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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繁華落盡,與君行

    「還真沉,姑娘看得完嗎?」夙蘭祺唇角揚著,眼泛桃花,錦袖似無意一般拂過她的手背。


    漁嫣扭頭,看他一眼,極認真地說:「誰說書一定是用來看的?」


    「嗯?」夙蘭祺愕住,不知她這是何意?


    漁嫣停住腳步,玉白的指尖輕撫著身邊的一本書,翻開看了幾行,頓時入迷,看了好幾頁,才慢吞吞地說:「極好的好書當然用來看,中等的不過掃上幾眼,若有中意的,把那幾頁撕下來,再合訂成冊收著,不愛看的就直接墊桌腳,或是生火燒飯,英雄自有用武之處……先生,你這書幾文?」


    攤主是一名清秀書生,聽到漁嫣的話,已然臉漲得通紅,起身把漁嫣正摸的書抽回去,緊緊抱在懷裡,怒視著她,憤然說:「姑娘請去別處,快別弄髒小生的書。」


    漁嫣一抬眸,看了他一眼,柔聲說:「哦,先生快抱緊些,別掉地上弄髒了。」


    「你,真是氣煞小生!」攤主氣極,跳著腳,又自覺斯文人,罵不出過份的話來。


    漁嫣撲哧笑了,看著他說:「先生息怒,與先生開個玩笑,先生此書多少銀子?開篇精彩絕倫,當捧燭夜讀不覺困。」


    她正說話,身後有人擠動,夙蘭祺伸手幫她攔著,不小心碰到了她臉上的帕子,那錦帕從臉上跌下來,一雙明媚的眼睛下,小巧的鼻,紅潤的唇,玉白的膚,皆露於眾人眼中,她捂不住帕子,索性大方地抬頭看著那書生。


    書生眼睛瞪大,也顧不上斯文,痴痴地看著她的臉,說不出話來。暖融融的陽光落在她的雪色肌膚上,那細膩的面頰淡淡地染著一分嫩色,尤其是那雙眼睛,如兩捧澈透的泉,沒有半絲雜質。


    「喂,你這書生,為何盯著人看?」


    漁嫣伸手晃晃,書生頓時大臊,低頭吭哧,那模樣憨極了!

    漁嫣又開夙蘭祺借銀子,一錠金,雙手捧到他面前,尊敬地放到書上,柔聲說:「先生為人憨直不靈便,不會作官,不如只管立書著說,必定才驚天下。」


    「小生立志報國,造福鄉民,才不賺這些銅臭的錢,況且這書也不值這麼多……」書生吭哧著,盯著那金子,想伸手又不好意思。


    「先生差矣,國之棟樑分數種,有為官者、為商者、為俠者、也有著書立說開啟民智者,先生為何一定要做官,去受那些管束呢?銅臭雖臭,可人卻離不開這銅臭。」


    聽說她寫得動人,夙蘭祺都忍不住要來那書一看,翻過一頁之後,頓時哭笑不得,不過是一本志怪小說,寫些野妖野精而已,和要大試的東西完全不搭界,而且行筆怪誕不經,如何去才驚天下?不過漁嫣還真是會勸人,讓他早早離開,莫浪費時間在大試之上……


    那書生剛要拿金子,漁嫣又說:「哦,這金子是要找的,先生還沒說這書多少錢……」


    書生的手頓時又縮回去,漲紅了臉看著漁嫣,猶豫一下,伸出一隻手指說:「一兩銀。」


    漁嫣又看夙蘭祺,夙蘭祺拿回金子,又讓隨從拿了一小塊足有二三兩重碎銀出來,放到書生面前,低聲道:「不用找了。」


    「這可是你賞他的,我只還你一金一兩。」


    漁嫣拿了書,一面翻著看,一面往前走。這種書極合她的口味,她向來只看兩種書,各國的法典,以及這種亂七八糟的雜書,正兒八經的詩詞文章是從來不看的。


    那書生捏著銀子,痴獃呆地看著她的背影,喃喃地念叨:「冰雪絕色……絕色冰雪……人間唯一,再無第二……」


    夙蘭祺扭頭看看那書生痴傻傻的樣子,又轉頭看在前面慢吞吞走著的漁嫣。


    這是他見過的最奇特的女子,她說話做事,看上去一板一眼,極其認真,可認真的對象卻讓人實在意外,啼笑皆非。


    「冰雪絕色,人間唯一,再無第二……」他也喃語一句,唇角勾起,桃花眼中光芒大綻。


    紅塵繁蕪,漁嫣似一縷異香的風,令人聞之好奇,再聞上癮,繼爾深陷……


    

    ——————————————————莫顏汐:《皇上,臣妾要熄燈》———————————————


    

    書市小道邊有幾間小館小樓,隱於楊柳依依之中。御璃驍捧著茶碗,站在窗邊,靜看著漁嫣和夙蘭祺漸漸走遠,墨瞳中亮光一閃而過,轉過頭,盯住了書房中悄悄跟在那二人身後的十多名侍衛,那些都是夙蘭祺帶的死士。


    兩名身材祈長的年輕俊秀男子站在他身後,一青衫長袍,面容白皙清秀,手拿玉骨摺扇,溫文爾雅,另一人白衣布袍,長得陽剛俊朗,和那人居然是孿生子!只是給人的感覺一個文雅些,一個剛強些。


    二人順著他視線看去,小聲問:「大哥,那就是王妃漁嫣?聽說她就是城南城東的百姓們稱頌的於安大狀。」


    御璃驍淡淡應了一聲「嗯」,聽不出喜怒,沉默了幾秒,低聲問:「雲秦已回到汨城了嗎?他的手臂怎麼樣了?」


    「已經到了,雲老夫人請了好幾名名醫進府為他治手,據說現在還不能抬起來,小弟已讓人嚴加監|視,隨時會傳回情|報。」青衫男子小聲說。


    「夙蘭祺主動要和您做這樣的交易,不知他到底是何居心?」白衣男子上前來,看著遠處夙蘭祺的背影,不解地問。


    御璃驍轉過身,淡淡地說:「謀利之心。」


    「謀利?」二人對望一眼,不解地問:「這夙蘭祺可謂是玄泠國最懂經營之人,他囤積的錢財能買下好幾座城池,還要謀什麼利?」


    「誰能唯他的這幾座城池不被人給奪走?」御璃驍反問。


    二人沉默了會兒,低聲問:「難道他想奪玄泠太子之位?」


    「玄泠太子和玄泠王一樣,熱衷尋寶長生,你看夙蘭祺帶的這些死士,絕非普通高手,只怕都是能以一抵百的人物,入京這麼久,才第一回讓我們看到,這人不容小覷。既然他要找我做交易,我暫且就答應他。」御璃驍丟開茶碗,從袖中取出兩隻手指長短粗細的小竹筒,放到桌上,沉聲道:「把這個拿去,這是我府中發現的蜜蜂和蜘蛛,去查查。」


    「是。」青衣男子上前,將兩隻竹筒收好,猶豫了一下,低聲問:「此事為何未交給府中人去辦?」


    御璃驍眼帘輕垂,端起茶碗輕抿一口,淡淡地說:「錦程,什麼時候辦事,還要問我為什麼了?」


    「大哥息怒,錦程和小弟只是好奇而已,您之前說過讓我們二人今年不要入京,不要露面。」白衣男子趕緊替錦程解釋。


    「我身邊有叛|徒。」御璃驍沉默了會兒,看著才沉聲道:「安鴻,錦程,你二人查這事,不要走漏半分消息。」


    他帶入王府的心腹死士有兩百人,除負責防衛的普通侍衛之外,還有三十能靠近各個小院的近侍,二十能靠近他的御書房和寢宮的貼身護衛,只有十人是能進入他寢宮的人。


    除此之外,那二位夫人身邊也有她們各自的心腹侍婢,不乏會武之人,是專門保護她們的。


    只有漁嫣的人是他親自指派,那兩名護衛是從十人中抽出的二人,阿朗特地從外面找來,只負責漁嫣的安全,沒辦法接近他的一切事務。


    他一向警惕,尤其是上回遭遇暗算之事,愈加防備,能大難不死一回,不保證還有第二回好運。


    這蜜蜂、蜘蛛和尋情鴿,他已在府中暗中尋了個遍,卻未能找出來,那個人藏得太深,讓他心生惱意,身邊居然還有這樣一個人物!

    「有叛\徒?」二人對望一眼,愕然問道:「這三百人可是您精心挑選的。」


    「再精心挑選,當年不一樣有人出賣我。這世間,沒有絕對的忠字,也沒有絕對的敵字,更沒有絕對的友字。」


    「誒,大哥此話太差,我們兄弟奉你為兄長這些年,可沒二心吧?所以說,有絕對的忠,絕對的友,我二人便是。」安鴻立刻就擺手,低聲說道。


    御璃驍笑笑,起身說:「那就你二人除外,我去接她。」


    「記得大哥以前還說過一句話,沒有絕對的情字,大哥可是對王妃動了真情?」錦程眸色一亮,促狹地問他。


    「多嘴,辦事。」他一伸手,在錦程的肩上敲了一下,抬步出去。


    「可她和夙蘭祺在一起,大哥怎麼接?我看這漁嫣實乃大膽妄為的女子,不是大哥喜歡的那種啊。」安鴻猶豫了一下,低聲問。


    「誰說我喜歡他?」御璃驍長眉輕擰,掃他一眼,開門出去。


    「不喜歡,方才一直盯著她看?」安鴻又嘀咕。


    才說完,御璃驍便迅速扭頭,銳利的眼神刺向了他。


    「讓你多嘴!」


  錦程抬手,往他的後腦上拍了一下。


    門輕輕碰上,把這雙孿生子留在屋裡。


  這是他十年前救下的一對孿生兄弟,其父是江湖人士,被仇人謀害,他見這雙孿生子有可造之處,便收留下來,暗中調|教,一直悄然安|插在玄泠國,為他打理生意,傳遞情|報。


    十年來,這二人從未出過差錯。那年他被人出賣,身中劇毒七箭,也是這二人獲得消息,及時追來救下了他。不過,他二人嚴格按著他的意思,只在他面前露出真面目,平常一直扮成尋常人的模樣,連晨瑤也未見過二人真顏,只以為他二人是普通侍衛,他二人回去之後,御璃驍也只說他二人已然戰死。


    從茶樓下來,在書市上轉了兩圈,已不見漁嫣和夙蘭祺的身影,心中不僅惱怒,這小女子確實膽大包天,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和人勾|搭,還跑沒影了!

    

    —————————————————————我是光鮮亮麗的分界線,一定要愛我啊—————————————————————————————


    

    漁嫣此時早迫不及待地帶著書回府了,夙蘭祺一直送她到王府外,才把厚厚一撂書遞給她。


    「姑娘,何時可再見?」夙蘭祺看著她明媚的眼睛,忍不住問她。這一路回來,她就那樣慢吞吞地走,慢吞吞地看,就像沒他這個人一樣。


    漁嫣抱著厚厚一大撂地書,壓得胳膊直往下墜,隨口應付道:「啊,還你錢的時候,不過一金湊起來困難,祺王寬限幾月。」


    幾月……怎麼不幹脆說幾年?


    夙蘭祺手握拳,在唇上輕抵了,乾咳一聲,又說:「不必還了。」


    「要還的,否則別人會笑驍王府上太窮。」漁嫣笑笑,轉身往王府里走去。


    侍衛們看著她和夙蘭祺,萬般為難,她是何時出府的?又怎麼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呢?傅總管這時晃到了,看了她一眼,又看祺王,眼前一亮,立刻過來向祺王行禮,諂笑著說:


    「祺王,是來見王爺的嗎?奴才這就替您通傳。」


    「不必了,幫姑娘拿書去吧。」夙蘭祺指指漁嫣,笑著說。


    「是。」傅總管立刻叫來兩個奴才,替漁嫣抱著書,送她回小院。


    夙蘭祺看著她的身影遠了,這才轉身走。


    「祺王慢走。」


  傅總管一直在旁邊看著,眼中詭譎的光輕輕閃動,臉上依舊堆著笑,轉過身,晃著圓滾滾的身子,往大門內走去,手一揮,那硃色大門便緩緩關上。


    漁嫣回了小院,立刻攤了滿榻的書,爬上榻,躺在上面,一面磕瓜子,一面隨手拿了本看了起來。


    念恩和念安早已習慣她這副入迷的樣子,給她把茶水、瓜子都放到了榻上,任她一人去快活。


    「不行,不行,這等好書,一定要配上好酒啊!」


    漁嫣翻了幾頁,又輕嚷著,讓念安去拿桃花酒來。


    「娘娘您饒了我們兩個吧,喝醉了又要亂說話,屋頂上有人呢!聽多了您的混話,我們兩個會被割耳朵的!」念安瞪她一眼,拉著念恩下去了。


    「臭丫頭,我可是主子!」


    漁嫣懶洋洋地吐了瓜子皮,小聲罵了句,繼續看書去了,看到開心處,小聲發笑,看到害怕處,又擰眉眯眼。


    廢寢忘食就是形容她這種痴模樣的,她遇上書,遇上狀子,遇上銀子,就會廢寢忘食,不,應當說遇上她喜歡的事,就會這樣。


    一氣看到月上柳梢頭,念安念恩都困得不行,去睡了,她還躺在那裡,榻邊放了兩支燭,如|飢似渴地看著,那燭煙熏得眼睛都紅得落淚了,才仰頭躺下,用一本書遮在臉上,悶悶地念:

  「紙上惹風|流,有詩上情,有畫中意,有心中煎……這快樂,也只這看書的時候擁有一小會兒……」


    「你還想多快樂?」冷笑聲飄來。


    漁嫣嚇得一抖,慢慢拿下書,依然遮著鼻子和嘴,瞪著紅通通的眸子看著他,小聲問:「王爺進來,怎麼不說一聲?」


    「莫非還需要向你通報?」御璃驍抽走她臉上那本書,往她額上拍了一下,冷冷訓斥,「你和夙蘭祺去了何處?」


    「買了書就回府了。」漁嫣坐起,把一頭長發從左肩處挽到胸前來,遮住半斜的領口,不讓他看到領中秀景,抬眼看他,見他滿眼犀利,只好又說:「是走回來的,傅總管在府門口看到了。」


    長眉一擰,手指撫到了她滑如花瓣一般絲滑的臉上,沉聲道:「當著我的面,敢飛撲向別人,好大的膽子。」


    「只是借銀子買收,銀子也是要還的,絕不敢造次,何況祺王那人……遠不及王爺十分之一……」


    漁嫣拍了句馬|屁,也沒敢看他,好半天才聽他冷笑。


    「怎麼,以為本王還會饒你?」


    「是要打板子么?」漁嫣側過臉,滿心幽怨地說:「那不如打死拉倒吧。」


    「怎麼,視死如歸?」御璃驍瞳眸輕縮,盯著她問。


    「不是……就是反正天天擔心生死,不如早點死了投胎去,做個鄉村野婦也好,鳥獸花草也罷,好過天天擔心生死。」漁嫣的眉擰得更緊了,看了他一眼,小聲說。


    這晚上看書也看不成,睡覺也不得安眠,他高興就沖她笑笑,不高興就以生死相威脅,真是過得憋屈。


    御璃驍眸色更冷,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盯得她如同身處寒冬臘月的凜冽寒風之中,渾身汗毛倒豎。


    倒不是因為他醜陋的面具,他已然主動拿開了,以他那張霸氣俊朗的臉對著她。讓她冷的,是他的眼神,就像冰塊雕成的刀子,往她心裡割。


    御璃驍身子前俯,鑽進了錦帳之中,兩指掐著她的下頜,逼視著她的眼睛冷冷地說:「漁嫣,你是看書看痴了、看傻了。這世間萬物,無論何種身份,何種鳥獸花草,都要擔憂生死,一物剋一物,物物相剋,都得拼了命,才能好好活下去,我是,你也是……就看誰更強大,能把別人的命捏在手心裡。」


    「王爺快把我捏死了……王爺快鬆手吧……」


  漁嫣痛得直流冷汗,雙手扳著他的手腕,用力往外扳。


    他鬆了手,淡淡地說:「你現在的刺還能扎得本王舒服,哪天本王不舒服了,就一根一根拔了你的刺,讓你野不了,沒辦法野。」


    漁嫣打了個寒戰,心中生起一絲懼意,又往裡面挪了點。


    御璃驍這時直起身子,看著她那微露懼意的臉,沉聲道:「伺侯本王更衣。」


    漁嫣呆了會兒,跪直了,過來給他解腰帶,解襟扣,他這樣地高,就算她跪在墊起的榻上,他站在榻下,她也只到他的胸前。


    她猶豫了一下,索性站到榻上,給他摘掉發上金玉冠,手上的金戒子勾到了他的發,抬他給扯痛了,換得一聲低斥,「放肆。」


    漁嫣急了,趕緊勾下頭,想把戒子勾到的頭髮拆下來,輕扯幾下,也未能解開,她那綿軟芬芳的胸倒直接壓到了他的臉上。


    他聞著這香,手掌捂到了她的臀上,往他身上一按。


    漁嫣順勢一抬手,那戒子的金絲花朵把他的頭髮扯得老高,硬生生給扯下了好幾根,而他也就勢往上一抱,把她給抱了起來。


    這一抱,還挺用勁的,嚇得漁嫣一聲尖叫。


    「娘娘……您怎麼了?」


    念恩焦急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眼看那門就要推開。


    御璃驍一聲怒斥,「退下。」


    念恩的動作猛地怔住,趕緊請罪,匆匆退了下去。


    「你嚇我一人就好,別嚇我的丫頭!」


    漁嫣在他的肩上用力錘打兩下,忿然指責。


    「還敢教本王做事。」


    他在她的腰上猛掐一把,痛得她又是幾聲尖叫。


    「王爺,痛!」


    「還有更痛的。」


    他抱著她往書案邊走,往上面一丟,手掃開了上面的筆墨硯台,扣著她的後腦勺就去吻。


    「為什麼要痛,男|女之歡,當如魚水般暢快……王爺你怎麼總是這樣粗|魯……到底何趣之有?」漁嫣躲閃著他在身上遊走揉捏的大手,被他揉得小聲尖叫。


    他的動作停了,滿眼驚愕地看著她。


    可是,若哪天這些狂妄大膽的話都從她這張小嘴裡消失了,那才叫奇怪!

    「待我把榻上收拾好,王爺再盡興。」


  漁嫣合攏衣裳,掩唇垂眼,輕喘了會兒,從書案上跳下去,赤著一雙瑩白的足往榻邊跑。


    她快速收撿著榻上的書,又把熏紅她眼睛的燭吹滅了一根,把散落在床上的瓜子殼用書接著,丟進了一邊的銅盆里,斜眼睨去,只見御璃驍在桌邊坐下,長袍散開,露著精|壯的胸膛,一縷墨發從肩頭滑下,昏暗的燭光籠在他的身上,隱隱地有幾分妖孽之氣。


    其實這男人身上的氣質很複雜,你都找不到那麼個詞來形容他的——好看!

    漁嫣為自己用這兩個字來形容感到可恥,她怎麼能說他好看呢?明明就是個惡人!還有,氣質複雜,還能用一個詞來形容的……失心瘋!


    她把榻上收拾乾淨了,再扭頭看他,他正拿著她放在桌上的一本書看著,那書里折著記號,記著她看到的那地方。


    漁嫣坐了一會兒,見他沒有要過來的意思,樂得不去叫他,自己躡手躡腳地出去洗了腳,再輕手輕腳地回來,鑽進了被窩裡。


    御璃驍沒抬頭,她這小動作他都懶得看。


    世上女子千千萬,他能隨時得到的有萬萬千,那就是呼口氣一般簡單的事,可漁嫣的這片小池塘太鮮活有趣,看她那隨時露出的膽怯假樣子,還有隱於骨子裡的那種犟勁兒,都招得他興緻勃勃,熱血沸騰。


    他的人生,有常人想像不到的風浪波折。


    他曾經少年得意,揮斥方遒,一刀一馬便敢獨闖敵營,斬殺敵人首級,如同探囊取物般簡單洒脫;也曾被人狠狠射中七箭,幾乎粉身碎骨,過了三年整不見天日的暗黑生活……


    這樣的日子,把他的鋒芒畢露,磨成了如今的寵辱不驚、胸懷大海。忍耐是門深奧的學問,他不在乎還要忍上多久,只是在這忍耐的過程里,突然多了漁嫣這抹新鮮的翠色,讓他這片表面平靜的大海,悄悄掀起了波浪。


    御璃驍翻看著書上稀奇古怪的故事,忍不住地想……或者這也不叫喜歡,就是覺得有趣,能給他這沉悶壓抑的日子,添幾分樂趣而已。


    娶妻當娶賢,她賢嗎?分明是野!很野!其野心不在權勢,而在江河湖海,這種野最難讓人把控,因為渴望自由的心是鎖不住的。


    這是種挑戰,御璃驍躍躍欲試。


    此刻的漁嫣也睡不著,總擔心他會突然過來,於是睜著眼睛瞪著頭頂的薄紗帳,想像著他若又那樣揉她,她應當如何應對才是。


    可想得頭都痛了,他還只管看書,並沒有要過來的意思。


    漁嫣又想,他是不是想用這種辦法折磨她呢?你看,白天帶她去書市就是折磨,故意讓她只能看、不能得。現在他又用這種威脅的方式,讓她空擔心,久久不能入眠。


    這男人,還真夠狠毒的!殺人不見血的狠毒……


    腹誹了許久,突然聽他說:「方才念恩看到了。」


    漁嫣怔了一下,猛地打了個激棱,一咕嚕爬起來,緊張地看著他。


    「殺。」他淡淡地一字,頭也未抬。


    漁嫣的腦子裡嗡地一炸,飛快地跳下榻,跑到他的面前跪下,「王爺高抬貴手,她不會說出去的。」


    「白洗了。」他低眼,看著她露在裙外的一雙小腳,淡然說道。


    「王爺,念恩很知分寸,絕不是多嘴的人。從今天起,我不讓她再出這小院半步,請王爺饒了她吧,若有差錯,我願替她受過。」漁嫣蹲下去,搖著他的手臂,輕聲央求。


    「為何本王要答應你?你再三狂妄頂撞,自己死十回都不抵罪,還想為丫頭求情。」他用書抬起她的下頜,沉聲問她。


    「因為……漁嫣能讓王爺高興……」她猶豫了一下,輕聲說。


    「你哪裡讓本王高興了?本王碰不得你,罵不得你,你想和誰跑就和誰跑,目中無人,狂妄自大,還想讓本王高興?」他墨瞳輕斂,兩點寒光輕輕閃動。


    「知錯了,真知錯了,不要殺她……我身邊總共就這麼兩個知心的丫頭……」漁嫣頭皮都麻了,拉著他的袖子輕輕地搖晃,不停地哀求,生怕他一怒,念恩馬上人頭落地。


    要打她,她說不如打死算了。要殺她的丫頭,她卻立刻下跪求饒!御璃驍放下書,深深地看著她,沉默了半晌,才沉聲問:「既知錯了,你要怎麼樣做?」他

    漁嫣毫不猶豫,立刻舉起右手三指,輕聲說:「從此之後,刀山火海,烈獄油鍋,只要王爺咐吩,萬死不辭……嗯……」


    她沒能說完,他的手鑽進了她的衣領里,抓著她的香肩用力一掐,冷冷地說:「這些倒不用,收起你這陽奉陰違就行了。」


    他看著漁嫣又痛又怕往後縮的樣子,瞳色悄然一沉,她只怕是沒見識過男人的粗魯……


    她匆匆抬眼,看了一眼他那冷酷的樣子,只好忍著,蹲在他的腿邊不動,可忍了片刻,終於忍不住小聲抱怨,「王爺,這是肉,又不是木頭、棉花……」


    他終於縮回了手,指尖上還遺留著她的芬芳柔軟的感覺,拉她站起來,往身上一抱了,抬著她的小臉,低聲問:「這都受不了,還談什麼刀山火海?」


    「有些事可以忍,有些事不能忍。」她沉默了一會兒,輕聲說。


    「什麼事不能忍?」他有些好奇了。


    「和敵人對抗,可以忍。相公對妻子粗\暴,不能忍。」漁嫣輕嘆,索性直言。


    「本王是敵人,還是相公?」他眸色一沉,又問。


    漁嫣很想說是敵人,當然不敢,便含糊說:「反正王爺不能弄得我痛……」


    御璃驍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又怒了,冷笑道:「本王看,你是被男人慣壞了!」


    漁嫣扭過頭,看著窗外的月光,輕輕地說:「沒有別的男人,只有我爹……可他死了……」


    有這麼一小會兒,御璃驍的心臟里被柔軟的潮水漲滿,只想好好疼愛一下這個小女子,可仔細想想,又很不對勁,漁嫣始終不把他當她的男人!

    掌心在她的腰上輕揉了會兒,又聽漁嫣小聲說:「王爺,你不也是沒人疼嗎?」


    御璃驍猛地怔住!


    母親早逝,寄於太后名下撫養,少年得意,只為在父皇面前爭得一口氣而已。十七歲的少年,已經懂得用浴血廝殺來證明自己的強大,可在那刀光劍影之後,眾人皆只看他的繁華,又有幾人關心過他的生死?只怕,更多的人是眼巴巴地盼著、望著,希望他死在黃沙之中,永不回來……


    是,自從母親去后,再沒人心疼他!父皇雖寵愛,卻是因為他能給他爭來幾分榮耀,他還有那麼多兒子,那麼多愛妃,常常數天不得見他一面。他貴為皇子,可在他兒時的時光里,也渴望有同時擁有父母親的生活,渴望有坐在父母膝頭嘻鬧的日子……


    都是夢而已,身為皇子,必將忍受薄涼、殘酷、爭鬥、血腥、殘殺,天倫之樂是百姓的,要擁有權勢,便要放棄這一切!

    御璃驍那麼早就看透了,明明已經堅硬了二十多年的心臟,突然在此刻被漁嫣用她柔軟的手指狠狠戳了一下,痛得緊縮顫抖!


    皇子也是人,血肉之軀而已,不是石頭裡蹦出來的!


   他又慢慢地停下來,雙手捧著她的臉,柔軟的唇輕貼下來,靜靜地貼在她的嬌唇上,一動不動。


    「你走神了……」


    他睜開眼睛,長眉輕鎖,盯著她朦朧迷離的美眸。


    漁嫣躲了一下,閉緊了眼睛,小聲說:「王爺忙你的………」


    御璃驍唇角扯扯,忙他的……


    「小青魚……」他突然叫了一聲。


    漁嫣睜開眼睛,愕然地看著他。


    「不如只做我的小表妹。」他深瞳灼灼,上半身撐起來,盯著她看。


  不是別人的小青魚,不是別人的漁嫣姑娘,不是別人的小漁嫣,從此只是他的小表妹。


  漁嫣嘴角顫顫,沒出聲。王妃還是女|婢,青魚還是表妹,不過全憑他一時之好罷了,她沒有反抗的權利,這天下的女子,都難有反抗的權利——她突然有些羨慕太后,可以穩坐鳳椅,隨心所欲……


  權利,原來真是有作用的!起碼可以讓她在面對這種時刻時,輕飄飄回他一字:滾……


  她沒有權利,所以她保持沉默。


    這一晚,他沒走。


  ——————————————————————————我是光鮮亮麗的分界線,一定要愛我啊——————————————————————————————


    葉明月傷成那般,晨瑤要照顧她,第二天早上,漁嫣服侍他洗漱,幫他帶頭套,梳假髮,整理華袍。


    她很笨拙,弄了半個多時辰還沒做完。


    御璃驍雖嘲笑她手笨如腳,可也沒催她,任她繞著他來來回回地跑,上上下下地爬椅子,還故意站著,非讓她站在椅子上去伺侯他,這樣,他一抬頭,就能戲弄到她的酥\胸。


    幾次三番,漁嫣是又羞又氣,胸口都被他給咬痛了,一身麻麻痒痒的。


    「王爺,你再這樣,今日不必出門了。」


    「怎麼?本王還摸不得了?」他抬起雙眸,淡聲問她。


    漁嫣抿緊唇,不搭他的話。


    「王爺,宮裡來人了。」侍衛在院中低聲叫他。


    此時院門緊閉著,念安還被關在屋裡不能出來,念恩卻跪在院中已經整夜,額頭俯地,一身被冷汗浸濕,不敢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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