。
顧一桐在裴竹汐話落時，抄起徐佳人面前的紅酒杯就衝過去，直接把紅酒潑在了裴竹汐的臉上。
「幹什麼！」裴竹汐驚叫一聲，孫美吟怕她再闖禍，下意識拉住了裴竹汐的手。
顧一桐把高腳杯往地上一砸，上前抓住裴竹汐下午才從理髮店做的大波浪狠狠攥了攥，「啪啪」兩下，乾淨利落給了她兩巴掌。
對顧一桐來說，世上最重要的人就是徐佳人，從小她就聽爺爺說過徐佳人為了年幼的她犧牲很多。徐家雖然不像顧家一樣是商界傳奇，卻也是很有聲望的書香門第，憑徐佳人的條件如果想要開始一段新生活新戀情，相信追她的人能從這裡排到法國！可就是因為靠著爸爸顧芃的愛，徐佳人雖然年紀輕輕守寡，但從沒有萌生過再嫁的念頭。
但這個裴竹汐算什麼東西，竟想要打她顧一桐最愛的媽媽！
顧一桐此刻把對徐佳人所有的愛全部化作憤怒，一手用力扯著裴竹汐的頭髮不放。裴竹汐痛得嗷嗷叫，孫美吟一看這架勢也懵了，手忙腳亂不知道該怎麼勸。
「桐桐，快放手。」徐佳人站在後面開口制止。
但顧一桐死活就是不放，她咬緊牙關抓著裴竹汐的頭髮往死里扯。
裴竹汐驚叫起來：「啊——放手放手！媽！媽您還看著幹什麼啊！媽快救我啊！」
孫美吟聽裴竹汐殺豬一樣叫起來，她心疼極了，她正打算扳開顧一桐的手時，顧莘大步上前，攔腰抱住了顧一桐，顧一桐鬆手的瞬間，不忘抬腿狠狠一腳踢在裴竹汐的膝蓋上。
她吃痛捂住膝蓋就跪倒在了地上。
顧一桐還在掙扎想要過去繼續教訓裴竹汐，拍打著顧莘的手說：「小叔你放開，我媽從小到大都沒被人打過，連爺爺都從來不對我媽說一句重話，她算什麼東西，還敢打我媽！」
顧莘放下她，輕輕將她推給徐佳人，徐佳人識趣拉住了顧一桐。
坐在地上的裴竹汐痛得眼淚都掉下來了，聽見顧一桐的話，她委屈說：「我沒打你媽！我沒有打到她！我只是想……」
「你還不快給我住口！」裴鋼大喝一聲，走到她面前，冷冷看著她。
裴竹汐這才猛然意識到，自己竟然又差一點就說錯了話。不管她打沒打徐佳人，就是想打也不可以！
孫美吟把裴竹汐從地上扶了起來，裴竹汐一手揉著膝蓋，一手揉著快掉下來的頭皮，渾身都痛得她只想哭。
顧一桐更來勁了，指著裴竹汐就說：「聽聽，她還不服氣呢！看我不……」
「夠了。」顧莘回頭蹙眉看了她一眼，顧一桐正捲起了衣袖一副要打架的樣子，見顧莘的臉色一沉，她終於老實了。顧莘這才看著裴鋼，皺眉說，「今天的事，桐桐雖然是為了維護我大嫂，但也確實是她做的過了。」
裴鋼一聽，忙說：「孩子護母正常的，是竹汐冒犯了徐副……哦，是竹汐冒犯了顧太太，還請顧太太不要往心裡去。」
徐佳人示意顧一桐別再鬧事，這才上前一步說：「既然裴總出面，那這件事就算了，不過這個歉還得讓令嬡自己來道吧？」
裴鋼一聽徐佳人不追究，忙伸手將裴竹汐拉過來，說：「顧太太是個明事理的人，她自己犯的錯，當然得她道歉！竹汐，快，向顧太太道歉！」
此刻的裴竹汐兩隻眼睛紅紅的，蓬頭垢面，衣服上還染著一大片紅酒漬，看上去狼狽不堪。她求救似的朝孫美吟看了看，孫美吟自然明白要想在商界混，得罪誰也不能得罪顧家的人，她只能朝女兒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低個頭。
裴竹汐有些生氣推開裴鋼的手，她咬了咬牙，終於一拐一拐走到徐佳人面前：「顧太太，對……」
「等等，你的確是要跟顧太太道歉，卻是這位顧太太。」徐佳人打斷裴竹汐的話，伸手把站在一側始終沒有吭聲的佟慕妍拉了過去。
佟慕妍有些吃驚，聽徐佳人又說：「慕妍，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挨了她一巴掌，你可是我們顧莘的太太，這一巴掌可不能隨便挨。」
徐佳人的聲音不大，明眼人卻都知道，一字一句都是說給裴家人聽的。
裴鋼的臉色變了好幾變，但卻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裴竹汐的臉色尤其難看，要她跟佟慕妍道歉，門兒都沒有！她心一橫，轉身就想要走。
「竹汐！」這一次，拉住她的卻是孫美吟。
裴竹汐委屈極了，撒嬌說：「媽，連您也要攔著我嗎？」
孫美吟壓低聲音說：「你今天要是一走了之，回家你爸爸要是發火，連媽都保不了你！」
孫美吟心裡很清楚，裴鋼對裴竹汐雖然是從小寵到大，但這一次情況非同小可。只要臻億集團隨便動動手指，裴氏集團的時代就會過去。
「你爸爸的公司要是出了問題，你還是裴家大小姐嗎？」孫美吟抓緊了她的手臂輕聲說道。
裴竹汐遲疑了。
高中時裴竹汐上的貴族學校，曾有個同學家裡公司破產，原本和她一起玩的朋友都遠離了她，她被無情踢出她們所謂的上流圈子，裴竹汐親眼見證那個同學從天鵝變成醜小鴨的屈辱場面。
她裴竹汐絕不要變成那樣！
裴竹汐狠狠握緊了雙拳，為了做美甲刻意留長的指甲深入掌心，痛得她咬緊了牙關，她深吸了口氣，終於重新轉過身來，一拐一拐走到佟慕妍面前。
遲疑的那半分鐘，彷彿是半個世紀一樣長，裴竹汐從沒想過有一天，她會在佟慕妍面前低頭。
再次深吸了口氣，裴竹汐開口說：「對不起。」
她的話音才落下，就聽見佟慕妍冷冷接了出去：「我不接受。」
什麼？
裴竹汐憤怒抬起頭，生氣盯住佟慕妍，此刻的佟慕妍就像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勝利者，坦然等待她的道歉。
可她卻說什麼？
不接受？！
裴竹汐快要氣炸了，佟慕妍瞥了她一眼，目光輕曼掃過她的身體，轉身走出了包間。
「慕妍！」顧莘正要跟著出去，裴鋼快步上前說：「顧莘，今天的事……」
顧莘的腳步一滯，他看了眼裴竹汐，話語微寒：「既然慕妍說不接受，那我也沒辦法接受。」
「哎，顧莘！」裴鋼急著攔住他，「慕妍那邊你多勸勸，今天是竹汐的錯，爸回去就會教訓她！」
顧莘眸華微抬，一抹冷笑爬上嘴角：「裴總不要亂攀親戚的好。」
他推開裴鋼，走了。
徐佳人和顧一桐一起跟了出去。
孫美吟直到他們都出去，才回過神來：「老公，顧莘他什……什麼意思？」
裴鋼眉頭緊擰，呼吸沉重了起來，還能有什麼意思，佟慕妍不認他，顧莘就不承認他是岳丈！
裴竹汐鬆了口氣，打算要走。
裴鋼暴喝一聲：「你給我站住！」
裴竹汐生氣說：「爸，人都走了，難道我還不能回家嗎？」
「回家？這件事沒過去，你就別給我回家了！」裴鋼的臉色難看至極，「顧莘不接受你的道歉，意味著從今往後，但凡有臻億集團接觸的任何項目、所有合同，裴氏集團都別想再染指半分！臻億涉及的行業範圍多廣你應該有所耳聞！你還搞不清楚嗎？到時候將會沒有一家公司願意和我們合作！所以，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你就是求也得求得你姐接受你的道歉！」
裴竹汐猶如被當頭一棒，她還以為這件事到此為止了，卻沒想到這僅僅只是開始！
…………
佟慕妍剛走到樓下，顧莘等人就追了出來。
她有些愧疚：「對不起，佳人姐，今天本來是給你接風洗塵的，沒想到鬧得這樣不愉快。不然，我請你們換個地方吃吧。」
徐佳人笑了笑：「沒事，自家人，不用見外。別的地方我們就不去了，桐桐明天還上學呢，回去讓張阿姨做點吃的就好。」
顧一桐驕傲說：「小嬸，你別生氣，那個壞女人打你的一巴掌，我已經連本帶利給你討回來了！我們體育老師都說我的力氣和男生一樣大，就差沒扯下她的頭皮了！」
佟慕妍不免笑了笑。
因為徐佳人喝了酒，顧莘幫他們叫了代駕。
他回頭，見佟慕妍目送徐佳人母女離去，臉上有笑，卻很勉強。他想起之前在樓上，裴鋼對裴竹汐處處維護的樣子，顧莘想起離開他去陸家兄妹身邊的趙琴如，他就太能感同身受了。
他走上前，把她塞進車內，說：「我們得去吃東西，好餓。」
佟慕妍看了看他，低聲說：「對不起，度假村那天，是我誤會你。」
顧莘心裡樂開了花，面上還是強作冷靜：「不想聽你說對不起。」
她吃驚看他。
聽他又說：「想聽你說謝謝。比如，你可以說，顧莘，謝謝你始終站在我身邊啊，謝謝你替我虐渣渣啊……」
車上收音機里有音樂響起，車內顧莘的聲音清淺迷人，佟慕妍一顆心似乎暖了。
她看著他含笑的側臉，心裡怔怔地想著，這樣溫暖的他，她還捨得鬆手嗎？
顧莘聽佟慕妍不說話，皺眉側臉看她一眼，這時車前似乎有什麼跑過，他下意識猛踩了剎車，他的一條手臂本能伸過去攔在佟慕妍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