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你不叫唐晚輕!
「嫂子!表姐?嫂子?」門口傳來一個細軟的女音,聲線壓得很低,輕得就像這石室吹過的山風一樣兒,如果不仔細聽,根本就聽不出來,有人在叫她。
唐晚輕的視線已經糊得不能視物了,唯耳朵還能隱隱約約聽到一些聲響。
她緊緊咬著自己握起的拳頭,感覺唇齒間一抹腥甜,她知道,她肯定是把自己的拳頭咬破了,這才嘗到了血腥。
「嫂子?表姐?表姐?難道睡了?不應該啊…….」那聲音細細碎碎的,自言自語地嘀咕著。
大概是沒有聽到她的回應,那女音還不死心,繼續壓低著嗓子往裡喊:「表姐?表姐?我是唐寶安。」
唐晚輕閉了閉眼兒,緩了一會兒,循著聲音傳過來的方向,嘶著傷口一樣的嗓子問:「你是誰?」
「嫂子!表姐!我是唐寶安?我們前兩天還見過面啊?你不會連我都忘記了吧?看來,爺爺那些葯,還挺管用啊!」唐寶安著急地指了指自己,自顧自說地急道。
唐晚輕睜睜一團白花花的視線,極力想向聲音傳過來的方向,看過去。
可視線中的霧霾太大,實在看不大清楚。
「嫂子,你想想,我是誰?我是唐寶安?你現在還記得自己是誰嗎?」唐寶安小著聲兒問。
唐晚輕雙手抱著自己的腦袋,只感覺腦子裡渾亂一片兒。
她眨了眨眼兒,只道:「我是唐晚輕,容恣,火火。容恣,火火。」
唐寶安聽到唐晚輕說容恣火火,精神立馬為之一震,急道:「嫂子,你不能再說這兩個名字了。不然,爺爺他們還會對你用藥!你要是想自己好受一點兒,就不要再說這兩個名字了。」
「容恣,火火。容恣,火火。」唐晚輕機械地重複著,就像在強迫自己記憶什麼事情一樣兒。
好像只有這樣的重複著,才不會忘記。
唐寶安急得跟什麼似的:「表姐,你真不能再說這兩個名字了。你就算要記,也只能記在心裡。你在心裡默念就行了。不然,你再說下去,爺爺下的葯更重。」
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只是想來看看唐晚輕的情況,卻忽然心軟,開始善意地提醒。
「表姐,你聽我的話,不要再說這事兒。明天他們還會來問你。到時你千萬不要說這兩個字名字。這樣,你就會好受很多了。」唐寶安悄聲囑道。
唐晚輕嘴唇動了動,無聲地說著容恣火火兩字。
可聲音已經沒了。
唐寶安見唐晚輕沒有再說,總算在心裡嘆了口氣兒:「表姐,你臉上的傷怎麼樣兒了?」
那天,初見唐晚輕那樣一張黑皮翻卷的臉的時候,她都嚇懵了!
才一段時間不見,唐晚輕怎麼會變成這樣兒?
黑皮翻卷,好像臉受了什麼重創似的。
整個人,除了依稀還模糊的五官,幾乎完全看不出什麼了。
她真的很好奇,為什麼唐晚輕的臉會變成這樣。跑去問自己的母親,母親說不知道,讓她去問唐長平。
唐長平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最後,想去問問四嫂兒江芷,結果四嫂兒閉門謝客。還有四叔,好像搬去了爺爺的院子住。
一陣兒沒見人了。
唐晚輕痛感最清晰的,就是自己這張臉了。
她顫著手指,撫了撫,感覺痛得自己整個人就像被人劈開了似的。
「疼。」唐晚輕虛弱無力道。
唐寶安當然知道疼。
就算沒看到唐晚輕到底疼成什麼模樣,單就從她虛得像紙片兒的聲音,也能聽出來,她疼得肯定受不了。
也不知道爺爺給她吃了什麼葯兒,只隱約聽那老管家說過,這葯吃下去,會讓痛不欲生。
為此,她還好奇地去葯閣找書看了。就想知道,這是什麼葯兒。
可唐長平注意到她的舉動,有意提醒了她,唐晚輕的事情,叫她少去參與。
她當時就不明白了,她怎麼就不能參與了?
唐晚輕怎麼說,也是自己的表姐啊?
怎麼就不能管了。
唐長平看她不聽,便將葯閣給關了,嚴令她不準備進葯閣的藏書看書,以免惹禍上身。
「表姐,疼你就忍忍吧。我爸不讓我進葯閣,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們給你吃了什麼葯兒。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想點兒辦法的。你明天,你明天一定不能再提容恣和火火兩個人的名字。這樣,他們就不會對你下藥了。」唐寶安再三囑道。
又一波斬斷血肉的疼痛襲來,唐晚輕再次咬緊了自己的拳頭,蜷縮著身子,像條蝦仁一樣兒,瑟成一團。
唐寶安隱約聽到唐晚輕悶沉的呻吟,嘆了口氣兒,往左右看了看,才鳥悄地離開。
——
次日。
唐晚輕在石室照進來的第一縷陽光中漸漸轉醒。
幽幽的視線,照進一抹刺眼的亮白,帶著些微暖色,讓她感覺渾身舒服了很多。
昨晚,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只覺得渾身疼得剝皮換骨,最後暈迷了過去。
醒來,便是第二天的早上,朝陽高掛。
她抬手遮了遮射進來的暖陽,眼睛清楚能見石室木窗上的精美的紋路和花雕。
臉也沒有昨晚那般疼了。
渾身輕鬆了些許,力氣也恢復了許多。只是腦子裡亂糟糟的,想不起來,這是哪裡。
她眨了眨眼兒,感覺眼皮上貼著的什麼東西,掉了下來。
低頭往地上一看,正是她面上那塊黑色翻卷的老面皮。
唐晚輕撿起來,仔細觀察了一陣兒,另一邊兒眼皮又掉下一塊兒。
伸手往臉上一摸,眼角下面一塊,也跟著脫了下來。
她戳了戳自己的臉兒,面頰粗糙如泥土,質感如這地上的黑粗皮。
大概是眉眼處的先鬆動了,掉落了下來。而面頰上的,就像傷口未好,仍附在上面。
石室內沒有鏡子,她不知道自己的臉怎麼樣兒了。只能通過手指感受自己眉眼處黑皮脫落的肌膚。
細膩滑嫩,是肌底新生的質感。
「容恣,火火。」唐晚輕摸著自己的臉兒,喃喃道。
砰砰砰——
石室的門,被人從外向里打開。
唐晚輕順著開門的方向看過去,就見唐老爺子唐雲天管,唐老管家,後邊跟著一個唐寶安站在門口。
眉眼褪下來的黑皮,就像一張壞了的面具,空出了兩隻眼睛一樣兒,讓人感覺特別怪異。
唐寶安見到這樣的唐晚輕,怔了一下,衝動地上前:「嫂子?不對,表姐!你這眼睛怎麼了?好像黑皮掉下來了哦!」
定睛一看,唐晚輕露在外面的眉眼,更加精緻,膚質細膩光滑,沒有一點兒毛孔。
也許是新長出來的膚底,可膚色均勻,不像是新長出來的。就像是這層黑皮脫落,露出了她本來的面目一樣兒。
「這臉上的也會掉下來吧!」唐寶安猜道。
她真的很好奇,當所有的黑皮脫落,唐晚輕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是比以前更好看了,還是更丑了!
「寶安小姐,晚輕小姐臉上的傷快好了。待黑皮脫落,晚安小姐又是一個煥然一新的人。」唐老管家在旁邊自豪道。
唐老爺子唐雲天濁目幽沉地看著唐晚輕,顫慄的手指,暗示他現在情緒十分激動,不過是極力壓制著。
唐老管家微微站在唐老爺子唐雲天跟前,遮去唐寶安看過來的視線。
不過,此時,唐寶安的注意力,全放在唐晚輕的臉上。
她好奇地疑道:「什麼叫煥然一新?難道這些黑皮,還有整容的效果,讓她完全變成另外一張臉?」
「日後,寶安小姐就知道了。」唐老管家賣起關子道。
唐寶安咂了下嘴兒:「你說得是真是假?要真能這樣,你把這葯給我。我也想試試,我覺得我這五官雖然突出,可比例有些不協調,想矯正一下。」
「老管家,你是不是有這種葯?你給我,讓我用用唄!」
唐老管家笑著拒絕道:「寶安小姐,天生麗質,根本就不需要那種葯。再說那種葯,是從小就種在胎里的。要是想把這胎毒發揮作用,可得忍受非人的痛苦。」
「你說什麼?還有毒可以在胎里下?我怎麼不知道?」唐寶安誇攻地眨眨眼。
唐晚輕站在一邊兒,防備地看著唐老爺子唐雲天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過分激進,而顯得貪婪。過分灼熱,而充滿一種瘋狂。
這樣的眼神,讓她十分不自在。
「以後,你不叫唐晚輕。」唐老爺子唐雲天,目光沉沉地望著唐晚輕命道。
唐晚輕擰眉,她雖然不知道自己名字的由來,可心裡就是抗拒唐老爺子唐雲天不管不顧地把自己的名字給改了。
「記住,你叫唐依。」唐老爺子唐雲天,不容拒絕地繼續道。
「唐依?唐依?爺爺,為什麼表姐要改名啊?唐晚輕挺好聽的啊?」唐寶安沒什麼心眼兒道。
唐老爺子唐雲天橫掃了她一眼兒,感受那目光深處的森寒,她顫了三顫,開始閉嘴緘默。
「記住,你的名字不叫唐晚輕,叫唐依。」唐老爺子唐雲天對著唐晚輕重複道。
唐晚輕嘴唇動了動:「唐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