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替她擋住所有的痛
佟慕妍把手機握在手裡，她相信簡靈不會騙她，但事情怎麼會這樣？
她明明以為他們……
簡靈又發了信息來問她有沒有事。
佟慕妍低頭回了個「沒事」過去，末了，又加了一句「不用擔心」，簡靈終於不再問了。
身後傳來顧莘的聲音：「我從沒有給人寫過情書，這一直是實話。給郁芷言的情書是我二哥寫的，當年我爸不同意他們兩個在一起，所以我一直在暗中幫我二哥傳遞情書。但是不知道你怎麼就知道了。」話至最後，他顯得有些無奈。
佟慕妍的指尖一顫，她沒有回頭，已經變暗的手機屏幕上倒映出自己微詫的模樣。
是嗎？
原來這就是陸衍看到的顧莘時常給郁芷言送情書的場景嗎？
任誰都會覺得那是顧莘喜歡郁芷言。
佟慕妍的腳步沒有停下，身後的腳步聲也緊隨而至。
他又說：「當年我回來找你的時候就想要解釋的，但沒有人告訴我你去了哪裡。我知道，因為孩子的事，你一定不會就這樣原諒我，但是沒關係，因為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他還說：「我從沒有喜歡過郁芷言，我和她從沒有在一起過。以前不會，現在不會，以後更不會。」
佟慕妍的心漸漸開始亂了，不確定顧莘是不是又在騙她。
顧莘沉默了片刻，終於還是問：「你是真的要和陸衍在一起嗎？」
佟慕妍咬著牙，突然說不出狠話來了，只是腳步逐漸加快了。
顧莘來時就跑遍了酒店找佟慕妍，剛才這一路又走得急，他已經感覺胸口有些不適，他低頭咳嗽兩聲，繼續說：「所以看到我來，你很不高興？」
佟慕妍咬著唇不說一句話，她在看見顧莘的第一眼就明白了宋宇那句沒有說完的話到底是什麼。顧莘知道他們在這裡，無疑是宋宇說的。就連從前一直想撮合她和陸衍在一起的宋宇都已經偏向了顧莘，她還有什麼好說的？
但現在他們之間的事和陸衍完全沒有半毛錢的關係！她很想大聲吼著告訴顧莘，陸衍從來不是他們之間的阻礙，他們之間的問題，一直都是郁芷言！一直都是顧莘自己！
心裡積壓著一股怒氣，佟慕妍卻不知道此刻應該怎樣發泄出來，她不知道該怎麼和顧莘說，只好埋頭快步往前走去。
「慕妍。」看著前面越來越遠的身影，顧莘的腳步卻慢了下來，他抬眸看佟慕妍，蹙眉說，「別走那麼快，我不太舒服。」
他從沒想過用他的病來博得她的同情，因為他最不想要的就是她的同情。但是此刻，這長長一路走來，更是碰上腳下冗長的上坡，他的確有些支持不住了。
前面正好是個彎道，因為下過雨，還在山區，空氣里瀰漫著朦朧的感覺，佟慕妍回頭，發現不遠處的顧莘五官有些模糊。
她見他撫著胸口，想起夏商周說他這段時間有些勞累過度的話，心中終是有些不忍。
佟慕妍下意識放慢了步子，原本想說讓他別再跟著，要他回去，卻沒想到才張了口，前面一輛大貨車拐彎過來。
因為下過雨，車子的輪胎碾過水坑，泥槳水瞬間飛濺起來，佟慕妍本能往後退開，不慎踩到了公路邊緣，一腳空，她整個人背對著摔進了身後的迎春花叢中，手中握著的手機已經脫手掉了出去，她本能想要去接，身體重心移動，身下傳來「細碎」聲響，嚇得她不敢動了。
「慕妍！」顧莘什麼都顧不得，拔腿衝上去，「別亂動！」
好在佟慕妍被身後的花叢擋住了片刻，她看見顧莘衝過來，朝她伸手，她遲疑了下，終於把手遞給了他，顧莘用力握住她手的瞬間，佟慕妍只覺得身子一輕，直接從花叢掉了出去。
顧莘也跟著被拖了出去，花叢后是一個長長的陡坡，情急之中，佟慕妍脫口叫了聲「顧莘」，他用力把她拉入懷中，雙臂緊緊將她鎖住。
雨後的土地有些濕軟，只是坡道上散落著很多的碎石子。
二人一路滾下去，佟慕妍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究竟是什麼時候停下的，她不記得了。
她除了受到了驚嚇，身上一點也不疼，她明白，這一路的碎石疼痛，悉數被顧莘擋在了身後。
此刻的她仍然被他緊緊抱在懷裡，佟慕妍的眼眶驀地濕潤了，如果顧莘真的像當年一樣對她決絕，剛才又怎麼會撲過來救她？
那麼……難道他今天特意來，說的都是實話嗎？
佟慕妍很想問一問，但那一瞬間竟然沒有勇氣回頭去看他了。
身後之人也沒有說話。
佟慕妍因為緊張和不安，從上坡滾下來的一路「撲通撲通」的心跳就沒有緩下去的跡象，周圍寂靜得可怕，她幾乎可以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但說不清為什麼，佟慕妍卻覺得似乎哪裡有些不對勁。
似乎過了很久，她的心跳仍然沒有減緩，下意識捂住胸口的一瞬間，佟慕妍像是猛地回過神來，她嚇得不輕，此刻心臟都快跳出體外了，可她分明緊貼著顧莘的胸口，為什麼她完全沒有感受到顧莘的心跳？
「顧莘？」她有些顫抖叫了他一聲。
身後之人沒有應，如果不是他的身體傳遞過來的溫暖，佟慕妍幾乎快要以為顧莘和她一起從上面滾落下來的事不過是她的幻覺！
她的心跳更加快了，擔心焦慮已經蓋過最初的驚慌害怕。
撲通——
彷彿隔了千年萬年，她終於感受到了身後之人微弱的心跳聲！
「顧莘！」不知道他哪裡來的力氣，竟然死死抱住她不願鬆開，她用力扳開了他圈住她的手。
撲通——
又一次心跳聲傳來！
顧莘的意識終於回來了。
佟慕妍急急轉身過去：「顧莘……」
佟慕妍見他略微側過身，一手按住了胸口，俊美的五官已經擰了起來。佟慕妍怔忡的一瞬間，腦中閃過無數的場景。
她去他辦公室辦理東陵百貨交接的那天，他也曾這樣按著胸口，撒嬌地說很痛……
剛才來的路上，他還捂著胸口告訴她不舒服……
猶記得他感冒咳嗽得胸口痛，顧一桐是那樣害怕地哭了。
商會酒宴上，夏商周欲阻止他喝酒的樣子……
還有夏商周著急嚴肅說他生病時的樣子……
其實那麼多蛛絲馬跡，她竟然都沒有懷疑過！
可是，顧莘和他的兩個哥哥是同父異母的啊！
此刻，沒有時間讓佟慕妍去想這個，她慌張爬過去，雙手顫抖不知道該怎麼辦。
「顧莘……怎麼辦……手機，我的手機……」佟慕妍的腦子快要空白一片了，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叫救護車，可是她的手機早就掉下來了，現在也不知道在哪裡！
她站了起來打算去找，一手卻被顧莘拉住了。
他強忍住痛，虛聲說：「別怕，我……身上有帶著葯。」
葯……
佟慕妍忙蹲下身，果然從他衣服口袋裡找出了葯，手一抖，就倒出了滿滿一把。顧莘取了兩顆，此刻沒有水，他強行咽了。
顧莘看著佟慕妍把剩下的葯小心翼翼重新裝回去，看著她顫抖遲疑了下，沒有還給他，而是放進了自己的外衣口袋裡，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這樣她這樣細微的動作，他竟然忍不住笑了笑。
佟慕妍抬頭就見他撐在地上的手有些微微顫抖，她沒有遲疑，上前扶住他的身體，讓他倚靠著自己。
腦中閃過很多事，佟慕妍有太多的話想要問了，但這一刻，她什麼都沒有說沒有問。
顧莘有些支持不住，卻仍是輕聲說：「沒事，我休息會兒就好。」說著，他徐徐閉上眼睛昏睡了過去，他按在胸口的手並沒有松，佟慕妍不知道這種痛會有多痛，她只能伸手替他撫著胸口，揉著左肩和後背。
她這才發現他的身上的衣服多處劃破了，很多地方隱隱透著殷紅之色。臉上、手上全是泥漬。
她心中著急，無數次想要去找手機，但又怕現在丟下顧莘一人會出大事，她用力咬著嘴唇，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要慌。
目光不斷搜索著自己的手機，可是完全沒有找到。
也不知過了多久，感覺到顧莘的心跳漸漸恢復了正常，佟慕妍低頭的一瞬，眼淚直接滑出了眼角。
其實她內心是這樣怕！
…………
陸衍和宋宇就工作上的事聊了半天，等他回過神來才發現佟慕妍並不在溫泉區。
問了幾個人，才得知佟慕妍似乎回房了。
陸衍忙去了佟慕妍房裡敲門，沒有人。
他打她電話，手機卻提示了關機。
陸衍終於有些緊張，衝到酒店門口時，竟然看見了進來的郁芷言。陸衍猛地一怔，她怎麼會在這裡？
郁芷言在看見陸衍的時候就明白了為什麼顧莘會這樣急著追來，原來佟慕妍是出來約會的！
這樣一想，她大步朝陸衍走去。
陸衍打算出酒店去找，卻不想被郁芷言攔住了，她抬頭看著他，開門見山說：「你的佟慕妍被顧莘帶走了，你現在去追還來得及。」她說著，回頭指了指佟慕妍和顧莘離去的方向。
陸衍的臉色驀地變了。
顧莘來了？
佟慕妍跟著他走了嗎？
郁芷言見他站著不動，皺眉說：「還不追嗎？」
追？怎麼追？
佟慕妍為了顧莘把手機都關機了，難道不是不想被人打擾嗎？陸衍愣愣看著郁芷言所指的方向，他的臉上笑意盡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