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深愛都是秘密 (葉堔 番外七)
顧穎又恢複了那時候的顧穎,不說話,躲在房間裏麵,拿著漂亮的成績,卻沒有一個知心的朋友。
顧穎的班主任又打電話給他了,顧盛言不知道什麽時候將家長的聯係方式都已經換成是他的了。
他這段時間很忙,公司剛剛起步,他甚至三頓飯湊成一頓來吃,可是接到顧穎班主任的電話他還是從那海綿裏麵擠了時間出來,跑去見麵。
這一次見麵顧穎不在,整個辦公室就隻有他和她的班主任。
聊得時間不長,班主任隻是旁敲側擊問他家裏麵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這樣含糊不清的態度,他一猜就知道大概發生什麽事情了。
“老師,是不是顧穎又發生了什麽事情?”
那個老師也是教過他的,也幹脆不鋪墊了,直接就開口說了:“顧穎最近的情緒很不好,她已經曠課好幾天了,雖然期中考的成績沒有降,可是她上課經常走神,老師提問她也不回答,站在那裏什麽都不說。同學也反應顧穎經常不做作業,也不搭理人。這樣下去不行,就快高三了,壓力會很大,你們家裏發生了什麽事情,都要以顧穎為主,不要總是那麽自私。”
他們的事情班主任也聽說過,他是她教的,顧穎也是她教的,兩個人的秉性她都清楚。
這樣說,也是想要通過他的口告訴顧盛言。
他點了點頭,“謝謝老師,我知道了,我會好好和他們談談的,還要麻煩老師以後多留意顧穎。”
“當然,顧穎這孩子看起來冷漠,其實她隻是性格孤僻了些,向來都是不爭不搶,成績又好,遵紀守法,我也很喜歡她。”
走出學校的時候天已經暗了,他這幾天總是忙著在外麵跑,已經一個星期沒有回去別墅了。顧穎這麽大一個人,他想著她總能夠照顧好自己的,卻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回到別墅的時候一片的黑暗,他開了燈,摸索著上了二樓,問顧穎吃了沒。
裏麵的人沒有開門,她隻是說吃了。
自此,不管他怎麽敲門,也沒有得到半分的回應了。
那一夜,他躺在床上怎麽都睡不著。
明明已經忙了一整天了,明明已經累了很久了。
可是顧穎幾個小時前,那低低淺淺的一個“嗯”字,磨得他心口都發痛。
她不開門,他不知道她到底怎麽了。
可是他知道,她總歸是不好的。
顧穎是高傲或者說有時候目中無人,也養尊處優,可是就像她班主任所講的,她是一個好女孩,遵紀守法。
可是現在,居然連續逃了好幾天的課。
陽光照在眼皮上,他才恍恍惚惚發現,竟然已經到了第二天了。
他隻覺得有股衝動,很想抱著她,很想告訴她:沒關係的,阿穎,顧盛言不要你,我要。
他要,他會將她護在懷裏麵,他要找回那個在陽光下笑得很燦爛的顧穎。
他從未覺得自己這樣的堅定過,洗漱完就跑了出去,敲著那房門,一聲聲“阿穎”地喊著。
顧穎開了門,但是她隻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隨後繞過他下了樓。
很涼很涼的一眼,甚至有些怨恨。
那一瞬間,他突然發現,那些話堵在喉嚨裏麵,怎麽都說不出來。
跑下樓的時候顧穎已經在廚房裏麵忙著,他看著她有條不紊地煎著雞蛋,可是隻是動作上有條不紊,油滴在她的手背,她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他站在那裏,忍不住皺起了眉,過去搶過了她手上的平底鍋,有些無奈:“我來吧。”
她回頭看了他一眼,最後還是鬆了手,轉身退出了廚房。
他不知道這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麽,可是他知道,顧穎變得讓他覺得心慌。
越來越冷漠的態度,越來越冰冷的眼神,他甚至不知道該怎麽去打破兩個人之間的僵局。
顧盛言打電話過來說葉雪華流產時,顧穎正窩在沙發上麵,抱著抱枕,蜷縮著身體,看著電視,眼睛一動不動,對他的視線仿若不覺。
“阿穎。”
他說不清楚自己現在心底的感覺,很亂,很煩,各種各樣的感覺交織在一起,他從未像今天這樣煩躁過。
顧穎沒有理會他,他歎了口氣,無奈地重複了一次:“阿穎。”
她終於將視線從電視上落在他的身上,纖細的柳眉微微動了動:“怎麽了?”
聲音淡淡,興致不濃。
“我媽流產了。”
她微微動了動,隨後點了點頭,沒有過激的反應,隻是點了點頭,很輕地應了一聲:“嗯。”
半響,似乎又想到了什麽,重新抬起頭看著他:“要去醫院看一看嗎?”
他微微皺了皺眉,最後還是點了點頭:“要。”
無論如何,那都是他和顧穎的親生弟弟或者妹妹,就這樣沒了,他心底還是難受的。
葉雪華的年紀不小了,流產很正常,隻是她躺在病床上,很憔悴,那是他從未見到過的葉雪華。
走進病房的時候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身後的顧穎,發現她對著葉雪華笑了笑,然後將手上的鮮花插到一旁的花瓶上麵。
由始至終,顧穎沒有說過一句話。
氣氛很怪,他看著顧穎插花的動作,隻覺得心口有些堵。
最後是顧盛言進來打破了僵局,顧穎被問及學習上的事情,隻是點點頭,或者搖搖頭,態度說不少好,也說不上壞。
顧盛言在一旁,直直皺眉,卻也找不到半分嗬斥顧穎的地方。
回去的路上顧穎很安靜,一路上她將臉貼在車窗上麵,那玻璃映著她的臉頰,雙眼無神地看著外麵的一切。
日子就這樣無聲無息地過去了,顧穎還是那樣,兩個人仿佛回到了最初的狀態,連話都說不上一句。
可是顧穎期末考看了全年級第一,比第二名高了十多分。
期間顧穎的班主任打過一次電話給他,意思是讓他帶顧穎去看看心理醫生。
他想了想,最後還是告訴了顧盛言,顧穎開始接受心理治療,整個暑假都被關在那個醫生的家裏麵。
他去看過她好多次,一開始她看著他仍舊是冷冷的,隻是在他問問題的時候挑著回答那麽一兩個。
後來,那原本涼薄的眼眸帶了幾分期盼,他走的時候她竟然拉著他的衣袖,仰著頭,看著他細細地開口:“哥哥,我不想再呆在這裏了。”
他不知道顧穎的狀況到底好了沒有,問了心理醫生,醫生說情緒方麵還算穩定,就是還是不喜歡和人說話。
他向來是拒絕不了顧穎,況且她這樣求他,他更是狠不下心,將她帶走了。
因為那一件事,顧盛言和他吵了起來,其實也不算吵,他從來都不喜歡多說話,也能壓抑自己的情緒。
隻是顧盛言不斷地在說他沒有跟他商量就將顧穎接回來了,說他一點兒都不關心妹妹。
他一向都能隱忍,除了在顧穎這件事情上。
就像陸昭陽說的:葉堔遇上顧穎,總是沒有辦法冷靜下來。
這一次也不例外,這是他和顧盛言唯一的一次爭吵。
他冷冷地指出顧盛言冷漠自私的行為,而顧盛言也很明確地指出了他看上了顧穎了。
那一刻,他站在那裏,冷眼地看著顧盛言,沒有再說話。
顧盛言說的對,他是看上顧穎了;他也說的對,顧盛言從來都沒有將自己融入是顧穎父親的角色中。
從來都隻是有責任和義務,而沒有半分的愛。
最後是葉雪華出來調劑的,他轉身的時候看到顧穎站在二樓的樓梯口,看著他,眼眸裏麵的情緒他看不清楚。
他卻覺得自己好像被人剝光了公諸於眾一樣,在顧穎麵前,他從來都是小心翼翼的。
顧盛言的話,他不知道她聽了多少,又信了多少。
直到後來才直到,她全聽到了,可是卻一句都沒有相信。
那一次的事情之後,顧盛言開始對顧穎很好,可是顧穎再也不會對著他笑了,隻是偶爾興致缺缺地應付一兩句。
葉雪華在他和顧盛言爭執的第二天就找他敞開談了很久,她是他的母親,他沒想瞞著她,他隻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可是他隻是一個眼神,她就知道他在想什麽。
所以當她揭穿他喜歡顧穎的時候,他無從辯駁,他知道自己不能否認,也無法否認。
他沒有勇氣告訴顧穎他愛她,但是他總歸要有勇氣在顧盛言和葉雪華麵前承認。
葉雪華沉默了很久,最後看著他,很認真地說了一句:“阿堔,顧穎她跟他父親很像,對待無關要緊的人,都是冷漠至極的,她對你……這樣,你還要堅持下去嗎?”
母親沒有說完的話他知道,他也想過,可是那麽多年了,從不知道什麽時候動心到發現到現在,已經整整四五年的時間了。
他沒有辦法轉移視線,也不想轉移。
許多年後,他想起今天,仍舊記得,自己看著自己母親,一字一句,鄭重而嚴肅:“我不知道我到底能夠喜歡她多久,未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清楚,但是我知道,媽,我現在隻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