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突破
「說傻話,你還能活一百年呢。」
這言語過後,狹小的車廂里又陷入了沉默,男人許久未動,似乎是睡著了,已經被毒素纏身的女人卻趴在胸口,聽著那人響亮的心跳,思緒紛擾。
這並不是吉慶與格里菲斯的第一次見面,記得剛來上島的時候,格里菲斯就曾經在吉家危難的時候,解救過他們兄妹。當時的情況大概是一個名叫菲麗的怨靈,積攢了許多年的怨氣,然後見人就殺之類的。
那時的格里菲斯也像白馬一樣憑空降下,幾乎是吉良從路邊撿回來的貴人。隨後這貴人就用完全超越了吉慶人生觀的手段完成一次驚艷的反殺,過程就像是拍電影一樣。
那種突破常理又炫目非常的過程倒也並不是完全沒有打動過吉慶那顆少女的芳心,但吉家的大娘子善良實在,她對自己的定位其實不高,潛意識裡認為雲泥有別,對方那麼厲害,而且外表還那樣帥
在那之後,吉慶倒是有意無意跟吉良打聽過沙鎮時候格里菲斯的事情,也正是食骨隧道的零入侵的事情。然後才驚覺到,原來他們吉家已經無聲無息件承擔了對方兩次生死人情,怪不得吉良死皮賴臉的說要跟人家拜把子,實在不行,拜乾爹也成。
這樣的事聽得多了,也就記在了心裡。
哪個少女不懷春,吉慶的性子雖然含蓄內斂,夜深人靜的時候,偶爾也會拿出來念想念想。
但云與泥有什麼相干呢,少女這小小的似乎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萌動在灰暗的現實下就那樣被無聲的埋沒了。
不過世事如棋,轉眼間風雲變幻。誰能想到兩年之後,吉慶竟然以這種方式與格里菲斯先生再次相遇呢。這許多時間未見,對方神采依舊,談笑之間的神采恰如當年般歷歷在目。
吉家的大娘子這樣想著,心情上便不由自主開朗了一些。她想自己大概是要死了,艱難的呼吸和漸漸無力的肌肉和心跳似乎在有力的佐證著這事實。
她趴在大妖胸口,格里菲斯先生躺在座位上睡著了,於是她便有些莫名的心安與滿足或許她這一輩子,這樣默默無聞的死在這裡也是挺好的。
黑暗中的光暈淺淺的,看不清楚,像是霧裡看花的朦朧美感。
時間穿過黑夜,步入微曦的曙光黎明,吉慶亂七八糟的想了許多,竟然模模糊糊的睡著了。
格里菲斯活動了下因為一夜未動而有些發麻的四肢,懷中的女子臉面下意識的往裡面縮了縮,於是大妖理了理她毛茸茸的凌亂碎發,緩緩閉上眼睛。
這一夜的時間終究沒有奪去少女年輕的生命,麻藥的時間過去,身體的活力重新湧上來,她便終於知道了格里菲斯所謂的還能再活一百年呢並不是安慰的話。
當然,她還並不知道身體已經被種上了神經毒素,有著瞬死的隱患,所以當格里菲斯將他送到吉良所在的小樓,他還有心情同對方談論這一次歷險的心路歷程。
患難之後的姐弟倆相見自然是有許多的話,格里菲斯知趣的關上門,退了回去。
「接下來該了解與始暗荊棘的恩怨了。」
始暗荊棘想利用手中的解毒劑來要挾格里菲斯,但大妖有因果保底,完全可以硬著來。
二階流哉的實力他之前已經見識過了,確實已經將自身的力量和刀術發揮到了極強的層次,算是一個棘手的敵人。
而在格里菲斯強行闖入救走吉慶之前,曾經感應到一股很強的氣魄,他應該便是臨時基地內部到處談論著的名字叫做青疽的男人,在大妖的感應中,這男人在眾人之間似乎燃燒著熊熊火焰般刺眼。
青疽、二階流哉、蓋倫、梁秋智識、薛毅傑,這些人的名字在大妖的腦中流水般滑過,他捏了捏眉骨,感受著這紛亂的時局。
新年的鐘聲再過十三個小時便要敲響了,廣場的電視牆上正在播放著有關血月的新聞,蓋倫帶著帆布兜帽,沿著人流往前走。
始暗荊棘的包圍圈一步步的縮小著,昨夜過後,青疽與蓋倫的情分徹底變成了過去式。所以今早起來,宿醉的青疽清醒過來,於是打開了窗子深深吸飽了早晨清新的空氣。
藉助始暗荊棘在這些天內建立的包圍圈,青君坐在車上在有限的範圍內接連逛了好多圈兒。蓋倫福斯特深知青疽的嗅覺靈敏,堪稱人體雷達,所以刻意削弱混淆了身體氣味,在選擇路線上也盡量往人流密集,氣味繁雜的地方走。
但人有的時候是講究時運的,蓋倫用這種瞞天過海的方式支撐了四個小時,眼看隨著權集馳的加入,局勢愈加混亂,但在接近十點鐘的時候,被青疽殺了個回馬槍,當場識破。
昔日的戰友撕破臉皮大打出手,二人從東裕紡打到了北西口,最後停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廣場上。
殺手的宿命無外乎如此,在這個感情早已成為奢侈品、裝飾品以及工具的行業里,真真假假的相愛相殺早就不是什麼新鮮事了。
這雷霆般的交手大概持續了二十分鐘,兩人的速度都是那種極端的快捷,始暗荊棘的雇傭兵們起初只能放放冷槍,被蓋倫趁機偷死幾個並打算青疽的出手之後,便都撤到外圈組織包圍去了。
再後來二階流哉趕到,聯合青疽重創了實力本來便不如前者的蓋倫。隱王蓋倫最後時刻爆發,漫天飛舞的磁場和鐵片像風暴一樣席捲全場,當場將四名始暗荊棘的外圍雇傭兵,切成漫天碎肉。
二階流哉用國綱鬼王子在他和青疽身前揮舞成一片刀輪,砍的火星四濺,等到風暴結束,站在滿目蒼夷的廣場之上的早已沒了蓋倫的影子。
捂著胸口的貫穿傷,蓋倫強行遁入人流之中,他拐了三個路口,在一家成衣店裡,換了身衣服出去。行了幾條街,又換了一身衣服
冬日的暖陽斜照下來,有些失血過多的蓋倫嘴角蒼白著,他的氣息並不如平日般穩定,但身後隱隱約約的針刺感卻在提醒著蓋倫追兵正在極其有目的性的追過來。
半靠在牆板上緩解一下身體的疲勞,男人的臉上汗珠在道道滾落下來,交錯成橫七豎八的水痕。他胸口的肌肉已經被割開了,肋骨斷了三根,是被二階流哉犀利至極的一次突刺中傷的。
這傷口呈現外翻的爆裂形狀,等蓋倫感覺到疼痛的時候,二階流哉已經收了刀,跳開到兩三米外,右手伏在刀柄上,正打算用拔刀術的奧義再次切過來。
左邊的肺葉被切傷了,男人對自己的身體十分了解,閉著眼睛在感受著身體的脈動實話說來,這樣的傷勢,換做普通人,大概已經進急診室了。
形勢不容樂觀,蓋倫福斯特面容堅毅,有條不紊的扯開外套,纏裹住胸口。他在逃亡的過程中曾經過超市,於是順手拿過一瓶白酒,此刻正擰開蓋子,喝了一口,剩下的,便都倒在了纏裹著繃帶的傷口上。
酒精殺死病毒和細胞的聲音似乎在滋、滋的發出聲音,聽起來像泡沫碎裂一般。蓋倫一言不發,疼痛似乎讓他振奮了一些,於是他收拾好東西,再次出發了。
興許是時運不濟或者說是命中注定,那從始至終都穩定持重、不慌不忙的男子在轉過了三個街角之後再次遭遇了始暗荊棘的人。
幸好這群人中大部分是始暗荊棘的外圍雇傭兵,正派的殺手倒是有兩個,也是名不經傳的小輩,他們是包圍圈的一部分,同樣是作為耳目存在著,蓋倫在他們發現自己之前,便提前轉身走掉了。
他其實有試圖潛入到民房中,但有青疽在,這樣的舉動無異於在等待被瓮中捉鱉。從前蓋倫出任務的時候,有青疽在身邊,隱王感覺到的是效率和方便。但自由真正站在那男人對立面的時候,蓋倫才真切體會到這被盯上之後,便無法擺脫,無處可逃的糾纏與痛苦。
作為殺手,蓋倫潛行的技術高超,這為他又爭取到了一些時間。然後他穿過巷口,向左轉,迎面而來的牆壁頂上,一隻紅著眼睛的烏鴉正歪著腦袋看著他
「呱」
蓋倫毫不猶豫的抽出手槍利落的將之點爆,紅色的血肉塗滿了牆壁方寸的地方。男人為不可查的皺了皺眉頭,他的表情沒有多少惋惜悲喜,而下一秒鐘,數百隻眼睛血紅的麻雀從臨近的梧桐上嘩啦啦的飛起來,遮蓋了半壁天空。
蓋倫無聲的揚起頭,那些麻雀在他的頭頂上盤旋成圓圈組成了一個巨大的眼睛形狀。
同一時間裡,那個名叫梁秋智識男子的陰影正從上空居高臨下的籠罩下來
權集馳的上島地下總部。
梁秋智識閉著眼睛躺在沙發上,似乎是睡了過去。他的房門虛掩著,書桌山上厚厚的資料旁,一枚蠟燭正悠悠的發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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