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很漂亮，謝謝
她看著他，語氣有些執著的堅定，讓葉堔也不禁一怔。
顧穎看著葉堔，見他沒有說話，隻以為他聽不到，加大了聲量又說了一次：“不離。”
深邃的眼眸泛起了些許的漣漪，葉堔視線微微一轉，臉上的表情鬆了鬆：“你應該慶幸今天沒有記者跟著，不然你就等著上明天的頭條吧！”
“抱歉，今天的事情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她低著頭，一字一句地保證著。
顧穎知道，葉堔說的沒錯，他們兩個是什麽關係。
七年前葉堔強、奸她入獄的新聞現在還能夠找得到，就連當初顧氏倒閉之後她被記者圍堵的時候這件事情也仍然被人翻起來重提。
而一個是原告，一個是被告。
強。奸案的原告和被告卻在七年後被告刑滿出獄後結婚了，全世界稍稍有一點兒好奇心的人都想知道其中的原因。
或者說，更多的人是想看當年的顧大小姐這些年來到底是過得有多麽落魄，需要將自己賣給一個強、奸過自己的人來過活。
而她今天下午這種在大馬路上失魂落魄淋雨的行為，絕對是娛記手中的好材料，受眾茶餘飯後的好“點心”。
葉堔低了低頭，沒有再說話。
兩個人就這樣，一個站著，一個坐著，誰也沒有繼續開口，空氣中的沉默分子渲染開來，壓得顧穎難受。
半響，她才聽到葉堔的聲音再次傳來：“那裏是請帖和婚宴上的客人名單，你這幾天寫好請帖，周末讓人拿去發了。”
葉堔的話題轉移得太快了，她一時之間愣在那裏，什麽請帖？什麽婚宴？她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
她皺著眉，忍不住開口問道：“你什麽意思？”
葉堔抬頭看著她，皺起的眉頭宣示著他此刻的不滿：“什麽意思？結婚不擺酒席是什麽意思？”
顧穎腦筋轉過來之後徹底明白葉堔的意思了，隻是，他們兩個人的婚姻根本就不需要婚宴去證明什麽，因為他們之間什麽都沒有！
她喘了口氣，緩過鼻息間的難受，才繼續開口：“可是，我們——”
葉堔沒有讓她說完，直接就將她的話截住了，挑著眉冷笑：“沒看到報紙嗎？”
“啊？”
“今天早上的報紙你沒有看到嗎？”
好不容易緩過來的臉色又在瞬間白了，她點了點頭，“看到了。”
“整個A市甚至是外市的都知道我和你結婚了，不擺婚宴是想讓狗仔隊再繼續說些什麽嗎？”
他的話一點點地傳來，平息了方才的怒氣，帶著幾分淡漠的冰涼。
她從未想過那麽多，現在聽葉堔一講，才發現，自己太天真了。
顧穎抿了抿唇，點頭表示明白：“好的，婚禮在什麽時候？”
大概也就隻有他們兩個人對婚禮這樣的不積極，從領證到現在，他們就像是幹著一件連續任務一樣。
“下個月。”
什麽時候定的婚禮她不知道，什麽樣的婚禮她也不知道，就連什麽婚禮準確的時間她都不知道。除了知道和她結婚的人是葉堔之外，她什麽都不知道。大概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一個新娘子比她更加失敗了。
她點了點頭，走過去將他身側的那一大疊東西拿起來，冒出來的頭是紅紅的帖子。
顧穎隻覺得心中一動，不管怎麽樣，起碼帖子是她寫的。
她忍不住拿出一張來看，燙金的喜帖，打開就能看到她和葉堔的名字，沒有照片，因為兩個人沒有拍過結婚照。
“明天和後天我要去一趟外省，你不要亂跑。”
顧穎正拿著喜帖發呆，突然聽到葉堔的話微微一怔，扭頭看他才發現兩個人坐得很近，他的視線落在她手上的喜帖上，眼波微動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她點了點頭，揚了揚嘴角：“很漂亮，謝謝。”
說著，將手上的喜帖放好。
葉堔看著她，有些怔忪，半響沒有開口。
大概是淋了一場雨，頭有些痛，隨意做了些晚飯，和葉堔沉默地吃完就睡了。
醒來的時候葉堔已經不在床上了，她那邊的床頭櫃放著一支新的手機，銀白色的屏幕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她盯著那手機看了半響，才起床去洗漱。
桌麵有一份早餐，大概是葉堔順便做的。
和葉堔結婚，她不指望兩個人能夠相親相愛，但是她也極力地想要做個好妻子，就像李秋所說的，婚姻是她僅存的天堂了。
天堂都被她自己親手毀掉了，她總不能讓它毀得太難看。
可是現在看來，她還沒有完全知道一個好妻子的做法。丈夫出差，自己睡到那麽晚，早餐還是葉堔幫忙做的。
她從來都知道葉堔很獨立，葉雪華一個人將他拉扯大，他比一般的同齡人早熟，在她還隻會抱著顧盛言手臂撒嬌今天練舞傷了哪裏哪裏的時候，葉堔就會準備好晚飯等葉雪華回家了。
同樣是單親家庭長大的，葉堔比她好多了。
很簡單的一份早餐，牛奶和吐司，她吃著吃著就忍不住哭了。
顧氏倒閉之後她學會了惜福，別人對她好一點點，她都會感恩戴德千謝萬謝。就像葉堔，一份早餐，就能讓她哭了，比起他的巴掌和淩虐，顧穎隻覺得葉堔這樣的溫柔攻勢比什麽都恐怖。
萬一有一天自己深陷了，他突然猙獰起來，那真真是一個萬劫不複的深淵。
葉堔交代的話她還記得一清二楚，不要亂跑。
她知道他沒有說完這話，記者現在盯著他們兩個，她跑出去很容易就上頭條了，而且婚禮將近，無論怎麽樣，作為一個準新娘，確實應該用點兒心。
出門補辦手機卡的時候飄著細雨，她找了很久才在別墅裏麵找到一把傘，黑漆漆的，撐在手上卻重得讓她手軟。
別墅區走到一半才聽到手機響了起來，她這時才發現，手機原來是有卡的。
電話是葉堔打來的，說等一下會有個秘書過來拿一份比較重要的文件，讓她開一下門。
她沒敢告訴葉堔自己出了門，一邊應著一邊往別墅趕回去。
顧穎一直覺得葉堔是個很悶騷的人，直到看到他的秘書的時候又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斯斯文文的男秘書，開口說話幹淨利落，像極了葉堔的不近人情。
一開門她就聽到一聲恭恭敬敬的：“葉太太。”
隨後聽到秘書在闡述著來的理由，以及葉堔去了哪裏出差要去多少天，什麽時候回來。
她回過神來隻是伸手攀在門把上，等他說完了後讓他進來，領著他去了書房。
秘書訓練有素，找文件也很快，她站在門口，發給李秋的短信還沒有編輯好，就聽到他喊自己了。
送走秘書後，整個別墅就她自己一個人，外麵還飄著小雨，她也不想外出，發給李秋的短信石沉大海。
她拎著那一大袋的喜帖到書房，找了筆，開始一個一個賓客地填著。
顧穎的字很好看，她以前臨摹的是王羲之的行書，不是很像，但是每一個轉折處透著的堅韌就像她脾氣一樣強。
喜帖很多，她從中午寫到下午，三個多小時，也不過是寫了一半。
有些筆跡沒有幹完全，她隻能攤開來放在地麵上晾著，收起來又是一道工序。
日子過得很快，早上跑去葉堔的書房看看書，下午寫寫喜帖，兩天就過去了。
她還記得葉堔秘書的話，說他今天回來，至於什麽時候，時間倒是沒有確定。
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就連吃喝都很隨便，煮了一鍋粥，一個人吃了兩天。
但是葉堔回來了，她不能當養豬一樣隨便，早上很早起床就去附近的超市買了些新鮮的肉回來燉湯。
以前她的鄰居是廣東人，她跟著學了不少老火靚湯的做法。
細火慢燉地熬了三個多小時的豬肉鮑片湯，瑤柱的味道香的整個廚房都是。
從廚房出來的時候已經三點多了，她不知道葉堔什麽時候回來，最後隻好跑去將書房剩下一半的喜帖寫了。
婚宴請的很多人她都不認識，大多數都是什麽什麽經理什麽什麽總裁，她隻是按著名單上寫，一筆一劃的。
反正她也沒事幹，慢慢寫，字好看點兒，也算是對賓客的尊重。
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在床上，葉堔在一旁，手搭在她的腰上，睡得很沉。
半閉著的窗簾擋不住全部的夕陽，那紅燦燦的霞光打進來，顧穎有些走神。
床很大，她之前和葉堔睡在一起的時候，各執一邊，她睡覺向來踏實，兩個人之間隔了將近半米，怎麽滾都滾不到一起。
第一次兩個人睡得那麽近，她一睜開眼，入目的就是他的側臉，另外一半的臉陷到那灰色的被子裏麵去，露出來的鼻子就在她的額頭正對著的方向。
她的視線開始清晰開來，葉堔整個人很憔悴，下巴有些陰暗，黑眼圈包著眼袋。
她剛剛那麽一動，都未見他驚醒。
顧穎不敢動，生怕驚醒他。
閉著眼睛，窗外的風打著窗簾，甚至連葉堔的呼吸聲都能夠聽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