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 黃臉婆
次日秦氏起身 的時候想著昨日裘彩擷挑燈夜讀便叮囑了丫鬟晚些再去喊她起來,自個兒便去了裘子楠處看住他免得小傢伙一醒來就要鬧他阿姐。哪知道剛走到前廳的當兒卻見裘彩擷自己個兒已經坐在桌前用起早點了。
往日里張羅早點都是 秦氏的活計,而裘彩擷這日精神矍鑠起了個大早,興緻一高做事情便得體。
秦氏驚訝地 發現這一日的早點真真可謂貼心至極了,老爺愛吃的蔥卷、自己愛吃的南瓜羹、子楠愛吃的烙餅一樣不少,更少不了的是裘彩擷自己的一甜一鹹的兩碗豆漿加上地瓜和油條。往日里嫌她事兒多大多是只給一兩個打發了她去,這會兒她自己張羅怎會虧待了自己?
秦氏失笑,「你這猴兒倒是會享受。」
裘彩擷今日心情極好,聽得秦氏半是寵愛半是諷刺的話心情大好,「怎麼會忘了娘呢?前陣子娘愛喝牛奶,可是嫌腥味太大,我今日為阿爹煮茶的時候突發奇想將兩物混在一起竟有神奇的發現。」
秦氏順著她的目光瞧見了一個琉璃樽,那還是她那哥哥進京探親的時候給帶來的挖過玩物,因為有個獨特的密封蓋子設計,溫度會比往常保持得更久。她瞧著裡頭奶白色的液體,混合著琉璃斑斕的色彩眼前一亮。
自家的女兒面前自然無需客氣,她取過琉璃樽解開木製的蓋子,一股子茶香味撲鼻而來。她細細嗅了一下,確實含有牛奶醇厚的味道,可那股子叫人慾嘔的腥味確實聞不到了。
秦氏少有的食指大動,到了一點在琉璃杯裡頭細細品嘗起來,只覺得食慾大開。甘甜芬芳后味略有苦澀,暖得腹中很是舒坦。一想到這是自己女兒的創意,九年來因為她闖禍反骨的憋悶一掃而光,眼角隱隱帶著淚光。
「阿娘,不喜也無需流淚呢,阿爹瞧見了又要責罰於我。」裘彩擷吐了吐舌頭。她知道自家爹爹對娘親的重視程度,犯了啥都不能犯了這親娘。
「阿彩說的是!」裘相為趕上朝的早高/峰平素里天未亮便起了,此時已梳妝完畢正要前來便見嬌妻垂淚女兒討饒的畫面,私以為這女兒又做了甚叫人不喜之事,「來,且與為夫說說阿彩又做了何事大早上惹得夫人不快?」
這樣一副青天大老爺為民做主的模樣往日里就算不逗得秦氏破涕為笑,至少也能收穫她全心的依靠,可這回秦氏抬頭見裘相不分青紅皂白就將阿彩扣上罪名要打殺頓時氣不打一出來。
「你怎的就瞧見我是叫阿彩給氣惱了?真真是老糊塗!」秦氏氣惱地拂袖而起,半道上又覺得捨不得阿彩為自己做的牛奶,折回來複又將那琉璃樽攬在懷裡帶走了,期間半分神色都不肯分給裘相。
這回馬屁拍在馬腿上的裘相可謂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裘彩擷見她爹投來質問的目光當即低下頭風捲殘雲對付起一桌子東西來,就怕這個老爹怒氣難平搞個禍水東引。所以說人一時的心血來潮應該克制住,這惹得叫什麼事?
用完早點時間還有富裕,她難得想到廊下再溫習一下李梵音布置下來的課業,剛想從書袋裡將那些卷子取出來就見秦婉婉路過。片刻后她就知道這廝根本不是路過,找到她人後秦婉婉筆直向她走來。
「表姐有事?」
裘彩擷和小秦氏母女素來不和,這二人初入相府時候也叫她整得很慘自此後很少主動往她跟前湊,這會兒黏上來怎麼也不會安著什麼好心思。
「也是巧了,方才準備出門才發現我那馬車轅斷了。」秦婉婉道。
裘彩擷聽了心裡暗喜,喲吼!是哪位神仙姐姐這麼貼心!真是斷得好!
「那麼表姐此刻還是早些出門去吧,晚了怕是趕不上課業。」裘彩擷心中幸災樂禍面上卻是不顯,反倒十分熱心地建議道。
秦婉婉驀地一愣,懷疑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這裘彩擷是不是個傻的。「我的意思是,表妹的馬車只載了子楠,可否順利捎上我一程,總歸是一個府的,我倒是無所謂倒是妹妹被外人誤會不敬愛姐妹總歸不好呢。」
裘彩擷不知她今日為何突兀前來攀關係,只知道定是不能答應的。好似早些年看過的志怪小說,狐狸精、蜘蛛精、白骨精可都是跟路人強裝可憐要求捎上一程的,偏偏這秦婉婉小小年紀長著一對有笑紋的狐媚/眼睛在裘彩擷眼裡就是精怪。
「表姐所言極是,馬車確實足夠寬敞坐上三人有餘。我是理解了表姐的意思,只是表姐似乎不夠理解我的意思呢,外人哪裡有『誤會』?」
裘彩擷的一句話將秦婉婉後面的成百上千句話都給堵回去了,正所謂「弱的怕強的,強的怕不要命的」,若是論起毒舌的類別來說,秦婉婉屬於強的,還是那種口蜜腹劍的;那麼裘彩擷就是屬於不要命的,毒舌起來沒有套路沒有章法,更為叫人無法招架。
此番外人都沒有「誤會」,那麼不敬愛姐妹、府內不和便是事實,既然已成事實今日是否給秦婉婉一個面子順路捎上人家一段就顯得毫無意義的。面子都不要了,誰還會去管裡子?
秦婉婉今日也是鐵了心要搭上印著裘相府上圖騰的馬車上課,即便被當面拒絕也並未放棄。她貝齒輕咬下唇,瑩瑩的口脂襯托著她雪白的膚色,淚珠子迫在眉睫似掉非調倒是可憐得緊。
裘彩擷止不住地火上澆油,「我瞧著表姐長著一副聰明人的樣貌,何須做些蠢事呢?我和子楠皆不是國子監裡頭那些死讀書的愣頭青,你就算哭給我看也不管用哦。」
她確實是存了這個心思,卻不想被裘彩擷這麼直白說破。她心知裘彩擷不會這麼輕易答應於是在她面前說話便也不留情面,「我知你不喜我,可姨母卻將我視若己出,今日之事本也無傷大雅,我就不信姨母會不同意。」
裘彩擷心知她用這招屢試不爽,阿娘心地寬厚又將當日協助她二人私奔的秦蕪語當做恩人看待自然更為寬容。
不過今日也是秦婉婉運氣不佳,「阿娘今日與阿爹置氣早早回房去了,恐你這一出今日是找不到觀眾了。」
「哼!」秦婉婉可謂是收放自如,見狀直接收了淚珠。
裘彩擷眼見她本想一甩衣袖離去但不知怎的又折回來,沒了惹人憐惜的表情倒是越發像她那位姨母小秦氏了,面上的憤恨和妒忌遮掩不去。
之前小秦氏來投奔的時候,面上裝作楚楚可憐模樣也端的是一派好作風,可是當父母都背過身去的時候,還是更小的蘿蔔頭的裘彩擷和裘子楠卻見她表情像是巫婆一樣咬牙切齒醜陋可怕,當時兩個小人就決定與她倆劃清界限。
「裘彩擷你也莫得意,今日你羞辱於我未必得就沒有我立上風的一天,不足月余就是監生考試了,你我如今也算的同屬一門,到時候別人怎麼看你這天之驕女、相府嫡女?」
無趣!原折返回來還是想要與她一爭口舌。
「表姐不提醒我倒忘了,你原就比我年長,若通過了監生考核便也有了他日入仕資格,少不得也該搬出相府去了吧?」裘彩擷無所謂地一攤手,「橫豎是一個月的事兒,我且忍忍你。」
但見廊後有人影晃動,本就是曲折的設計裘彩擷瞧見來人還不少。原是秦蕪語領著裘子楠過來,估摸著兩人應是沒聽著此前一番對話,裘彩擷伸手招呼起來。
「子楠,等你頗久了,再不出門恐被太傅責罵了哦。」她當即話鋒一轉,「當然,馬車壞了的那些人要更加緊了哦,不如就跑著去吧。」
瞧著兩姐弟互相打鬧著就走了,即便是有長輩在場也絲毫不給面子,秦蕪語臉色十分難看。
「你與那小犟牛說得如何?」小秦氏問她,想來以為憑著自己女兒的長袖能舞,這個裘彩擷又是個二世祖,一般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還能如何?這廝哪裡是個會給人面子的人!」秦婉婉在小秦氏面前甚是端不住。
怕是她這番面貌小秦氏歷來見得多了,也未表現出氣惱之意。「不足月余了,屆時還真的沒有理由留下來……」
小秦氏一雙眼睛生得狐媚,往日里若有所求地朝男人一望便叫人受不得,尤其是她那個知縣亡夫對她更是予取予求,最後予無可予只好搭上了一條命去。
知母莫若女,秦婉婉一見她目光更是咬牙切齒,「你若想要我放棄監生考試,無異於將我人生毀於一旦,你這母親當真做的叫人咋舌!」
「可是,婉婉……你再如何出類拔萃無非當個三四品官員夫人,我若與那裘郎……」小秦氏思及未來喜不甚收,可這事兒畢竟除了人為還得靠一點機遇,如今不足月余她心中焦急自然不遺餘力地想說服女兒。
她理了理雲鬢,悄聲問道:「你瞧我比之那黃臉婦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