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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8章 拜師

  漁舟嘴裡叼著 一根狗尾巴草,心不在焉地走著,忽而想到大牛還在書院外面等著,不覺加快了腳步。


  「哎呦」一聲低哼把 漁舟不知神遊到何處的三魂五魄全召了回來,被迎面而來的人撞了個滿眼冒金星。


  她退了兩三 步,定睛望去,只見地上倒了一個老翁,頭頂光禿禿的,白須足足有二尺五,一身青布衫,沒有掛任何首飾,看不出出身,倒是旁邊扔著一根身如炭黑的陰沉木拐杖,存世寥寥,千金難尋。


  漁舟腦海中閃過第一個念頭便是:「完了,攤上事兒了,攤上大事兒了!要不要跑,要不要馬上拔腿就跑?」


  她這一掂量,一猶豫,已錯過了最佳逃逸時機。路人紛紛譴責,指指點點。


  「看什麼看,沒看過老人摔倒麽?」老翁抬起腦袋中氣十足地吼道,「還有你,不懂尊老敬老嗎?磨 蹭什麼,還不快扶老夫起來?」


  行人四下散開,逃跑未遂的漁舟慢吞吞地把扶起老翁,小聲道:「我很窮的,你別訛我。」


  本來正在認真捋白須的老翁微微一怔,立刻賞了漁舟一個爆栗:「怎麼說話呢?」


  「西門監院,西門監院!」突然有兩名學生從遠處沖了過來,彎著腰氣喘如牛,顯然追了很久,「先生您沒事吧?」


  白須老翁哼哼唧唧地道:「一把老骨頭,差點沒摔散。」


  「學生立刻去請大夫!」其中一人拱手道。


  「別,你們先把這罪魁禍首給老夫帶過來吧。」西門先生翹著鬍鬚指了指漁舟。


  兩位學生立刻向漁舟抓來,漁舟連忙擺手:「我自己走,保證不跑。」


  漁舟垂頭喪氣地跟在三人身後,七拐八繞地進入了一座雅緻的庭院。院子不大,花木成蔭,游魚戲蓮,小亭幾座,茶室幾處,閑時望月,無事論禪,皆可天人合一。


  西門先生徑直入了內院,兩位學生倒是十分客氣,還不忘給漁舟上了茶。


  漁舟面上不顯,心中卻有幾分忐忑,不知這西門先生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


  約過了一盞茶時間,西門先生踱步而出,見兩位學生還在院子里,竟然發了一通脾氣將二人趕了出去。


  然後氣哼哼地在漁舟面前坐下,手裡蹂躪著一本看不出原樣地破冊子,慢吞吞地道:「老夫問你幾個問題,你要好生回答。」


  漁舟正襟危坐,點了點頭。


  「老朽一日坐湖邊垂釣,忽然刮來一陣大風,湖面波浪四起,該當如何?」


  漁舟輕笑道:「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干卿何事?任憑風浪起,穩坐釣魚船。」


  西門先生微微一訝,繼而垂目沉思,忽又問道:「少時門前常有乞食者,老夫每見必施捨,后無力再施,又當如何?」


  漁舟依然輕鬆地應道:「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不如何。」


  西門先生微微一笑,再次發問:「有一人,身懷異術,可點石成金,仍然拮据度日,是為何故?」


  漁舟微微一思忖,不確定地道:「興許,興許是此人不戚戚於貧賤,不汲汲於富貴吧。」


  西門先生頷首,將手中揉了半天的冊子扔給漁舟,又不知從何處摸了一支筆出來。


  漁舟挑眉望著她,滿臉疑惑。


  「方才被你撞了,現在胸口不疼,也不知明天疼不疼。就算明天不疼,也不知後天疼不疼。你得把你姓甚名誰,籍貫何處,年方几何全都寫下來,等發作的時候,老夫好去尋你。」西門先生振振有詞地道。


  漁舟被他的無理取鬧氣笑了:「誰知道你明日是不是被別人撞了!」


  「別人沒那麼大的膽子,方才沒聽見他們叫老夫監院麽?」西門先生一本正經地道。


  「我若不寫會如何?」漁舟惱道。


  「老夫會把你關在這三日,若到那時老夫身體無異狀,自然放你走。」西門先生正經八百地道。


  漁舟可沒時間跟他空耗三日,她想老翁既然是寒山書院的監院,應當不會太離譜才是,於是揮筆寫下了姓名、籍貫、年紀遞給了他。


  西門先生滿意地點點頭,可是並未依言放了她,而是伸手做出了討銀子的動作。


  「作甚?」漁舟大惑不解。


  「束脩。」


  「什麼束脩?」


  西門先生湊到漁舟跟前,將破冊子翻到首頁,指著上面的大字笑眯眯地道:「你睜大眼睛看看這是什麼東西?」


  漁舟伸長脖子,認真看去,果然見幾個斗大的字方方正正地擺在那兒:「遊學花名冊」。


  見過強買強賣的,還從未見過強收弟子的,她這回是真的氣笑了,伸手去奪,卻落了個空,只得無賴地道:「要銀子沒有,要命一條。」


  到這時候若還不知這西門先生從頭到尾就是沖著她去的,漁舟可就真是白白兩世為人了。


  西門先生也不生氣,老神在在地道:「就知道你會是這副鬼樣,你師兄已經幫你交納過束脩了。」


  「師兄?什麼師兄?」漁舟眸光一閃,立刻冷笑道,「您和鍾若瑜是什麼關係?」


  「何以見得老夫和他會有關係?」西門先生反問道。


  「我在宣陽城識人不多,數他與我關係較好,且頗有來頭。」漁舟冷哼道,「既然不是我心甘情願寫的名字,那您也休想我讓您稱心如意。」


  三年高考,五年模擬,經歷過一次便足夠了,漁舟可不想回爐重造。


  「老夫手中有一件東西,或許你會感興趣。它雖比不上丹書鐵券可免罪救命,也不比虎符兵印可調兵遣將,但是可以上不跪九五之尊,下不拜達官顯宦,三國三十六州七十二郡任爾逍遙,且所至之處,國士之禮厚待之。如何?」


  幸福似乎唾手可得,來得猝不及防。


  漁舟聽到自己胸腔里的那顆心跳得毫無章法,但她仍十分平靜地問道:「那需要做什麼?」


  西門先生一字一頓地言道:「盛世隱,亂世出。」


  漁舟思量了一會兒,摩挲著桌沿遲疑地道:「鍾公子的才能數倍於我,為何會是我?」


  「若瑜縱然天資聰穎,機敏過人,然尺有所長,寸有所短,世家公子有他本該承擔的東西,又豈能心無旁騖地遊歷四方,造福一方?」西門先生捻這鬍鬚嘆道。


  「我怎麼聽著遊學一門像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富家子弟不願四處奔波,風餐露宿;窮書生簞食瓢飲,無盤纏遊歷?」漁舟玩味地笑道。


  西門先生瞠目結舌,卻又無力反駁,隔了半晌才怒道:「你這不知好歹的臭丫頭!」


  漁舟覺得總算是出了胸中的一口惡氣,挑眉應道:「事實如此,還說不得麽?如此看來,這遊學不入也罷。」


  「反正已造冊記錄,由不得你不認。」西門先生得意地揮著手中陳舊的冊子,笑眯眯地道,「你以為會有人相信老夫需要誘拐弟子麽?」


  漁舟氣餒,悻悻地重申道:「我是不會來的。」


  「老夫自有妙計,這個就不勞你費心了。丫頭,看你明明很想要,為甚還偏偏要擺出一副拒之門外的姿態?」


  「因為,天下離我太遠了,我只是個自私自利的斗升小民,沒有造福一方的雄心壯志。而且,我平生最恨遭人算計。」漁舟淡淡地道,揉了揉胳膊,頭也不回地走了。


  時人求之不得,她棄之如履,西門先生總算是知道自己找上了一個怎樣的麻煩,可是對她這樣風輕雲淡的性格又愛又恨。


  漁舟回到絕雁嶺時,天已近黃昏,太陽慢慢地躲進薄薄的雲層中,變成了一個泛著紅光的圓球。


  台階旁,迴廊的長椅上候著一個年輕的錦衣公子,狹長而又細密的睫毛低低地垂下,遮住了那雙深邃的眸子,臉上的肌膚籠著一層淡淡的、柔和的金光,一切都是那麼美好。只是,腮邊刀槍林立的絡腮鬍頗有幾分煞風景。


  漁舟立在他身邊凝視了好一會兒,五指數次握緊又張開才抑制住了衝去伙房拿菜刀砍人的衝動,最後發出一聲低嘆,欲拂袖而去。


  袖角卻被「熟睡」中的某人抓了個正著,漁舟疾退了一步,冷冷地道:「鍾公子請自重!」


  鍾若瑜擠出一個自認為最可憐的笑容,尷尬地道:「小舟回來了呀,讓師兄好等!」


  不出漁舟所料,始作俑者果然是他。


  漁舟使勁扯了扯袖子,不料「嘩啦」一聲脆響,袖子被撕成了兩片。


  兩人皆是一怔,漁舟沒想到自己的力氣如此大,鍾若瑜沒想到她會如此生氣。


  商人最擅察言觀色,鍾若瑜又是其中翹楚,立刻起身,斂容正色地作揖道:「若瑜自作主張地將你的事情告知了西門先生,是我的不是。若瑜在這等了你一下午,可否讓我說上幾句?」


  漁舟受過他諸多恩惠,無法真的狠心與他鬧翻,於是將手背到身後,抿了抿唇沒有說話,到底還是留下來了,願意聽一聽他的說辭。


  鍾若瑜舔了舔唇角,乾巴巴地道:「事情的起因還得從西門先生身上說起,遊學一門傳承至今,宇內嫡系弟子僅剩老先生一人了。遊學弟子選拔極為嚴苛,雖不用像七十二賢人那樣精通六藝,但也需博古通今,志慮忠純,對心性、品行要求尤其高。」


  「依你之言,西門先生該是炙手可熱的大人物,為何會到這偏遠的南境?」漁舟在他身邊不遠處坐了下來,雙腿交疊,做出了長談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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