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女人出手要狠
第十五章
女人出手要狠
什麼?你當上鄉長了?六斤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接著就更加不自然了,手腳好象不知道放在什麼地方好似的,摸摸臉,縮縮腳,搖晃著寬厚的肩膀,想了很長時間才說,你們倆沒有吃中飯吧?那就在我家裡吃。說完就放下手中的草帽說了聲,你們坐一會兒,我出去一下就來。
約摸過了半個小時,一個滿頭大汗的胖女人進來了,渾身上下騰騰地冒著熱氣,一進門就說,聽說六斤的同學來了哇,真是稀客,還當上了鄉長,真是我們家的福份呢,我嫁到這普陀崖村都快十年了,還沒有見過這麼大的個幹部喲。
六斤的媳婦很會做飯菜,不一會兒工夫就上了滿滿一桌子的菜,正準備動筷子時,村支書安杜榴帶著一個人起來了,進門連聲說,對不起,對不起,要不是剛才到康挑夫說你們來了,我還真的不知道是鄉長來了,真的不知道是鄉長來,怎麼不事先捎個信上來呢,受了苦吧!話未盡屁股還沒有沾凳子,就對身後同來的人說,安秘書,你快到代銷店裡拿兩瓶老米酒,年輕人答應著向門外走時,安支書又補充了一句話,帶兩包煙過來。
杜鵑說,安書記,算了,算了,別麻煩啦。
安書記說,看你,杜鄉長,別說見外的話了,真的是難得難得,難怪我這幾天屋角頭楓樹上的喜鵲老是叫個不停的,原來是你們要來了。
杜鵑說,看你,這不是在批評我們,說我們太官僚吧,下鄉的確是太少了,一天忙到黑真的不知道忙個什麼。
農村的工作一般就是在飯桌上布置的,還沒有動筷子,安支書就琢磨透了鄉長的來意,知道是來調研的,心裡就輕鬆了一大截,說話也就隨便了許多。氣氛一直很好,安書記在村裡幹了三十一年,當了二十八年的書記,工齡比鄉長的年紀都大,杜鵑一直對他很尊重,就用商量的口氣說,我是來看看你們,另外有兩件事:一是我想農閑馬上就到了,要在你們村辦一個基地開發的點,我是來看看,今年鄉里決定要大面積地種板栗,你這裡山上有很多野生的栗樹苗,是不是先搜山砍掉雜樹,然後以野栗苗進行嫁接,搞個野轉家的樣板點;二是想就你們村級公路的事同你商量一個意見,今年動工修路基,資金嘛,村民以工代賑解決一部分,村裡補貼一點,鄉里拔一點,再到縣裡找計劃委員會和扶貧開發辦等單位要一點,我就不相信修不通。
安支書避開鄉長的目光卻沒有做聲,他很謹慎地聽著鄉長的話,仔細體會她說的每一句話的意思,判斷著是說真話還是象從前千篇一律地從別人口中冒出來的話一樣,還是真心實意地想干點事,他斟酌了好長時間,才虎聲虎氣地說了一句半真半假的話,因為他不能肯定鄉長到底是出於什麼意圖要修普陀崖村的路,很明顯,這窮山溝里一沒有礦產,二沒有工廠,三沒有大人物要來,憑空地要花那麼多的冤枉錢是何苦呢?再說,在這八爹山上辦基地辦給誰看,誰到這個鬼地方來參觀?從前的基地都是建在公路兩邊或者說領導一下車就能走到的地方,而今天鄉長說要到普陀崖村辦點,有那麼個必要麼?
杜鵑差一點就被安支書的麻木所憤怒了,她也不等安支書回答就武斷地說,這事就這樣定下來,我任期內一定要將這條路修好。那口氣好象在說,你們等著瞧吧。
又到了鄉鎮換屆選舉的時候了,正如民間組織部所發布的消息一樣,黃櫨調離了龜峰山鄉被任命來縣委農工部副部長,出人意料也出乎杜鵑意料的是並沒有宣布她當黨委書記,而是由她主持鄉里的全面工作,這就意味著兩種情況:可能是她的書記,也可能是另外調人來當書記。這樣一來,情況就有些複雜化了,也讓杜鵑感到很被動,雖然組織上一再說她工作很不錯,組織上完全相信她,可是人們並不是這樣認為。杜鵑只得硬著頭皮找了一回縣裡的頭頭腦腦,但是大家都沒有給她說直話,只是安慰她說讓她安心好好地干。杜鵑很消極了一個星期,等到靜下心來一想她猜測出了一個八九分,她想得去找一找維生素E,只有他才能解決問題,一想到這一點杜鵑晚上睡不著了,失眠了,這是她當鄉長后的第二次失眠,第一次自己是她被宣布當鄉長的那一天,可那一天失眠的感覺特別好,至今記憶猶新那真是甜酸苦辣、苦辣辣酸甜還有興奮、自信、鎮定等等多味的感覺,可是今夜,她心裡只有委屈無助的感覺,論工作,黃書記到黨校學習一年,這一年來她拼死拼活的賣命干,從來沒有星期天和節假日,前兩年就不說了,僅是黃書記走的這一年中做了十件大事,其中西山公路鋪柏油、舉水河堤整險加固、搬遷鄉小學,這些在全縣都是有影響的大事,充分表現了他的領導才能,當然這些都是大家的功勞,但是她必竟是負責人,還主持工作呢。
第二天一大清早,她就讓小柰開車送她到縣城,上午,維生素E在開會,她就在龜峰賓館開一個房間蒙頭大睡,小柰樂得個放獨邊,自由活動了。
晚上八點鐘左右,維生素E如約來到了龜峰賓館,一臉的興奮,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維生素E一副急不可待的樣子讓杜鵑反而非常鎮定,她避開維生素E熱辣辣的目光,正而八經地坐在茶几邊說,莊主任,我想向組織上彙報一下我個人的思想情況。
莊主任象是被蜂噬了一口似的,立即陰沉著臉說,這事不歸我管,你要談找別人去吧。
我是說,我想請你幫忙,杜鵑改變了口氣說,莊主任,你是知道的,我在縣裡誰也不認識,我之所以約你到這裡談,我覺得一個女同志三更半夜的朝你家裡跑多少有些不方便。
莊主任臉色又陰轉晴了,他笑容可掬,但是不說話。
杜鵑瞟了一眼那一臉深不可測的笑容,她想,不改變策略的話,這老狡猾絕對不會吐真言的,她像來了靈感似的改變了找他的初衷,繼續說,我想調離龜峰山鄉,沒有別的意思,我是本鄉本土的人,在一個地方工作時間一長總有些三親六故的,我擔心將來不好開展工作。
莊主任仍然是笑容可掬,但閉上眼睛,頭靠在沙發上極力地向後仰過去,仰過去。
杜鵑說,我是真心話,我的丈夫是一個植物人,我的一切只有寄托在兒子身上,我想進城,好好的培養一下孩子,好好地盡一個妻子的責任,照料一下丈夫,可是鄉下的工作是沒有規律的,東一天西一天,東跑西趕的,根本沒有時間花在孩子和丈夫身上,我對這個家庭,我對他們爺兒倆是有愧疚的。
莊主任說,你的那一點花花腸子,我還是知道的,不就是調走了黃櫨么,你心裡不踏實,是不是?縣裡還沒有作出決定,誰當書記的事心裡還沒有譜,是不是?年輕人要沉得住氣,要學會忍一忍,等一等,如果這一點耐心也沒有,就浮躁,滿世界的象蜜蜂噬了屁股似的亂跑,那就不是一個成熟的幹部,那樣就有負組織上的厚望和培養。
知我者莊主任也,但是我只想進城,至於在什麼崗位,我都是無所謂。杜鵑說,好了就別說這些不高興的話,今晚我是特地請你跳舞的。
就我一人?
當然。杜鵑玩世不恭地說,收取你那點花花腸子吧,這樣的事還能讓別人分享。
不久,杜鵑很順利地當上了龜峰山鄉的書記。
盧會作為鄉長候選人之一參與競選,說是參與競選其實是作陪襯的,盧會參加這樣的競選已經有三屆了,每次都是差那麼幾票而拱手相讓,這次自然又是內定的,盧會得知這一消息時正睡在鄉小學欒華的床上,其時已經是深夜零點過一刻,電話是杜鵑打來的,杜鵑在電話中說,實在對不起,我已經在上面盡了最大的努力,爭取你當鄉長,可是人家競爭還強些,那就只好委曲你了,你要作好充分的思想準備。
日他娘,盧會罵了一聲,就從床上坐了起來,點燃一支香煙,悠悠地抽著。
欒華關切地問,你怎麼啦?是不是有什麼大事?
盧會沒有搭理她,他想著想著就眼淚嘩啦啦流趟著,欒華使勁地搖晃他掐他,他都無動於衷,欒華只得默默地望著他,替他著急,許久,他才說,我又要當一回陪襯了。
不。欒華大吼一聲,當這話說出口時,自己也嚇了一跳,她咽了口唾液說,這回你得試一試,你已經四十五歲了,俗話說的好,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人生還有幾個三年了,三年換一屆,你不覺得你已經奔五十的人了?
盧會悶悶不樂地一言不發,最後他還是說了一句言不由衷的話,這是組織原則,我只能服從。
第二天晚上,欒華特地做了一桌子專門請杜鵑一個人,杜鵑平時一樣如約到了,一進門杜鵑就感覺氣氛有些不對頭,就好奇的問,今天是什麼大喜的日子,這樣豐富多彩?
慶祝慶祝,欒華說,你當了書記,這可是我們的大好事啊,難道不值得慶祝?
在灑席上,欒華就將盧會的想法說了,也將自己的給盧會出的主意講了,杜鵑只是默默無聞地吃著菜,末了,杜鵑說,你越是這樣就越是想早點攆他走,看來他不會久留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聽不明白。
你會理解的,杜鵑說,還有誰知道這些情況?
沒有別人知道。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盧會的想法和打算很快就讓新來的代理鄉長葛根知道了,葛根不愧為是縣委出來的人,他迅速地作出了反應,先是召開了一個民主生活會,讓大家在會上暢所欲言,吐一吐心中的苦水,接著又召開了一個老幹部和部分鄉人大代表參加的參政議政會,讓大家對鄉里的工作提出意見和建議,對今後的工作提出打算;最後又從縣財政局借了九十萬元,給幹部和教師兌現了拖欠的三個月工資,很快在短期內,葛根的威信迅速上升。但是他仍覺得同盧會一起參加竟選沒有多大的把握,必競人家在一個鄉里幹了十多年,那是一筆多少寶貴的財富啊,就憑這一點,人家選他盧會當鄉長的是一點也不會冤枉一個新來的毛頭小子的。怎麼辦呢?葛根覺得只有來一個釜底抽薪的辦法,他只得從上面來活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