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起意

  在軍帳內觀察 了一天的呼韓長捷,於黃昏時候開始覺得絕望了,焉支城頭恢復了平靜,喊殺聲如潮水一樣退卻,他等待的救援沒有如期到來,他內心的恐慌加重。


  恐慌,是因為什麼都 不知道!

  這天夜裡, 他在黑暗中,緊緊握著縛住晨曦的繩子,倚在角落他盯著軟椅上的晨曦,一刻也沒有閉眼,目光似小獸在幽暗中閃爍著,跳躍著。


  晨曦突地醒轉過來,睜開了眼睛,借著微微的亮光看到呼韓長捷困獸般那雙泛著紅絲的眼睛,那雙眼睛焦灼兇狠,要吞噬掉一切,晨曦悚然一驚!

  晨曦感覺身旁空空如也,轉頭看過去,蔡婆子在地上,無聲無息,顯是暈死過去。她驚慌地問:「呼韓長捷,你對蔡媽媽做了甚麼? 」


  只見亮光一閃,呼韓長捷撥出一把短刀,短刀閃著陰冷的光,晨曦認出那把短刀,跟刺死大牛的短刀一模一樣。


  晨曦反而平靜下來,她緩緩說:「呼韓長捷,你若回到匈奴營中,你是親單于的兒子,是一名尊貴的王子,有遠大的前程……你何苦守在此處?」


  呼韓長捷定著眼睛,一步步走上前來,右手短刀一挑,晨曦脖子上的領扣飛了出去,露出晨曦雪白的頸子。


  晨曦惶急起來,用手護住脖子,顫聲說:「呼韓長捷,你!待要怎麼樣?」呼韓長捷扣住晨曦的手,澀聲說:「我是要回去!但我也要你,晨曦,我要你!」


  他向著晨曦俯身下去,瞥見晨曦腫得不成形的臉,他偏頭不看,抓住晨曦的領子奮力一撕,晨曦身上的漢軍服「嘩」地裂開了一個大口子,雪白的臂膀白燦燦地亮在呼韓長捷的眼前。


  呼韓長捷一時呆住了,直直看著晨曦如雪的肌膚,他的呼吸急促粗重,俯身下去要親。


  晨曦大急,掙扎著側身向呼韓長捷手上的短刀撞去,呼韓長捷急忙把手撤開,短刀當地落到了地上,晨曦奮力一掙,從軟椅上滾落在地,她從地上蔡婆子的懷裡摸出一個鈴鐺,噹噹地搖起來。


  軍帳里閃起幾個人,其中一個是梁梧。


  呼韓長捷吃了一驚,他忙拾起地上的短刀,橫在晨曦的脖子上。


  梁梧沉著上前,做了個揖說:「長捷將軍,匈奴兵正在撤退,你的皇父要換你回營去。呼韓單于關心將軍,希望將軍一切安好,保住了命,就保住一切。」


  呼韓長捷大吃一驚,厲聲問:「匈奴退兵了,為什麼要退兵?你騙我! 」


  「你回去問你的皇父吧!」


  呼韓長捷的眼睛都直了,嘶聲說:「我不信!我不相信! 」


  梁梧打開軍帳門,恭敬地說:「將軍可以自己去看看!」呼韓長捷一手把晨曦挎在手臂上,向城牆奔去。果然,原來布滿匈奴兵士的草原,現在只剩下大約不到五萬人馬。


  呼韓長捷頹喪倚在城牆口,大口地喘著氣。晨曦像一件沒有份量的衣服一個掛在他的身上,頭髮散亂下來,衣服凌亂,她死死的抓著領口,蒼白的臉,一點生氣都沒有

  以諾從呼韓長捷奔出來就一直盯著晨曦,這會他的心像是被撕了似了,他只想撲上去,把呼韓長捷撕掉。


  梁梧上前一步說:「長捷將軍,我們準備好了一輛車,我跟著你們到中界,長捷將軍就可以回營了。」


  呼韓長捷看了一眼晨曦。晨曦努力抬起臉來,對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卻極為純凈溫和, 呼韓長捷一呆。


  他抱著晨曦蹬上馬車,梁梧也坐了上去,草原風冷,他把一件雪白大氅遞給呼韓長捷,長捷把大氅給晨曦披上。馬車向著漢匈約定好的中間地帶奔去。


  以諾和十幾個親兵跟在不遠處。到了中間地帶,距離百尺遠,十幾個匈奴將兵在等待呼韓長捷,一匈奴兵士打馬上前,後面跟著呼韓長捷的馬。


  呼韓長捷把手裡的晨曦緊緊地抱了抱,萬分不舍。


  晨曦的眼神溫暖,輕聲說:「長捷哥哥,再見!」晨曦的這一句「長捷哥哥」,讓呼韓長捷振動了一下,他低聲問:「晨兒怪我嗎? 」


  晨曦輕聲說:「我不怪長捷哥哥,祖奶奶說得對:漢匈自古不兩立!我卻並沒有把長捷哥哥當敵人。哥哥,你要快活些!」


  呼韓長捷戀戀不捨地把晨曦交給梁梧,下了馬車,騎上馬飛快向自己的營陣跑去。


  梁梧駕上馬車正想往回趕,突聽一聲慘叫在身後想起,晨曦的身子定住了。她回過身去。只見那十幾個匈奴將士的馬匹分成兩邊,呼韓挺在中間,坐在高頭大馬上,神情陰冷。


  他的馬前面跪著三個人,這三個人左手和右手皆被縛住,分另牽左右兩匹馬上,呼韓挺高高舉著鞭子抽打在她們的身上。


  晨曦差點要昏厥過去,那個挨鞭子的,正是曼奴。 其餘兩人是暖香和暖玉。


  晨曦扶著車轅,顫顫指著三人,撫著胸口說不出話。


  呼韓挺一鞭一鞭打在曼奴的身上。


  晨曦伸手抓過馬繩,梁梧抓著繩子不鬆手,晨曦無力地看了梁梧一眼,說:「你是要晨小姐死嗎?」


  梁梧只好鬆開繩子,晨曦駕馬向呼韓挺的方向走去。跟在後面趕過來的以諾焦灼地看著晨曦駕馬掉轉馬頭向呼韓挺方向跑過去,他急忙策馬向晨曦飛奔而來。橫在晨曦的馬車面前,急切說:「晨兒,我們回去! 」


  晨曦指著曼奴三個的方向,眼淚撲撲下來。


  呼韓挺見晨曦的馬車停住,一抬手,向左邊駕馬的兵士使了個眼色,左邊的馬跑動起來,只聽一聲凄厲的慘叫,暖香的一個左手活生生地被扯了下來!鮮血濺落在草色上,刺目得讓人眩暈!


  晨曦哭起來:「暖香,暖香,是晨小姐害了你!諾哥哥,你讓開!讓開呀……」


  以諾的心一橫,他把晨曦馬車轅前插著的旗子抽出來,縱馬向匈奴的方向跑去,匈奴看以諾向這邊跑過來,十支箭架起來,齊齊等待著以諾,以諾跑近了,十支箭向著以諾射去,以諾一蹬馬,凌空飛起來,手上的旗子揮舞著,十幾支箭被打落下來。


  以諾落到地上,飛奔幾步,用力一蹬,旗子在地上一使力,借勢又凌空飛起,仗劍直直向呼韓挺撲!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呼韓挺一時被這以諾快若鬼魅的速度和不要命的氣勢嚇呆了,坐在馬上發愣。


  呼韓長捷從懷裡摸出短刀,向以諾飛去,以諾聞聲用旗子一撥,短刀勢大,遇物轉了個向,竟然向呼韓挺飛去,「噗——」沒入到呼韓挺的手臂上,呼韓挺的身子晃了晃,跌下馬去。


  「皇父!」呼韓長捷驚叫一聲,上前抱住呼韓挺的身子,十幾個衛兵無心戀戰,護著呼韓挺回到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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