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你是不是覺得我還愛你？
帶走。
冰冷得沒有半分回絕餘地的話語，顧穎心下一滯，連忙抬手抱著葉堔的腿，她隻是下意識的不要讓葉堔走，隻要葉堔不走，一切都還有商量的餘地。
“葉堔，我求求你，你怎麽對我都可以，你不要這樣對我父親。葉堔，你行行好好不好，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你有什麽就衝著我來吧。不要這樣，不要這樣好不好.……”
她抱著他，就想是那些沒有任何尊嚴的棄婦一樣，所做的一切，都隻是想要葉堔說一個好字。
可是他隻是低頭看了她一眼，冷漠無比地吐出兩個字：“放手。”
那些人已經抬著顧盛言走到門口邊了，顧穎看著葉堔，他臉上神色不變，無論她說什麽，即使她將自己的尊嚴和人格都放到他的腳下任由他去踐踏，他也沒有半分的動容。
緊緊抱著的雙手終於無力地鬆開，她視線落在一旁床頭櫃的水果刀上，眼眸一頓。
一手捉過那水果刀，起身，攔在葉堔的跟前：“你是不是一定要將我爸爸帶走？”
她看著他，目光清冷而決絕。
深黑的眼眸漩渦一轉，葉堔看著她，簡潔而迅速：“是。”
顧穎知道，葉堔是鐵了心要將顧盛言帶走，可是她也是鐵了心不讓他帶走人。
她什麽都沒有，沒權沒勢，跟現在作為一個上市公司還身受著葉雪華時候留給她麗影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他隻要一開口，就足夠讓她死無葬生之地，還不用追究任何的法律責任。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生存法則，所謂的公平，也隻是站在身份對等的基礎之上。
她不再是當年的顧大小姐，她現在隻是一個誰都可以欺辱的顧穎，她唯一能夠去拚鬥的，就隻有這樣的一條爛命了。
她看著葉堔，抬手隨意地將臉上模糊視線的淚水擦掉，一字一頓地開口：“好，那你就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曾經和李秋看芒果台的泡沫劇的時候，看到這樣的情景是，隻會嘲笑那個人真是腦子秀逗了，明明知道對方已經是不會給你任何回轉的餘地，卻還是要做這樣自取屈辱的事情。
可是當事情走到自己的身上，顧穎才知道，什麽叫做：即使有千分之一的機會，也不想放棄。
那種感覺，就好像溺水之後抓住一個救命稻草，無論怎麽樣，都是不會放手的。
葉堔夠狠，她也會夠狠的，她隻是不知道自己的狠能夠起到多少的左右。
鋒利的刀尖橫在脖子上，她的脖子白皙修長，血珠冒出來的時候十分的突兀。
葉堔看著她，深黑的眼眸裏麵蘊含著深淵就像是無底的黑洞，她看不懂，卻能夠一點點地將他吞沒。
抬到門口的幾個醫生突然之間停止了動作，有不忍心的開口提醒道：“小姐，你不要再用力了，再用力就割到動脈血管了。”
她看著他，沒有動，手上不著痕跡地鬆了鬆，她是無所謂生死，可是她不能在葉堔鬆口之前先講自己性命賠進去了。
那是她和葉堔那麽多年以來最為長久的一次對視，空氣中沉寂得壓抑，那個醫生開口提醒的那一句話最終也消散在這樣的壓抑之下。
她看著他，眼底隻剩下最後的決然，她一直都夠心狠，無論是對待別人還是對待自己。
“顧穎。”
他終於願意開口，上前一步看著她，雙手隨意地放在身側的口袋裏麵，開口的聲音冷冽若寒冬的冷風。
她莫名的手下一抖，脖子微微吃痛，隻覺得有什麽順著脖子流下來，溫熱濕潤，一直沿著脖子的線條流到鎖骨處。
顧穎不敢說話，就連視線都忍不住微微縮了縮，她咬著唇，隻覺得心口慌得就像被人挖了一大個洞。
“你是不是覺得我還愛你？”
她手一抖，刀子差點兒就送到地上去了。
葉堔看著她，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笑聲一點地大開來。
顧穎整個人僵在那裏，隻覺得整個世界都在旋轉，眼前的葉堔陌生得讓她害怕。
陽光下，她的臉白得像紙片一樣。
他看著她，抬手抹了抹那刀尖上的血，一字一頓：“顧穎，你不過就是仗著我愛你罷了。可是現在，我不愛你了，你要死？可以，隨意吧。”
隨意吧。
那些漫無邊際的黑暗，她甚至看不清楚葉堔的麵容，她隻知道他的眼神很冷，開口的話沒有半分的情分。
葉堔說的沒有錯，她就是仗著他愛她，可是他現在連愛都不愛她了，她還能怎麽樣。
“走。”
他看了她一眼，最後抬頭看著門口的人，沒有半分的猶豫，直直地就下了這麽一個口令。
顧穎一驚，手下一緊，“葉堔！你今天敢抬著我爸爸走出去，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顧盛言已經被人抬出了病房，葉堔站在門口，回頭看著她，冷笑：“如果你希望顧盛言立刻比你更快做鬼的話，我不介意你做鬼都不放過我。”
他扔下這一句話，直接就走了，沒有回頭，也沒有半分的視線交集。
手上的刀子一鬆，掉在地上，尖銳的響聲驚得顧穎回過神來，她連忙追出去。
正午時分，醫院沒有什麽人，整個走道，就連值班醫生都看不到，一些站在中間看熱鬧的群眾，他們隻是站著。
顧穎就像是一個瘋子一樣，跟在後頭追，可是葉堔攔著他，她隻能看著那些人將顧盛言抬進電梯裏麵。
“你放開我，葉堔你放開我，放開我！”
她不斷地捶打，甚至連牙齒都用上了，可是葉堔就是不為所動，他隻是伸手將她抱著，直到那電梯的門緩緩地關上，他才鬆手。
顧穎看著那銀灰色的電梯門一點點，一並收走的還有她那麽長久以來的希望和生存下去的勇氣。
她終於不再掙紮，任由葉堔鬆開手，整個人癱坐在地板上。
他沒有看她，隻是抬手理了理衣領，轉身進了電梯，視線落在癱坐在地上的顧穎，直到最後被電梯的門合上隔絕。
“小姐快去追啊，他們去車庫取車要時間，你直接跑到醫院門口去追啊！”
不知道誰開口喊了這麽一句話，癱坐在地上的顧穎微微一怔，反應過來連忙爬起來，對著那開口的婦人感激地笑了笑：“謝謝。”
三樓，她直接就跑去樓梯。
由於跑得太急了，她踩空了好幾個階梯，差點兒直接就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從三樓到一樓，她隻用了一分鍾不到的時間，跑到下去的時候葉堔剛剛好上車，她顧不上身後醫生護士的呼喊，直接就追了出去。
陽光很是刺眼，她甚至來不及伸手去擋，葉堔已經坐進了車子，她連忙追上去，隻是還沒有等她摸到車尾，車子已經啟動。
這個時候醫院門口比較少車，葉堔開出去暢通無阻，拐彎的時候停了一下。
顧穎追在後麵，身後的車子來來往往，喇叭響了又響，可是她隻看到眼前那一輛黑色的大奔，車裏的人卻彷如全然不見，車子漸漸的加速。
顧穎隻能看著那車子一點點地在自己的跟前開走。
“嗤——”
尖銳刺耳的刹車聲，顧穎有些茫然地回頭，車主探出頭，看著她就是一陣怒罵：“你是不是瘋了？要死就去別的地方死啊，別死了還要拉上別人！”
她隻是茫然地抬著頭，對方說些什麽她聽不到，滿眼隻有那熱辣辣的陽光，還有那絕塵而去的車子。
所有的力氣就好像被人抽掉一樣，突然之間就連站著的力氣都沒有。
纖細的身軀，就這樣，烈日當空，站在那車輛來來往往的車道，直直地就倒下了。
剛剛開口罵人的車主立刻就慌了，連忙推開門下車。
方毅看著顧穎就這樣直直地就倒下了，他連忙踩了腳刹，將車子停在一旁，推開車門就跑過去。
一側聽著的車主已經伸手探顧穎的氣息，覺得頭頂被陰影一覆蓋，抬頭對上一張有些冷的臉，心下一慌，連忙開口：“不關我的事，是她自己倒下來的，我隻是下來看看她有沒有事而已。”
方毅看了男人一眼，點了點頭，伸手將顧穎抱起來：“謝謝。”
他看了一眼顧穎，額頭不知道怎麽弄的，腫了一大塊，血跡幹了沾在上麵，恐怖得有些嚇人，眼淚滿臉都是。
他隻覺得心中一堵，剛接到電話說葉堔帶著人跑到醫院裏麵來了，他就想到事情不妙，扔下來手下的工作就跑過來，卻隻能看到顧穎暈倒在馬路上。
他不知道葉堔到底做了什麽，可是顧穎整個人都在發抖，雙眼緊緊地閉著，他抬手想要撥開她額頭上沾著的發絲，才發現滿指腹都是灼熱的溫度。
方毅抿了抿唇，回頭看了一眼男人：“我是她朋友，謝謝你。”
男人呆滯地點了點頭，“沒關係沒關係。”
他沒有多做逗留，直接就抱著顧穎跑去了醫院。
剛才在烈日之下不覺得，現在進了醫院，空調襲來，隔著微薄的衣物，他能夠清晰地感覺到顧穎身上每一處的灼熱，燙得讓他忍不住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