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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繁華落盡,與君行

  「漁嫣,記著,我是你的夫君,能護著你的人只有我,以前的那些人、那些事,統統都忘了,不要在我面前緊張別的男人,所有和我作對的人,都將是你的敵人,我不希望你再為他們求情。在我面前,也勿需裝出害怕的樣子來,你是什麼樣的人,我比你自己都看得懂。」他的長指鬆了松,唇貼到了她的耳上,低低地說著。


  漁嫣抓了抓錦被,閉上了眼睛。


  這一晚,漁嫣也顧不上是在誰的身邊,誰的手臂正抱著她,就這樣靠在他的懷裡,昏昏沉沉的睡去。


  夢裡面,全是刀光劍影,雲秦中箭時那鮮血飛濺的一幕反覆竄過,熱血澆著她的心臟,讓她睡得極不安。


  迷迷糊糊聽到有人說話,她動了動,慢慢睜開眼睛,往錦簾外張望,只見他正坐在輪椅上,晨瑤正在給他梳頭,戴上金冠。


  「王爺對她好,她也不知道,王爺救她幾次,她也不知道,王爺昨天那樣現身出去,太后一定要想出毒計對付你,如今你頑毒還未愈,若她再派人前來暗算……」晨瑤柔柔地說著,給他捋順背後的白髮。


  「你如今怎麼也話多了。」他擰擰眉,不悅地一句。


  晨瑤沉默了會兒,小聲說:「我拿葯過來了,一副給她用腳上,一副給她……昨晚上她哭得厲害,王爺勇猛,只怕傷到她了,女人嬌|嫩,你若真心喜歡她,別弄得她那樣哭,外人還以為王爺打她了。」


  莫非她還站到院中來聽了?這些聽上去為她好的話,卻怎麼都讓漁嫣覺得特別難受。她把臉往綉著山茶花的錦枕里埋了一下,每根骨頭都疼得厲害,尤其是胯|部那裡,像被重物碾過一樣,斷盡了,才剛剛接上。


  御璃驍這回沒出聲,晨瑤又說:「我讓人收拾了屋子出來,就在東邊,王爺讓她住過去,不必住在下人房,王爺也好隨時叫她伺侯。」


  「嗯。」御璃驍這才點頭,揮了揮手。


  晨瑤行了個禮,慢步出去,邁過門檻的時候,扭頭看了一眼錦帳,漁嫣正睜著眼睛,雖然隔著錦帳看不真切,可她知道,晨瑤的臉色一定不好看。


  御璃驍的臉,到底是什麼樣子?一定不是他這樣滿臉疤痕的丑模樣,她不相信,若他真丑成那樣,晨瑤這樣的美人還會如此低三下四地圍在他的身邊。她想到那天看到的側影,霸氣、貴氣……做為男人,也算是完美的了。


  御璃驍這時從輪椅上站了起來,既然在她面前不裝了,又是在這別院里,索性走過來,掀開錦帳看她。


  她飛快地閉上了眼睛,緊緊地縮在錦被中,只留一篷亂亂的發在被子外面,糾纏如同水草。


  「起來。」他拉了拉錦被。


  漁嫣沒動。


  「別裝了,知道你醒了。」他坐下來,手撫在她的頭上,輕輕地摸了兩下。


  漁嫣還是不動。


  他拉了拉錦被,她立刻抓住了被角,壓得緊緊的,把自己包得像只繭。他擰擰眉,用力一掀,錦被揭開,露出她如小魚一般光滑的身子,蜷縮著,一雙大眼睛惱恨地瞟了他一眼,隨即閉上,掩去眼底的怒意。


  他的目光投向她的身上,白皙的肌膚上吻痕遍身,讓人心生憐意。


  他昨晚確實讓她叫得厲害,那樣的瘋狂投入,是他自己也沒想到的,根本無法控制那洶湧而出的狂潮。


  「我還以為你真的溫馴了,看看你這眼睛,不過這樣也好,要是你這野\性真的沒了,本王反倒不喜歡了,你就這樣吧,怎麼舒心怎麼過。」


  他沉聲說著,握住她的腳踝,往腿上一放,拇指頂開了瓶蓋,把葯倒到她的腳底上,輕輕塗開,稍用了力,把葯揉進肌膚里。


  漁嫣痛得瑟縮了幾下,咬著唇沒發出聲音。


  他給她擦完了腳,抬眸看她一眼,手往上探

  漁嫣這才睜開眼睛,瞳中閃過驚慌失措的光,急急地問:「你幹什麼?」


  「我看看這裡是不是傷了。」他沉聲說著,大掌用力,強行拉過她的雙手,腕上都是淤青。


  「你看,你可真溫和……」漁嫣的臉頓時氣得通紅。


  」看過馴獸嗎?挨打的都是不聽話的。「他冷冷一句,把藥水倒在她的腕上,輕揉片刻。


  冰涼的藥水往下淌,她抖了一下,雙手互掩得更緊。


  「我要去書房,你起來去吃點東西。」他收好藥瓶,起身往輪椅邊走。


  「王爺。」她一咕嚕爬起來,眼巴巴地看著他的背影。雲秦呢?許娘子呢?

  「你可以回房去,晨瑤給你安排好了,若不想去,就在這裡等著我。」他看她一眼,坐上輪椅,讓侍衛過來推他。


  「王爺……我……那個……許娘子她們……」她包著錦被往榻下跳,滿臉期望地看著他。


  聽到這聲音,他轉過頭,呼吸沉了沉,側過臉,沉聲道:「漁嫣,我昨晚和你說得很清楚了,你好自為之。」


  漁嫣不敢再往前走半步,看著他走遠了,才慢慢地坐到了榻上,看著外面的山茶花樹發獃。


  有侍婢捧著新衣進來,伺侯她梳洗換上,引著她回自己的房間。


  屋子裡擺設很是清雅,特地還擺了張書案,上面放著文房四寶,她慢吞吞地走過去,扶著椅子坐下來,盯著紙看了會兒,拎筆寫在紙上寫了句話:「若是無情方自在,便做凡塵螻蟻又何妨?」


  誰的生死都不顧,心裡誰也不擱著,日子便能好過多了吧?

  「公主來了。」


  有人在窗外輕聲說,她抬頭看出去,只見婧歌一身騎馬裝,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大聲叫著「皇叔」。


  「王爺去書房了。」宮婢們趕緊迎上前去,攔住大呼小叫的她。


  「書房在哪裡,快帶我去。」婧歌拉住一名宮婢,連聲逼問。


  可未有上意,奴婢們哪敢胡亂說話,這時候的御璃驍正在見他的心腹近臣,商談大事,是最不喜有人去打擾的。


  漁嫣站起來,又慢慢坐下去。


  她不能插|手,越插|手,事情越糟糕,御璃驍心裡還在惱火她和雲秦的舊情不斷,那日在馬車上悄悄牽手也被他看到了,他只是不說而已,若這時候再去激他,雲秦的事更難辦。


  她懂的,御璃驍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他特地留了金富的線索,誘人去查,就是想殺一儆百,誰敢和他作對,他就殺誰,管你是駙馬、還是太宰。


  婧歌突然轉過頭來,看到了坐在窗口的她,立刻轉身沖了過來,嬌小的身子探進來,手長長地伸著,想拉她的手指。


  「漁嫣姐姐,你帶我去吧,求求你,我知道你是好人,雲哥哥那麼喜歡你,你不會見死不救的對不對。」


  漁嫣往她身後看了一眼,輕輕點頭。


  「那你帶我去吧。」婧歌一喜,小手朝她揮了揮。


  「公主你先回去,我會求王爺,我現在不能帶你去……」漁嫣為難地說。


  婧歌的臉色一灰,仰頭看著她的眼睛,視線上下轉著,停在漁嫣紅腫的眼睛上,好一會兒才說:「漁嫣姐姐,你知道太後為什麼讓我嫁給雲哥哥嗎?」


  漁嫣搖頭,起身過去,拉住了她伸進來的小手。


  婧歌吸了吸鼻子,眼眶一紅,小聲說:「我和你一樣,沒有爹娘可以依靠,她們想我們嫁誰,我們就得嫁誰。我害怕了很久,怕嫁給那種大胖子,或者很老很醜的男人,直到看到雲哥哥之後,我才放下心來。」


  「我知道太后想扣著雲哥哥當人質,那些公主郡主,都有爹媽護著,這人質的妻子不好當,我看上去最風光,封我做公主,賜我國姓,還讓我跟著太後生活,以我的身份去壓著雲秦,我去做這件事再合適不過了。」


  「雖是如此結的姻緣,我還是很開心,因為我看到雲哥哥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他了,我很慶幸,我嫁給了我喜歡的人,我比你強多了。雖然他現在還不喜歡我,心心念念都是你,每天愁眉不展,擔心你受了委屈,但總有一天,他會喜歡上我的。」


  「可你和他不可能了,我知道他很痛苦,你也很痛苦,所以漁嫣姐姐,這事你別管了,皇叔是憋著氣回來的,不要連累到你。我雖然年紀小,可當年到底出了什麼事,我也猜得出來,太后也覺得我年紀小,有時候說話也沒避開我……」


  「公主……」漁嫣想說什麼,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婧歌雖只有十四,卻看得如此透徹,若非在宮裡摸爬滾打過來,小小年紀,又如何懂得這麼多?

  「他們總會打起來的,我得讓雲哥哥躲開這裡,回邊關去,就算不當官也好,我跟著他放馬牧羊,總好過在刀尖上過日子,這裡的日子我過怕了……漁嫣姐姐,我有先皇賜我的令牌,我昨晚給太后跪了一夜,她也答應我了,所以我能救走他,以後你好好保重,千萬不要怪我搶走了雲哥哥呀。」


  漁嫣點點頭,拉緊了她的手,哽咽著說:「能救走就好,你們保重,牧馬放羊就很好,不要回來了……」


  「漁嫣姐姐,你把書房的方向指給我,我自己去找皇叔。」婧歌扭頭看了一眼,小聲說。


  漁嫣指了指先前御璃驍去的方向,婧歌匆匆道了謝,快步往那邊跑去。


  能救走就好,雲秦不適合這裡,他離開了,她也少了牽挂。漁嫣倚窗站著,心裡一陣揪著一陣地痛。


  雲秦這一走,只怕這輩子都見不到了,那些記憶里的暖,也會隨著他的離開,一起塵封。


  「姑娘,用膳了。」


  幾名侍婢進來,把幾碟菜,一碟包子,一碗湯放到她的桌上,伺侯她用膳。


  晨瑤和葉明月從窗邊經過,扭頭看了她一眼,停下腳步,小聲說:「你們好好伺侯漁嫣姑娘,不能有半點閃失。」


  「是,瑤夫人。」侍婢們趕緊給她行禮。


  葉明月卻輕輕擰眉,不屑地走開,徑直走向院外,她身上已經換了一身衣裳,碧色的,像新發出的嫩芽兒的顏色,隨著她的走動,裙擺上盪出碧波來,格外迷人。


  晨瑤卻穿得素凈,交待了院中奴才們幾句,也出去了。


  「她們住在哪裡?」漁嫣小聲問。


  「夫人們都住在東院,只有姑娘跟著王爺住在這裡。」侍婢趕緊回答。


  晨瑤為什麼做這樣的安排?僅是為了迎合他的意思嗎?她如此大度,是不是要稱頌她為賢德好妻子?漁嫣自認是做不到的,若面對所愛的男人左擁右抱,她只怕活不過一個月,就血管通通氣得爆炸掉,死掉了。


  ———————————————我是歡天喜地的分界線,一定要愛我啊———————————————————


  一天不知道怎麼混下來,也不敢去打聽雲秦和許娘子的事,不知公主有沒有做到,成功地帶走雲秦,他的傷又如何了,要不要緊……


  焦灼地等了一天,終於聽到了王爺回來的通報聲,她猛地站了起來,跑去門口看著。


  御璃驍恰恰進來,看到了她這動作,眼底的光一沉,側過臉,和身邊的侍婢說了幾句什麼,侍婢立刻往漁嫣這邊走來。


  「漁嫣姑娘,王爺讓你過去伺侯。」


  漁嫣手在門框上抓了抓,攏了攏耳邊的發,慢吞吞地走了過去。


  他沒進房間,就在院子里停下,侍婢們很快就搬來了小桌,端上了飯菜。這麼晚了,他居然還沒吃飯。


  菜很精緻,晨瑤親手所做,她隨後便到了,親手給他布菜盛飯。他吃得很慢,不慌不忙,手邊放的是杯清水,不是酒。


  暮色漸重,稀疏的星光從花葉里漏下來,院中只有碗筷輕輕碰響的聲音。


  漁嫣站在一邊看著,晨瑤的溫柔自是不必形容,御璃驍的情緒平靜得讓人奇怪,難道公主沒有見到他嗎?


  雲秦呢,他到底是放了還是沒放?


  「王爺,這是最後一碗葯了,你感覺如何?」服侍他漱了口,晨瑤又捧了碗葯過來,喂到他的唇邊。


  「還行。」御璃驍淡淡說了句,一仰頭,把那腥濃的葯一飲而盡。


  漁嫣看得直皺頭,那樣腥,那樣苦,怎麼才喝得下去?他這幾年一直在喝這種東西嗎?看看就覺得要吐了。


  「王爺漱漱口。」晨瑤又捧上了清水,服侍他漱口,溫柔地拿錦帕給他擦手。


  侍婢們捧來銀盆,要伺侯他凈手。漁嫣站累了,雙腳動了動,不想踩到了一根小枝,嘎地響了一聲。


  御璃驍抬眼看過來,盯了她一眼,沉聲說:「你過來。」


  漁嫣慢吞吞地走過去,他仰頭看看她,又說:「今天都做了些什麼?」


  「看看書,寫寫字。」漁嫣小聲說。


  「你知道螻蟻怎麼生活嗎?」他擦了手,沉聲問。


  漁嫣沒出聲,她只是在紙上寫句話而已,到底是誰跑去告狀了?還真是可惡!

  他把帕子丟進水盆,淡淡地繼續:「螻蟻尚且偷生,既是偷生,就一定是在暗無天日的地方,拼儘力量活下來,本王是螻蟻,你不是。」


  漁嫣抬眸看他,他這樣正兒八經地說話,是頭一次。她猜著,這幾年他是怎麼過的,一定是重傷,也是常人無法忍耐的痛苦,高高在上的他,跌進萬丈深淵,那樣的感受也一定不是她能夠體會。


  「你先下去吧,辛苦了。」御璃驍轉頭看了晨瑤一眼,晨瑤便福了福身,帶著人走開。


  「會彈琴嗎?琵琶?笛子?」他又問。


  漁嫣搖頭,她都不精,後來在青樓聽著有趣,跟著那幾位姐姐學了兩首,在葉明月這樣的高手彈奏之後,她不想拿出來惹他恥笑。


  「去拿琵琶來,我看你也有曲譜的,想必也會幾首,把本王的弓箭拿來,本王今日還沒練箭。」御璃驍推了推輪子,輪椅慢慢轉了個方向。


  侍婢們趕緊去拿琵琶和烏檀弓。


  漁嫣會的曲子就是青樓里常彈的那些,她抱著琵琶有些為難,難道真要彈那種軟儂嬌俏之音?她可彈不出高山流水來呀!


  「彈。」他轉頭看她一眼。


  漁嫣的手指只好在弦上拔動幾下,硬著頭皮彈下去。


  這調子,只要去過青樓的人,都知道!有好幾個侍衛都忍不住轉頭看過來了,若她再開口唱:一摸奴家小心肝,二摸奴家小金蓮……那才叫震撼。


  她的臉漸紅了,把琵琶一放,小聲說:「王爺讓明月夫人來彈好了。」


  「挺好聽的,繼續。」他掃她一眼,拉開了彎弓,搭箭上弦,手指輕輕一松,那長箭便呼嘯射出,准准地射中了牆邊大樹上懸著的銅錢。


  「可是……」漁嫣捂了捂臉,不肯再彈。


  御璃驍沒再理她,又是幾箭搭上弦,全神貫注地去射箭了。


  漁嫣從側面看他的白髮,暗自懊惱,她怎麼以前就沒認出他來呢?這一身氣勢,還有他的手,明明有破綻,但她當時因為緊張害怕,因為那種事的刺激,完全給忽略掉了。


  他又是一箭射出,射斷了一根花枝,花葉亂舞,紛飛搖落。


  「撿過來。」他放下弓,扭頭看她。


  漁嫣過去撿起了花枝,遞到他的手裡,他手指摸過了花枝,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拖到了膝上抱著。


  漁嫣跌坐在他的懷裡,他的呼吸滾燙的拂過她的耳根。


  「怎麼,想問他的事?」


  漁嫣耐著性子在這裡伺侯了好半天,不就是想問這個嗎?她轉過頭來,迎上他的視線,小聲問:「公主來過了,你見過了吧?」


  御璃驍唇角揚了揚,墨瞳泛過冷光。


  漁嫣沒等到他的回答,只好小聲說:「公主和桐城侯才新婚燕爾,你是皇叔,就當是送了公主一個人情。」


  「本王這人情是送給公主,還是送給你?」他捏住她的下頜,盯著她問。


  雲家有邊關將士十萬,一旦為御天祁所用,那是如虎添翼,今天御天祁也來要人了,太后和趙太宰這回沒能攔住御天祁,他們要壓著御天祁,又要防著他御璃驍,日子也難熬。


  御璃驍瞳色黯了黯,手指收緊,催著她回話。


  「送給我。」他捏得有點緊,迫得她的身體只能往他身上俯著,雙手靠在他的肩上,水光瀲灧的雙瞳眨了眨,才小聲回道。


  他這才鬆了手,沉聲道:「放了。」


  漁嫣輕舒一口氣,雙手從他的肩上滑下來,輕聲道:「謝王爺。」


  「就這樣?」他瞳光閃了閃,沉聲問。


  「啊?哪樣?」漁嫣怔了一下,沒猜出他的意思。


  他把她從膝上掀下去,冷笑一聲,讓人把他推進了房中。


  宮婢們利落地收好桌椅,院中立馬就空了。那幾株山茶花樹站在月色中,花葉搖搖,透落一地花影,滿院茶花的香。


  漁嫣本想回房,可一抬眼,他正扭頭看向她,那意思再明顯不過。


  漁嫣那地兒還有些疼,於是摸了摸額頭,裝成看不到的樣子,僵著腿往自己的房的方向走。


  她這副裝瞎裝聾的樣子,看在御璃驍的眼中,別提多怒了,為了別人求情的時候,能往他腿上坐,一達到目上的,你再看她那副神情!


  「漁嫣,你還想留著那間房,就放聰明點。」他冷冷地喝斥一聲。


  漁嫣的腳步停在半空中,好半天才轉過身來,磨磨蹭蹭進了房。侍婢們已經侍奉他換下了錦袍,洗了腳,倚在榻上看兵書。


  漁嫣遠遠地站著,半點兒靠過去的意思也沒有。可站著也累啊,從他吃飯,到練箭,足足站了一個多時辰了,更鼓聲,一聲一聲傳來,她扭頭看看窗外的彎月,開始想怎麼問許娘子的事。


  若是晨瑤,是葉明月,一定直接開口了吧?

  躊躇了好半天,只聽他說:「漁嫣,你父親那時候的摺子,你寫過多少?」


  「他眼睛不太好,自我十二歲起,一直是他念,我寫,寫了兩年半,彈劾你的那封摺子,也是我寫的。」漁嫣猶豫一下,小聲說。


  「有哪些是你父親的話,哪些是你的話?」他放下兵書,抬眸看她。


  「後面那些全是。」她含糊地說了句,其實那摺子父親只開了個頭,後面全是她寫的。


  御璃驍沉默了,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這漁嫣精通后青國大小法典,她寫的狀紙他看過,字字句句直切要害,引經論據又磅礴大氣,簡直是女中之鳳,不可多得之才。


  這樣的一個女子放在他身邊,到底是福還是禍?


  「王爺,那書我也有份,許娘子的事您能不能也幫幫忙?」漁嫣終於開口了,小心地措辭。


  他盯著她看了會兒,沉聲說:「已經放了,去,洗洗再過來。」


  原來也放了!漁嫣的呼吸輕了輕,小聲說:「我還很痛。」


  他立刻又抬起眼,不悅地盯著她說:「名堂怎麼這麼多?讓你洗了過來,還想討價還價?要不要我把許娘子再給你抓來,讓你看看她受過了什麼刑?」


  漁嫣只好過去梳洗更衣,磨蹭了足有半個多時辰,才穿得嚴嚴實實地過來了,一進門,只見他還是那個姿勢坐在那裡看書,那燭光微弱,也不怕眼睛看瞎了!


  她到了榻邊,伸手挽下錦帳,小聲說:「王爺,我給你再添根燭吧。」


  「難得如此貼心,不必了。」他放下兵書,一手攬在她的腰上,往身上一拽,她就倒了下來,整個人都貼在他的懷裡,呼吸緊了緊,掙了幾下沒能掙開,只好這樣軟軟地任他抱著。


  「還痛呢?」他的手在她的發上撫了幾下,沉聲問。


  「很痛。」漁嫣趕緊說。


  他沉默了會兒,扣著她的臉,讓她看自己,「我若憐你,才會管你痛不痛,你說,我要不要憐你?」


  「要的。」漁嫣恨自己沒骨氣,連連點了頭,小眉小眼地蹙著。


  「睡吧。」他躺下去,讓她躺進懷中。


  漁嫣貼著他堅實的胸膛躺了會兒,怎麼可能睡得著呢?僵了會兒,又小聲說:「王爺你把面具取掉吧,看著心裡瘮得慌。」


  「漁嫣你怎麼這麼多名堂?你還敢嫌這嫌那?」他陡然生怒,把她從懷裡推出去。


  漁嫣抿抿唇,把臉埋進了枕中,輕聲說:「你是我的枕邊人,我想看到好看的臉,也沒什麼錯,你這臉真的很可怕。」


  燭光被厚厚的錦帳遮著,只暗暗地透進一絲光來,身邊的人悉索了好半天,只覺得有什麼東西砸到了她的身上,輕輕側臉,只見他坐著,那青絲如緞,隨著他轉過臉時的動作,拂到她的身上。


  這張臉,超過漁嫣見過的所有的男人中,最完美,最好看的一張臉。


  不止是霸氣,俊朗,還高傲,清冷,你能想像出一切美好的詞放到這張臉上,鼻樑高挺,薄唇輕抿,那絲絲縷縷的威嚴就從他的唇角中逸出來了,難怪那兩個高傲的女人為了他低聲下氣,難怪當年先帝寵他入骨,他的母親一定也美到了極致,才能生出如此完美的兒子。


  「怎麼樣?」他冷冷開口。


  「好看,難道她們兩個為你如痴如狂……就是,太白了……」漁嫣小聲說。


  天天覆著面具,不得見天日,已經讓他很痛苦了,如今居然成了她嘲諷他的理由!御璃驍眼神一黯,翻身壓下來,不客氣地推起她的裙子,冷冷地說:「你膽子還真不小!」


  漁嫣趕緊掙了起來,連聲求饒:「明天,明天一定伺侯王爺,王爺垂愛,讓我歇歇,真的很痛,裡面火辣辣的痛,你今天再弄進去,我會死的。」


  她說得可憐兮兮,像是真會死掉一樣,他壓在她的身上,呼吸一聲重過一聲,手指在她的胸前一抓,不客氣地說:「你裝什麼,你昨晚難道是一次承我的寵,之前兩次你哪回不是尖叫連連的?偏偏你今天就痛成這樣了?」


  「你之前也沒昨晚那樣粗魯啊……」漁嫣急了,趕緊解釋,「而且、而且之前你兩次隔了好些天,你怎知我回去了不痛?」


  御璃驍鬆開了手指,和女人討論這事有沒有讓她痛,這是頭一遭,他又一次被她逼得敗下陣來。


  「而且、而且你那那裡太大了……撐得痛……」她又補了一句,臉漲得像豬肝一樣,要竭力說服他今晚放過她。


  御璃驍擰擰眉,雙臂撐了起來,盯著她看了會兒,重重躺回了原處。


  漁嫣小心地翻了個身,手捂在胸口上,聽著自己心跳砰砰亂響了會兒,他的呼吸聲就開始深沉綿長,居然睡了。


  她輕舒口氣,盯著錦帳外的燭看了會兒,才輕輕合上眼睛。


  躲了今天,明天呢?她都想不通,她不願意屈服的是他,還是可惡的命運,要對別人低三下四的命運。


  他的手臂突然攬過來,緊緊地把她摁進懷裡,滾燙的呼吸烙過來,居然是沒睡著……這樣抱了會兒,漁嫣輕輕合上了眼睛。


  ————————————————我是歡天喜地的分界線,一定要愛我啊————————————————


  第二日,他依然去了書房,漁嫣現在知道有人盯著她,也懶得再寫寫畫畫,只用紙卷了細筒,往杯中投著玩。


  如今的日子,除了混過去,還真想不出能怎麼辦。若念恩和念安機靈,把她存在別院和錢莊的銀子藏她,那她就阿彌陀佛了。


  清靜了一天,到了酉時,一名侍婢突然快步過來,手裡捧著一個小包袱,放到她的面前,輕聲說:

  「漁嫣姑娘,這是公主派人送來了,向你辭行。」


  「辭行?」


  漁嫣怔了一下,趕緊打開了包袱,是公主的信,還有一支釵,以公主的語氣來寫,但釵一看就是雲秦親手做的。他以前就為她做過。一隻鳳尾魚,銜著玉珠,翠色玲瓏。


  信中說他們今日戌時就會出發,坐船北下,回汨城去,雲秦的傷不憂生命,不過右手廢了,不能再拿刀劍。


  若非如此,太后可能也不會放他們離開吧?


  那個持劍舞風,策馬沙場的雲秦,手能治好嗎?

  漁嫣把信反覆看了幾遍,疊好,放進了匣子里。


  這是公主寫的,可一定是雲秦讓公主寫的。他一定是希望漁嫣去送他,甚至可能拖著她一起走。


  漁嫣無法再嫁他,又何必再拖著他呢?就此斷了吧,他有婧歌這樣的好女子陪在身邊,今後一定會幸福的。


  她拿起玉釵看了會兒,也輕輕收進匣子里,然後捧著匣子到了柜子邊,塞到了柜子的角落中。


  這時候心裡又開始難受,她和雲秦十多年的感情,哪是這樣簡單地收起匣子,關上櫃門就能切斷的。她從會說話起,就喜歡跟著他跑,雲秦長到16歲才去邊關,那時她已經跟在他身後跑了十年了,他像戀人,更像家人,像兄長。


  若這幾年他給她的信沒被人扣住,她是不是已經跟著他跑了呢?漁嫣慢吞吞地走出來,仰頭看著漸沉的暮色。


  那些自由,那些逍遙,婧歌公主,你都替我享受了吧,在沙漠策馬的感覺,一定很爽快。在這樣的深宮中,還能有你這樣的純凈女子,還真是奇迹,所以你是雲秦的福氣,我替他高興。


  別院外有一個小山坡,坡上有樹,從那裡能不能看到護城河,能不能看到他們的船?

  他們這一走,漁嫣可能一輩子都見不著他們了!她慢步走出了小院,上了小坡,仰頭看那棵最高的樹,猶豫了一下,開始往上爬。


  爬樹這件事,實在不適合她,她不過抱著粗大的樹爬幾下而已,就跌到了灌草中。


  反覆幾次,人也摔痛了,力氣也用光了,額頭抵在樹上,手指在樹上輕輕寫著雲秦的名字,然後用掌心摁住了,深深地吸口氣,轉身往回走。


  不看也好,看了也白看,忘了吧忘了吧忘了吧……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你何苦去再拖累雲家的人?


  御璃驍已經用完膳了,坐在榻上看書,也沒理她,沒問她去了哪裡。


  漁嫣請了安,自覺地去洗乾淨了,過來伺侯他。放下錦帳,從他的腳頭爬過去,安靜地躺在里側,手腳攤開著。


  「你跟個死魚一樣,怎麼,情郎走了,不痛快就要用在我這裡來了?」他丟開書,冷冷地喝斥她。


  漁嫣沉默了會兒,轉過頭看著他說:「王爺,你說,為什麼男人和女人的長得身子不同呢?」


  御璃驍一怔,幾乎想摸摸她的額頭,看看她是不是發燒了。


  「男人比女人多長了個東西,力氣又大,還能讓女人生下孩子,所以男人主宰天下。」漁嫣又說。


  「嗯,還有呢?」


  御璃驍翻過身,伸手取了面具,往腳頭一丟,手環到了她的腰上,等著她往下說。


  漁嫣抿抿唇,小聲說:「沒了。」


  「怎麼,在山上爬了一晚上的樹,就琢磨出這麼些東西來了?」他的手指撫過她的臉,往她的脖子上摸。


  「比昨天的螻蟻強吧,王爺不是螻蟻,我是。」漁嫣縮了縮脖子,躲著他的手指。


  「那都是,才能躺在一張榻上,不然我摟的是個蜘蛛?」


  他懶懶地說著,說完了,又覺得可笑,他居然還真的順著她的意思去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了。


  漁嫣腦子裡裝的東西,真讓他想像不到。


  「王爺,我說話算話,今晚伺侯王爺,任王爺隨意。」她轉過頭來,看著他俊得不像話的臉,小聲說。


  【二更完啦,明天晚上見哈,希望大家喜歡。下一節《雌雄之分》更精彩,漁嫣驚世駭俗的想法,會讓驍王有什麼樣的反應,二人相爭相鬥,在小院中激蕩火花四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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