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地下室管理員
這聲音重重疊疊,從微小到宏大,似有千萬人在頌嘆。眼前的色彩在飛快的旋轉,派克如同醉酒般搖晃著,他跌跌撞撞,然後,便看到腳下花白的瓷磚地面一點點坍塌下去露出下面由漆黑鎖鏈構成的巨大蜘蛛網。那東西束縛了派克先生,他就像是束縛的圓心,從一點擴散到無限的黑暗邊緣。
格里菲斯將身後紫黑色的披風扯下來,在吉良和派克之間展開成一道屏風。
「喜歡魔術嗎
大變活人。」
俊美精緻的男人微微彎著腰,動作大方尊貴,臉上尚且帶著笑容,看上去很有禮貌。
吉良獃獃的看著這一切,他實在想提醒那身後是一個窮凶極惡的歹徒,但吉良對於眼前的男人感情複雜,話語積累到嘴邊卻變成了不由自主的呢喃:「啊,格里菲斯」
身份高貴的男子沒有理會面前小男孩短暫的發獃,他保持著迷人的笑臉,輕聲數了數字。
從三到一。
就在那數字將盡的末尾,格里菲斯瀟洒的撤開披風,被綁住四肢的少年伸著頭看過去
紫黑色的華布在空中飛舞,客廳中、走廊里的燈光在這時間徒然亮起,那冷掉的壁爐和桌上的殘存的蠟燭噗的噴出火焰,魔術師精緻的手掌在空中緩慢的劃開弧線,而在他身後巨大的落地窗上,萬千禮花在空氣里綻放,是在廣場上聚集的人們提前慶祝著新一年的到來。
然而這一切像是浮光掠影般化成相片,一張張連成串從少年人眼前走馬觀花。他的視線被那撤開的披風後面的風景所吸引,然而,那披風後面
什麼也沒有
「他逃走了,格里菲斯先生」
「那想多了」
「那他去了哪裡」
「我有個地下室」
遙遠的地方,有人用慢鏡頭數著數字,派克似乎聽到了倒計時的聲音,然後在某一時刻,他看到那漫天的鎖鏈倒卷、旋繞,形成風暴,從腳下席捲而上
巨大的噪音、摩擦和吹起的旋風鼓噪著,充斥著耳膜
在不知道多遠、多遠的地方,無數的男女在聲喊著,像是手指頭刮刻玻璃的洪流。
它們亘古、蒼涼、喧嚷、爭競,寒冷和邪惡從捲起的風裡吹走人身體的溫度,然後,在清醒與昏迷的邊緣,派克聽到那些聲音在問:
「你願意參觀我的地下室嗎」
狂風在虛空里升起,在虛空里落下,又消泯於虛空。
在象限與象限之中,某一個不知道是否存在著時間與空間的角落裡
年輕風流的店主斜靠在窗邊懶洋洋的逗弄著懷中名字叫做百麗的貓,他手中拿著一根白色羽毛,正有下沒下的撓著百麗的下巴。
白色羽毛的邊緣是細細的柔軟毛邊,顏色是溫暖的色調,毛茸茸的陽光從窗外照進來,帥氣的男主人和他肥胖的貓咪同時慵懶的眯起眼睛來。
店主今天穿的是中世紀貴族的服裝,有著白色的襯衫,花哨的蕾絲邊外翻開口,脖子上用精緻的綢緞布料系成一團領結。
在這午後日光里,花爺大大的打了一個哈欠,他舉著頭逆著光看向那團溫暖,一束黑光隨後沖開了視線,咚的撞在院落里。
黑色的風散,那些旋轉著的交織摩擦著的鎖鏈像是退潮后的海平面,緩緩的低矮下去,不一會兒的功夫,便消失在了地面以下。
派克搖搖晃晃的勉強站定,他被那黑暗旋轉的厲害,幾乎要吐,但還是本能的摸緊了手裡的槍支。
等一切天旋地轉都過去之後,派克睜開眼睛,刺目的陽光中,迎面便是一人一貓兩張大餅臉充斥了整個眼眶視線。
「你們是誰,為什麼抓我到這裡,知不知道我是誰,我是始暗荊棘的雇傭兵,外號切皮手的派克大爺」來到陌生環境的隊長大人先聲奪人,他必須有足夠的籌碼,保障自己的人身安全。
然而年輕的店主和他的白貓迅速的交換了一下眼神,那慵懶里飛快盈溢出一種亮晶晶的東西。
「切皮手」
「噢,那你知道我們家地下嗎」
格里菲斯滿意的拍了拍手,他想著那該死的地下室終於有人負責打掃了。
切皮手這個男人名字倒是足夠凶,也足夠貼近那地方的氛圍。
但十二點鐘之後的地下室一點兒也不令人愉快,那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意想不到的生命體,就會像蜈蚣一樣滿地亂爬
恩,但願不要死的太早了。
解救出了吉良之後,格里菲斯連夜將他藏身在一個閣樓裡面。這閣樓是一個單身公寓,所以面積和裝飾上平平淡淡的,只有不足50平米。
這地方是花爺在上島的一處產業,在上島,類似這樣的地方還有一些,為的便是應付眼前這樣的事情。
吉良被救出之後很是有些心神不寧,幾次問了格里菲斯自己的弟弟大腦袋哪裡去了,得到對方安全的消息之後,他的情緒看上去依舊不怎麼高漲。
吉良如今是有些擔心姐姐吉慶的,他是一家之主,雖然名義上如此,但男子漢該有的擔當還是多少有一些的。
「求你救救我的姐姐吉慶拜託了
我吉良沒什麼本事,家裡也沒有錢,但你若救出了我姐姐和我的弟弟,我吉良的這條命就是你的,刀山火海,只要格里菲斯大哥說上一句,絕不皺一下眉頭」深知自己無能,在營救姐姐的行動中只能夠拖後腿的吉良愧疚著,他思考了一番,眼神漸漸堅定著,然後鄭重其事的跪在格里菲斯面前。
大妖的身形不易覺察的往邊上偏了偏,像他這樣的人,怎麼有資格接受別人的跪拜呢。
格里菲斯對吉慶的印象不錯,在吉家也多次承蒙照顧,即使吉良不說,性情涼薄如大妖也不會袖手旁觀。但吉良的行此大禮,也著實超出了大妖的想象,但迫切想要營救姐姐和弟弟的心情還是能夠體會到的。
不過吉良的那番台詞確實太老土太掉價,說什麼這條命就是你的說什麼上刀山下火海,都不知道在講些什麼,到底是跟誰學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早就告訴過他要少看八點檔那些肥皂劇的。
單薄的熒光下,格里菲斯側著臉站在黑暗的邊緣,他兩腮的肌肉抽了抽,最終還是頗為不屑的撇了撇嘴巴。
上島的供電大樓樓頂,寬闊的露天平台上。
「這個世界呢,有兩種人朋友、敵人。
朋友是用來了解的,而敵人呢,是用來告訴人們不要太過依賴的
福斯特啊,我們曾經相互了解,我把你當做朋友,我曾經那樣欣賞過你。你懂我說的,我們可以得到更多的
但你令我失望了,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像過街老鼠一樣,真實令人感嘆」
穿著天藍色連體衣服的男人站在樓層的邊緣,他的腳下是巨大的廣告牌,le燈組成的邊框和圖案正閃爍著紅藍色光輝。
在他的不遠處,名叫蓋倫福斯特唐的男人端著手槍指著這邊,他的表情冷淡似乎複雜了一瞬間,好像有很話要講,但過了許久,終究只是嘴唇挪了挪,低聲呢喃了兩個音節:
「青疽」
火光在黑暗中一閃而過,穿著藍色衣服的男人將打火機收起來,對著夜空緩緩吐出一口煙塵。他的名字叫做青疽,是始暗荊棘的殺手,天生的紅綠色盲者,但嗅覺出眾,是一個了不起的人。
男人和男人間的對話短暫而沉悶,黑暗中的蓋倫端著槍沉默著,而那名叫青疽的男人背對著他默默抽著煙。
等那煙華散盡,那人將煙蒂輕輕彈下百米高的樓下,火光被風吹的飄飄蕩蕩落入川流不息的人群里,於是他抬起頭,眺望著遠方。
「知道嗎,福斯特。人的一生就像是漂洋過海的船,你以為找到了方向,其實並沒有」
青疽伸出手掌指著腳下燈火里的車水馬龍,他笑容淡漠的轉過頭,布滿滄桑的嘴角里,似乎掛著名為嘲諷的東西。
「紙醉金迷,醉生夢死啊哈,你且看這些人,你嘲笑他們嗎,他們比你我活的更明白你想要什麼,追求什麼,我多少知道一些。額,不得不說,你的腦筋比我好使,做了這麼多年殺手,認識你之後,我才知道事情原來可以這樣想
不過腦筋好使的人容易走到死胡同,恩~,知道深作怎麼評價你嗎,他說你幼稚。
順便說一下,我其實是挺贊成他的觀點。
永恆的東西、真實的意義,福斯特啊,有時候我真的很佩服你,這些詞是怎麼想出來的,別聽那糟老頭胡說兩句就跟著跑偏
我啊,知道大家都很無聊,羅伊跑去冰島跟一個站台女女人生了個孩子,尼奧接了單小任務,知道嗎,他拍了一組黑非國王的自慰照片發到了互聯網上雖然我一直不明白國王有那麼多王妃為什麼還要自慰。
但正真讓我感到耳目一新的還是你啊,福斯特,你果然是我們中間的小鮮肉,思想真他媽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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