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他身上有他的影子
佟慕妍接到簡靈電話的時候，她正在菜市場買魚，手裡拎了大包小包，差點把手機都掉魚盆里了。
簡靈說得跟出了什麼大事一樣，佟慕妍沒來得及回家就打車匆匆去了她的工作室。
剛進了簡靈辦公室，佟慕妍屁股還沒坐熱，就被簡靈拉了出去。
「幹什麼？到底什麼事啊？」佟慕妍看著簡靈按下了電梯一層的按鈕忍不住問。
簡靈儼然一副上陣殺敵的氣勢，神神秘秘說：「我告訴你，藍主任說那位郁醫生突然決定不去臻華醫院了。」
「那不是很好嗎？」佟慕妍才說完，就見簡靈翻了個白眼。
簡靈哼哼說：「就因為這樣，我都好奇死了！你說她到底是圓是扁，是長是方？」
佟慕妍無語看著她：「拜託，人都走了，你的藍主任也沒有出軌的機會了，你還想怎麼樣啊？」
簡靈嚴肅說：「總之這種不知彼的情況讓我感受到了危險！所以我纏了藍主任半天，最後他告訴我，早上聯繫的時候聽郁醫生說今天打算去眾盛醫院面試。」
電梯門打開，簡靈拉了佟慕妍出去。
佟慕妍算是明白過來了：「所以，咱們現在是上趕著去眾盛醫院看病？」
簡靈拿出車鑰匙解鎖，堅定說：「不，這回直接看人去！」她瞥一眼佟慕妍，然後上車說，「藍主任又不在眾盛醫院，咱們也沒必要演戲了。愣著幹嘛？上車！」
佟慕妍覺得，服了。
…………
郁芷言從醫院面試辦公室出來，她在外面窗口站了片刻，忍不住冷笑一聲。
這已經是她在桐城面試的第五家醫院了，以她的履歷和專業水平只存在她想不想留下的問題，根本不會被拒絕。
郁芷言明白，這是顧老爺子從中作祟，為的就是逼她答應他的要求。
她又冷笑了一聲，轉身朝電梯方向走去。
當年為了愛情，她沒有妥協過。如今孑然一生，她又有什麼好怕？大不了，去國外，她就不信顧老爺子的手能有那麼長！
只是顧若……
當初他們的理想就是一起成為白衣天使，希望能夠在和平年代救死扶傷。
是後來顧若走後，她才換了專業。
因為那最初的一年，她差點撐不下去，是遇上了一位很好的老師。也是那時候，她終於明白，比起冰冷的手術刀，內心的救贖也很重要。
可眼下，老爺子咄咄逼人，依郁芷言的性格是絕對待不下去的。
如果她現在放棄了，走了，顧若會理解她嗎？
郁芷言的心情有些複雜，她出了電梯，默默朝外面走去。
身邊的人來來往往，有人在說話，有人在哭，不過此刻的郁芷言沒有心情去關注。走到門口時，有人急著衝進來，郁芷言步下台階時因為想要避讓，一時間沒有踩穩，輕呼一聲摔下去。
「小心！」一隻手伸過來，穩穩扶住郁芷言。
她有些驚慌抬頭，陽光有些刺眼，她本能眯起眼睛，男人的臉離得她很近，那樣熟悉萬分的眉眼，還有他看著她笑的那個樣子……
郁芷言的眼眶一熱，站穩的瞬間，突然張開雙臂抱緊了他，她貼著他的胸口，聲音帶著哽咽：「顧若師兄！」
這是夢嗎？這一定是夢！
不過就算是夢也沒有關係，哪怕只是一瞬間，哪怕只是一秒鐘，也讓她再感受一次他的溫存吧！
顧莘一怔，他從停車場過來時，一眼就看見了郁芷言，他快步走上前，正打算和她打招呼，卻沒想到看見她不慎踏空，他這才忙出手扶住了她。
卻怎麼也沒想到郁芷言突然就抱住了他，還叫著二哥的名字。
顧莘皺眉握住了她的手臂想要推開，她顫聲說：「一會，就一會！」
她感受到了面前男人的心跳，還有他身上的薄荷味。郁芷言心裡明白，這不是夢，這是活生生的一個……陌生人。
這麼多年，她去過很多地方，見過很多人，唯獨沒有遇到這麼像顧若的一個人。
所以，拜託，請多留一會再走！
想到此，她抱著他的手臂用力收緊了一些。
顧莘略一遲疑，但還是抓住她的手臂，用力推開她。她的眼睛有些紅，似乎再也不敢抬頭多看他一眼。
「對不起先生，我認錯人了。」郁芷言低頭說著，縮回了手，打算要走。
顧莘的內心有些複雜，伸手攔住了她，打趣笑著說：「什麼顧若師兄，我是顧莘啊，你看清楚。」
顧莘？
郁芷言驚訝站住了腳步，她緩緩抬起頭，面前的人就這樣看著她，明眸里，倒影著她的彷徨，可他就那樣笑著，和那時候的他一模一樣。
真的是顧莘！
郁芷言驚訝之餘，忙調整了自己的情緒，她深吸了口氣，抬手將散落的頭髮攏至耳後，這才說：「讓你見笑了，沒想到這麼多年不見，你和你二哥越來越像了。」
顧莘摸著自己的臉，笑著說：「我們是親兄弟，當然像！當年我那是還沒有長開，怎麼樣，芷言大美女是不是被我帥到了？」
郁芷言忍不住一笑，從前他就直呼她的名字，從沒有叫過姐，他說怕叫了姐，以後不好改口叫嫂子。
她又悄悄打量著他，這樣細細地看，才發現了當初那個少年的影子。這次回來，她沒打算去見顧家的人，卻沒想到這一見，竟然捨不得移開目光了。
這個世上，大概只有顧莘的身上還有顧若的影子了。
顧莘看她不說話，皺眉問：「面試又失敗了？」
他說「又」，郁芷言自然也明白了，她點頭：「你知道了？」
「我替我爸跟你道歉，對不起。」他低頭看了眼手錶，才說，「我跟你走一趟面試室。」顧莘說完，徑直朝裡面走去。
「顧莘！」郁芷言沒攔住，只好跟著進去，「算了，沒關係。」
她才說著，外面突然跑進來幾個人大叫著「醫生」「護士」，郁芷言回頭看見門外停了一輛私家車，車門處有血滴下。
很快，裡面傳來腳步聲，還有擔架輪子飛快滾動的聲音。
顧莘本能回過頭去，郁芷言的眼前閃過他的病歷，擔架車上鋪著的白色床單浮現在她的腦海里，郁芷言快步上前，踮起腳尖捂住顧莘的眼睛。
擔架車過了。
郁芷言感覺到他的呼吸有些短，她忙把他拉到了外面。
醫院門口的空地上，佟慕妍愣愣看著眼前的兩個人。
簡靈從停車場方向跑來，見佟慕妍還站著，不免說：「怎麼樣？你問到在哪面試了嗎？慕妍，慕妍？」
佟慕妍沒有說話，簡靈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見顧莘正和一個女人在一起。
還……牽上手了！
「那不是顧……」簡靈張了口，突然似乎又發現了什麼，她忙拿出手機，翻出一張照片，仔細看了看，終於震驚說，「那個女的就是郁醫生！什麼情況，沒泡上藍主任，她倒是打上你老公的主意了！」
簡靈打算上前時，卻被佟慕妍搶先一步。
她徑直過去，叫他：「顧莘。」
顧莘一抬頭就看見了佟慕妍，他先是一笑，隨即皺眉朝她走去：「你怎麼在這裡？」
「我……」
佟慕妍還沒說話，後面簡靈就接上說：「哦，我工作室一小朋友在醫院打點滴，我和慕妍來看看她，你怎麼在這裡？」
聽簡靈這樣說，顧莘鬆了口氣：「沒事就好。我來見個……朋友。」他回頭看著身後的人，「我朋友，郁芷言。芷言，這是……」
他想要介紹佟慕妍時，遲疑了下，只因想起她說在外人面前不許說他們的關係。
簡靈心中有些不高興，才想說話，卻聽佟慕妍說：「你好，我們是顧莘的鄰居。」
簡靈的眼珠子溜圓，鄰居？！
就這樣！？
不過似乎在場的人只有她一個人在意這件事。
郁芷言淡淡說了句「你們好」，隨後又仔細打量著顧莘，見他的臉色不錯，這才鬆了口氣：「醫院這種地方，你還是少來。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工作的事……」
顧莘追了一步，聽郁芷言說：「我會看著辦的，再見，顧莘。」
顧莘看著她上計程車離去，回頭時，見簡靈正憤怒看著他。他略一怔，恍然大悟說：「誤會，那是我二哥以前的女朋友。」
簡靈抱著雙臂，盯住他：「那你剛才說是你朋友。」
顧莘無奈皺眉：「我二哥都不在了，難道我還要介紹那我二哥的女朋友嗎？」
簡靈一噎。
佟慕妍拉住他的手，朝停車場方向走去，顧莘反握住她的小手，低聲問：「生氣了？」
佟慕妍不說話。
顧莘又說：「我還生氣呢，什麼叫我們是顧莘的鄰居？」
她不看他：「那你怎麼不往下介紹了？」
「我那還不是因為和你有約……」顧莘說的時候心口突然一窒，瞬間恍然大悟，忙笑著說，「對對，是我的錯，我現在把她追回來，重新好好地介紹！」
佟慕妍忍不住笑了：「傻不傻？」
簡靈跟了上來：「佟慕妍，你不是吧？剛才那情況，都牽手了，這你都不生氣？」
「生氣了，打算教訓來著，你先去看你的小朋友吧。」她這樣一說，簡靈為了圓謊，只能停下了腳步。
找到顧莘的車，車門一關，顧莘的臉色有些后怕：「你……都看見了？」
佟慕妍點頭，都看見了，所以她沒有生氣。郁芷言是為了不讓他看見白色的擔架車才會捂住他的眼睛，牽他的手。她是個醫生，知道他的病，再加上顧莘說她和顧家的關係……
佟慕妍什麼都明白了：「她就是你爸爸給你找的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