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我們離什麼婚?

  「我愛上了一個女孩,我想跟她在一起。」


  這句話猝不及防地撞進陳煒的耳朵里,讓此刻正在機場等待登機的他十分糾結。


  一年前,沈流嵐因為殷雅霓再次受傷,這讓江蓉的父親、權勢滔天的書記先生十分震怒。


  他下令所有人不許在沈流嵐面前提起關於殷雅霓的一切,一來為避免他強勢回憶而再次陷入昏迷,二來也打算自然而然地斬斷他們這段緣分。


  而陳煒作為沈流嵐的貼身助理,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一直深得他的信任。


  這一年來,沈流嵐經常看著自己的紋身問他,那是不是一個女孩的名字?他以前是不是有女朋友?

  有一段時間,因為種種原因,陳煒對這些問題都避而不答,又或者直接告訴他否定的答案。


  他私心的,僅僅是想等沈流嵐情況穩定了,達到兩年以上的時間不再陷入昏迷,再找機會讓他慢慢接觸殷雅霓,慢慢恢復記憶。


  可眼前,沈流嵐竟然愛上了別的女孩。


  一旦他真的和那個女孩在一起了,然而他卻恢復了以前的記憶,並且知道殷雅霓和他育有一對子女,那麼到時候,這兩段感情,該如何處理?

  正在陳煒心神慌亂之際,沈流嵐在電話那頭喋喋不休地聊起了他喜歡的女孩。


  「我跟你說啊,她長得特別漂亮,看上去好溫柔,就是我夢中的那種女孩。你知道嗎?我自從見到她之後,每天晚上都夢到她。那些夢太真實了,真得我以為自己有了預見未來的神力,哈哈。」


  陳煒滿心酸澀,同樣身為人夫人父的他,此刻非常同情殷雅霓和一雙龍鳳胎。


  命運給他出了一道難題,逼他在此時必須做個選擇。


  如果告訴沈流嵐,他在失憶以前,沒有愛人。那麼沈流嵐可以在不給身體帶來任何影響的情況下,開展另一段感情。可那樣,殷雅霓和孩子們怎麼辦?

  如果告訴沈流嵐,他在失憶以前,不僅有愛人,還有一對龍鳳胎兒女。那麼沈流嵐勢必會為了找回妻子兒女,而強迫自己去回憶以前的事情。


  在這樣強度的回憶下,一定會對他的大腦造成不可逆的損害,甚至再一次陷入昏迷,即使幸運醒來,記憶也會再次成為空白.……

  「煒?煒?你在聽么?」沈流嵐幾句著急的叫喚,讓陳煒回過了神。


  「嗯,我在聽,你繼續說。」


  電話那頭再次傳來沈流嵐十分輕鬆愉悅的聲音,「我往你另一個號碼發了一張照片,你看看,她就是我說的那個女孩。」


  「看到了嗎?」他再一次催促。


  陳煒回過神,從口袋裡掏出另一隻手機,打開收信箱,年輕女孩的側面照赫然躍入眼中。


  一開始他只是覺得女孩的側面輪廓像極了殷雅霓,但他並不認為真的那麼巧,失憶后的沈流嵐能再次找到失憶前的愛人。


  待他再次細細地看過那照片的環境,確定那是沈流嵐之前居住過幾年的會展公寓后,這才回過頭去確認了照片中的女子即是殷雅霓。


  此刻,陳煒真心感覺命運是在同他開玩笑。


  剛才他的滿心酸澀,竟在看到這一張照片后,全部化為了喜極而泣。


  「你看到了嗎?是不是特別漂亮?」沈流嵐在電話那頭催促著。


  「嗯,我看到了,是你喜歡的那種類型。不知道你是怎麼認識她的?」


  「我看中了會展公寓的一套房子,她是業主。第一次見面我就對她有感覺了,真的是很奇怪你知道嗎?我醒來之後,見過那麼多美女,不僅有醫院身材超正的護士,也有遊歷時遇見的那些性感的女人。但從來沒有一個能讓我有心動的感覺。可我竟然在回國之後,竟然第一次見到她就喜歡上她了,而且她已經結婚了,我是在知道她已婚的情況下愛上她的。噢!我感覺我真的是瘋了!」


  沈流嵐絮絮叨叨了一堆,陳煒只覺得,命運到底還是會將註定的愛人送到彼此身邊。


  殷雅霓已婚?這應該是誤會。


  她和沈流嵐愛得那麼深,且歷經艱辛,現在已經擁有了一對兒女,他不相信殷雅霓會在知道沈流嵐並未死亡的情況下,另嫁他人。


  可沈流嵐既然覺得她已婚,那陳煒覺得,自己還是要配合一下他,「已婚?你怎麼能破壞人家的家庭?」


  電話那頭的沈流嵐「嗤」了一聲,不屑地說道,「渣男出軌,我現在已經有照片了,明天早上我就帶著幾個律師去跟他談離婚!」


  這一舉怎麼似曾相似?


  「她丈夫什麼情況?」


  「觀韜律所的合伙人,以前是種花草的,後面跑去做律師了,他的小三也是一名律師。」


  「種花草?是不是做環境設計的?」


  「哦,是了。種花草就種花草,裝啥高端?還環境設計。」


  原來是汪沅啊!陳煒忍不住在電話那頭大笑了起來。


  他這一笑,沈流嵐才想起給他打電話的目的,「你還沒回答我,我失憶之前到底有沒有愛人?」


  「沒有的,你可以放心大膽地去追,追到手就趕緊把對方拐到民政局登記。還有,明天上門跟人談離婚,不用帶那麼多律師,你一個人去就夠了。真的,她先生看到你,肯定二話不說就把離婚協議書籤了。」


  捕捉到關鍵信息的沈流嵐,耳尖地聽到電話那頭的提醒登機通知,這邊倒也不好意思再抓著陳煒叨叨。


  既然已經確認了他失憶之前並沒有愛人,那麼他今晚要好好睡一覺,養精蓄銳,明天爭取一回合下來就讓汪沅那渣男繳械投降。


  當晚,殷雅霓將一對龍鳳胎哄睡之後,想起沈流嵐在車上對她說的話,不由覺得心暖不已。


  她現在能確定沈流嵐是真的失憶,然而失憶后的他,也是真的再一次愛上了自己。


  他的一句「你不要難過,一切有我」,跟五年前的語氣一模一樣。


  她知道,這句話之後,他必然會有大動作。


  殷雅霓想起他這三日來傻乎乎的樣子,輕輕笑出了聲。


  此時,恰巧汪沅來電。


  殷雅霓將自己這幾日和沈流嵐的接觸提了一下后,電話那頭的汪沅也是覺得很開心。


  他十分冷靜地寬慰著她,沈流嵐現在暫時失憶沒關係,只要一家人可以在一起,那結局便是美滿的。


  殷雅霓倒是很早就想通了這點,沈流嵐身體無恙、他們的一雙兒女可以和爸爸重逢,她也不再糾結那些往事了。


  失去的記憶即使找不回來,那也沒關係,只要他們可以在一起,便可以創造出更多美好的回憶。
……

  翌日,沈流嵐起了個大早,重大決議之前運動的習慣還是沒有改變。


  他沿著雲頂山莊慢跑了一小時,而後才回了家收拾自己一身的行頭。


  助理聽了他的吩咐,一早就帶著四位專業的律師前來沈家等候。


  一行六人浩浩蕩蕩地來到觀韜律所,通過同行律師跟汪沅的預約,沈流嵐順利地進入了汪沅的辦公室。


  正低頭看資料的汪沅抬起頭,冷不丁看見沈流嵐那陰鷙的表情,一時半會兒竟忘了要跟她他打招呼。


  直到沈流嵐自顧自地坐上了客座,汪沅才回過神從案後來到會客區。


  「沈先生,今日過來是有案子要委託我?」


  沈流嵐翹著二郎腿,側臉看向自己的律師,「把協議書拿給他。」


  汪沅一臉懵圈地接過對方律師遞過來的協議書,待他看清楚那上面的條約時,驀然又想起了一年前沈流嵐氣勢沖沖地拿著離婚協議要他簽字的事情。


  臉上笑意漸深,汪沅放下協議,看向沈流嵐,「怎麼?沈先生是想委託我打離婚案?」


  見汪沅裝傻充楞,沈流嵐原本就沉著的臉,變得更臭。


  他雖然失憶,但毒舌的程度一點不弱於當年。


  「我要是結婚了,肯定不會婚內出軌被人逼離婚。你看清楚上面的名字,是我要你跟殷雅霓離婚!」


  汪沅忍住爆笑的衝動,決定耍一耍他,「是么?你如何有自信,自己拿一份協議書,就能讓一對夫妻解除婚姻關係呢?」


  「啪」的一聲,沈流嵐將一堆照片甩到汪沅面前。


  「少廢話!你婚內出軌的證據我已經有了,現在給你台階,你就下,別給臉不要臉。」


  汪沅疑惑地拾起桌上的照片,竟連他昨晚送時妍回酒店的照片都拍到了。


  他現在確定沈流嵐是來真的,若不是真喜歡殷雅霓,自然不至於如此大費周章。


  耍弄沈流嵐的想法沒有改變過,反正自己從五年前開始就討厭這個人。


  主意既已打定,汪沅開始反唇相譏,「八號颱風那日,你們呆在公寓里做的事情,如若有照片,自然也不會比我這些低調吧?」


  「.……」


  見沈流嵐不言語,汪沅繼續說道,「那房子的門口裝了監控的,你們關著門在裡面處了幾小時,說沒發生點什麼,誰信呢?」


  監控?沈流嵐還真沒想到這點。


  見事情脫離了控制,他的耐性漸失,「啪」的一聲,又在桌上甩下一張財產分割協議。


  「還真沒發生什麼,你愛信不信。把離婚協議書和財產分割協議簽了,我就放過你和時妍。如果不簽,我讓你們身敗名裂。」


  汪沅拿起那張分割協議一看,笑道,「財產分割金額這一欄空白,是要我自己填?」


  「是,你填個理想的數字。只要不至於太可笑,你一簽下字,我立即打到你賬上。至於你和她的共同財產,別去染指,乖乖捲鋪蓋走人。我會告訴她,你自願凈身出戶,這樣也算給你留個臉。」


  見沈流嵐一臉認真,汪沅這會兒是真的忍不住大笑了出來。


  「別給我留臉,跟錢比起來,臉並不重要,哈哈哈。你這史上最強小三都逼上門要我簽協議了,我再乖乖捲鋪蓋走人那就是真的不要臉。」


  此時,沈流嵐原本沉著臉,儼然成為了黑色,並差點嘔出一口老血。


  他早料到作為律師的汪沅,斷然不是那麼好打發,但沒想到這麼難纏。


  既然在外跟小三公開姘.居,這還不願放棄殷雅霓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捨不得財產。


  想想也是,對於這種需要賣房子跟小三瀟洒的渣男來說,沒有什麼比錢更能打動他們。


  「行,只要你願意簽字,我給你兩倍你們共同財產的總額。怎麼樣?這個條件夠豐厚了吧?趕緊簽,別墨跡,小心過了這村沒了這店!」


  彷彿是昨日重現,面對沈流嵐的大方,汪沅收起了笑聲,卻沒有收下臉上的笑意。


  即使失憶后,他對殷雅霓的深情及不計得失,依然沒變。


  眼見著殷雅霓就要再次夠著幸福,汪沅便也收起了繼續耍弄沈流嵐的想法,倏地臉色認真了幾分,「可以讓你們在一起,但前提是,你讓他們出去,我有話單獨跟你說。」


  聞言,沈流嵐大手一揮,他的助理及隨行律師全部出了辦公室。


  待門關上,汪沅才拿起桌上的協議書,當著沈流嵐的面,直接撕掉。


  沈流嵐沒想到話說到這份上了,汪沅還是不肯放棄。殷雅霓那張惹人憐愛的小臉兒猛然撞進他的心裡,疼得他的心兒又顫了起來。


  他有多心疼殷雅霓,就有多討厭眼前的汪沅。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沈流嵐剛要揮出拳頭狠揍汪沅,卻同時聽到了他笑著說,「我和殷雅霓並不是夫妻,你要我們離什麼婚?」


  錯愕地收回自己的拳頭,沈流嵐詫異地看向他,「不是夫妻?那你們為何以夫妻名義賣掉會展公寓的房子?」


  「那房子是殷雅霓的沒錯,也許是置業中心搞錯了,那日我只是陪她一起過去開門給你們看房子,我並不是她的丈夫。」


  「那你跟她是什麼關係?」


  「我是跟她一起經歷過人生風浪的同學,基於朋友道義,我有責任保護她。」


  沈流嵐這一刻真覺得自己像個傻子,糾結了幾日的大事,全因置業中介一句不負責任的介紹。


  此時,看著桌上自己偷拍的照片,對於汪沅,心裡十分愧疚。


  「抱歉。」他說。


  「沒關係,我很高興你今天能來找我。」汪沅笑著看他。


  曾經針鋒相對的情敵,因為兩件烏龍離婚事件,似乎慢慢化解了自己在彼此心中的冰層。


  末了,沈流嵐離開汪沅的辦公室前,又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情還需要確認,「那麼殷雅霓結婚了嗎?」


  汪沅臉上笑意深深,「我建議你自己去問她,這個問題我不方便代替她回答。」


  從觀韜律所出來,沈流嵐撤了隨從和助理,獨自一人駕車前往御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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