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變天
一株草,生於洞穴,不見天日。如同凡間俗物,紛雜礙眼。唯一不同的是,這株草,通體晶瑩,青翠欲滴,不過也太綠了些,猶如畫家筆下的水粉畫,顯得不真實。
它的根系深扎綠色碎石中,依賴綠石的精華維持生機,長青不敗。
白鹿九俯下身子,細細打量,指尖輕輕觸碰。
「果然一模一樣!」
他取出一個珍貴的暖玉盒,不顧半截玉劍的抗議,在地上撿了半盒綠石,把整株草移植到盒中。
草非珍貴,珍貴的是它象徵的意義。白鹿村最後一戰,白無風六大輪海亮起,每個輪海具象化的本命神通,與眼前這株草,一般無二。
草獨一株,路也到了盡頭。
一塊渾圓的綠石散發著耀眼的光華,刺人眼眸。即使如他般家學淵源,也沒能認清眼前的到底為何物。但他確定,這綠石,定是重寶。
白鹿九伸出雙手,還未接觸到綠石,半截玉劍已先他一步,扎進綠石之中。綠石頓時布滿裂縫,所有的精華卻沒有流出,而是被半截玉劍一點點蠶食。
「你這破劍,膽敢虎口奪食,毀我重寶,我饒不了你!」
白鹿九紅著眼,心裡琢磨出十八般折磨手段,思忖著哪一個或者哪幾個手段最適合於半截玉劍。
半截玉劍貪婪地吞噬著綠石精華,綠石由一丈變為三尺,由三尺變為一寸,直到碎成粉末,沒給白鹿九留下半點殘渣。
此刻,半截玉劍變得晶瑩剔透。中間斷裂處,綠光幽幽。「鋥」的一聲,一道虛影長了出來。白鹿九終於看清半截玉劍的全貌。僅僅持續兩息時間,劍身便不停地顫抖,虛影變淡,劍身不再透明。待半截玉劍恢復了原貌,明顯長了一寸。
「這綠石究竟為何物,竟然能夠修復半截玉劍!」
此時白鹿九已經明白,半截玉劍為何迫不及待地拉著他,沖入洞穴。
「轟隆轟隆」,不等白鹿九細看半截玉劍的變化,整個洞穴開始晃動,頭頂的碎石簌簌地往下掉。
白鹿九暗叫糟糕,洞穴要塌陷了。伸手去抓半截玉劍,卻撈了一個空,因為此時它正在原地轉圈,似有焦急。
「你想要幹什麼?」關鍵時候,不配合他,拖他後腿,對於白鹿九這個惜命的人來說,怎能不生氣。
洞穴晃動的更加厲害了,半截玉劍急切地敲打地面,地面正是放置綠石的地方。白鹿九覺得情況有異,跨上前去,拂去灰塵。地面上,紋路深深淺淺,讓人眼花繚亂。由於年代久遠,已經面目全非,難以辨認。紋路中間,有一個凹槽。
鬼使神差般,白鹿九從輪海中取出一枚令牌。此令牌,正是之前被仙人殘魄搶奪過去的傳承令牌。除了傳送功能,白鹿九至今不知,這塊傳承令牌有何作用。
令牌嵌於凹槽,整座大山都在顫抖。奇風圍谷的外圍,都能感覺到大地的震動。膽小怕事者,因為聽說先前奇風擴大範圍,早早遠離。當然,為博取一線機緣而留下來的,大有人在。
大山內,洞穴中,地面撕裂,碩大的裂縫出現在眼前。裂縫深處,奇風嘶吼,數量不知凡幾,爭先恐後向地面襲來。傳承令牌帶著白鹿九,飛入裂縫中。
就在白鹿九離去的剎那間,奇風噴薄而出,洞穴全部坍塌。千百年來,屹立於奇風圍谷的兩座大山,也轟然倒塌。一時間,飛沙走石,塵土飛揚,整個無上仙府都在晃動。即使四大書院撤出數里,仍然受到強烈衝擊。年輕一輩,當場斃命。書院老師,僅僅是堅持片刻,先被奇風吹散魄力,接著被奇風中的碎石割的體無完膚,漸漸失去了呼吸。四大書院本次總共派出四名長老,只逃出一位,其他人皆命喪黃泉。逃出的那位長老,也失去了一隻胳膊。
四大書院尚且如此,其他書院的修士或者散修的傷亡狀況自不必說!
奇風圍谷崩潰的同時,其他三大險境同樣發生巨大變故。天火升空,弱水上流,荼毒逸散。巨大的光柱,衝破仙府束縛,湧向天際。這一刻,整個碎星大陸的人都感覺到,頭頂的青天,似乎更加完整,變得既晦澀又清晰!
石鼓書院,傳功長老抬起頭,深邃的眼神直透人心,「無數年來,終於要變天了!」
其他書院的禁地,也都有恐怖的氣息流出,一尊尊大人物,不再自我封印,從沉睡中蘇醒。
無上仙府終於平靜下來,四大險境,夷為平地,倖存的修士寥寥無幾。
內府之中,曹正梟帶著四大書院的人,快速前進,他似乎對無上仙府了如指掌,即使四大書院的師長,也只是跟在他身後。
「小輩,我們這是要去哪?眼前這麼多陵墓,每一座都埋葬大人物,說不定就有大機緣,為何還要匆匆向前,浪費時間?」白修羅有些不滿。
曹正梟聽到小輩二字,面色一寒。此二字,似乎犯了他的忌諱。
突然,一陣地動山搖,曹正梟面色大變:「內府有變,不想仙府真正的傳承落入他手,就加速前進。」
曹正梟一馬當先,曹人章與白閻王緊隨其後,白修羅一行人形成第三梯隊,小心翼翼的跟在最後面,生怕促動機關陷阱以及一些駭人聽聞的禁制。
無數年來,雖然每次內府開啟,名額少之又少,但經過日積月累,也是一筆龐大的數量。只是每次能夠從內府出來的人,百不存一。但存活下來的人,均長成驚天動地的大修士。
腳下,堆積了一層厚厚的灰白粉末,那是皚皚白骨風化后的產物。當血肉腐爛,只剩白骨;當白骨風化,零落成泥;當滄海變成桑田,墳墓爬滿裂縫與青苔,修士們依舊趨之若鶩。縱使無上仙府是一個瘋狂的絞肉機,修士們也抵擋不了無上仙緣的誘惑。
一座黑漆漆的小墳墓擋住了眾人的去路,和其他墳墓相比,它是那麼的不起眼。曹正梟停了下來,警惕的看著這座孤墳。
「你這個小輩,一座小小孤墳,就停滯不前,不行抓緊讓開!」白修羅毫不猶豫的譏諷道。
曹正梟突然轉過頭,盯著白修羅,「蠢貨,閉嘴!」
「我要撕了你!」一個小輩竟然敢罵他,白修羅什麼時候受過這種氣!那個石鼓書院的魔女也就罷了,如今連一個小輩都敢騎到他頭上!
白閻王任由事態發展,顯然是想讓白修羅試試這個曹正梟的深淺。這個小輩太過詭異,先前帶領四大書院的人,攻破一座墳墓,得了不少好處。後來又暗使手段,困住了石鼓書院的李春水與賀知秋這兩個魔頭。白閻王有種錯覺,曹正梟不再是曹正梟。
曹人章往左挪一步,擋住了白修羅的視線,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曹院主,你要包庇他?」白修羅摸索著手中的長刀,大有一言不和就開打的意思。
還沒等曹人章回答,曹正梟一把拉著他,急速後退,彷彿前方發生了什麼驚悚的事情。白閻王看著他們這等表現,毫不遲疑,跟著就退。活了這麼久,每個人都是人精,惜命的僅。
只見那座孤墳,冒出一縷縷黑煙。墳前是一塊青色的石碑,碑上的文字歪歪扭扭,彷彿一群蝌蚪在遊動。緊接著,石碑竟然沁出血來。
「院主,血祭!」曹正梟冷冷地說了一句。
眾人還沒明白什麼意思,曹人章已經捉了一個修士扔向石碑。黑煙與修士接觸的剎那,修士一聲慘叫,瞬間化為一灘血水,淋在墳土上。石碑上的文字彷彿活了過來。
「不夠!」曹正梟不滿地說了一句。
「我應天府書院已經出了一人,接下來就看你們三家了!」曹人章看向白閻王。
「好說好說!」白閻王毫不在意,隨便抓了一人。
「院主饒命啊!」那人在空中大喊著,隨即沒了聲音。
另外兩家書院,因為院主閉關,帶隊的只是一名普通的長老,明顯出院弱勢,也只能各自犧牲一人,不敢有絲毫怨言。
孤墳連續吞了四人,黑煙逐漸消失,青石碑的文字也恢復正常,停止扭動。然後逐漸變淡,消失不見。在場的各位,均是修行之人,遇到這麼詭異的事情,也不免心裡發毛。
「那究竟是什麼?」白閻王陰沉著臉。
「不祥的存在,是一種忌諱!」曹正梟簡單地解釋了一句,雲里霧裡,便帶頭繼續向前。到了這一步,大家也只能硬著頭皮跟上!
陵墓逐漸消失,路越來越寬,視野下,滿目蒼夷與荒蕪。一條黑水,橫貫東西。水流湍急,卻寂靜無聲。
突然,一個物體從天而降,落到了河對岸,濺起一片塵土。
眾人瞪大雙眼,才發現原來是一個人。
「是你!」曹正梟怒吼著,似乎與對面之人有著不共戴天的大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