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和盤托出
沒想到李梵音 會來訪,不過當時送她回府的時候那廝倒是走得輕巧,臨走前還對她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
裘彩擷欲同裘禮燁一 道等李梵音過來,哪知後者並沒有要她二人相見的意思,瞧見她如此模樣立馬找了一個借口將人給趕回房裡去了。這麼來回一折騰導致裘彩擷分明忘記了答應裘子楠的事情,等到再想起來到前廳去尋那廝的時候已然是過午了,直接收穫了那廝狠狠的白眼。
再說這一頭 ,裘禮燁雖說不待見李梵音但面上的禮數還是不能少,正待他要作揖行禮的時候李梵音如蒙大敵一般將人兩臂托住平舉了起來,面上笑意不減。
「裘相大禮,我可受不起。」
裘禮燁不作他想隨著他的動作便起了身,原先也起了幾分試探的意思,見此人在人前倒是一副君子如玉的模樣也算是高看了兩眼。「天龍寺的事情我已然聽小女說過了,承蒙世子的照顧我在這裡先代小女謝過了。」
既然李梵音不在裘彩擷跟前那身份相稱,裘禮燁也識趣地自稱了「我」,除去身份地位他也較得李梵音年長不少,如此稱呼倒也不算失禮。
「裘相不必客氣,既如此,我的來意相信裘相心下也清楚。」
「欸。」裘禮燁這邊阻止了李梵音的話頭,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將人迎到自己的書房裡頭。起先李梵音到訪他沒有出門相應也是心底不待見想給對方一個下馬威,不過現下見人不悲不喜沒有放在心上裘禮燁反倒是鬆了一口氣,對待李梵音自然多了幾分真心實意來。
書房門/戶倒是沒有先前裘彩擷在的那般緊閉,兩人刻意挑在門口的桌前對立而坐皆是側面對著門口,一方面視野廣闊來人便能瞧得一清二楚,二方面也是刻意顯得正大光明模樣。兩人面前各倒了一杯茶水,李梵音有嚴重的潔癖即便是到了人家府上做客基本也不會動這些入口的器具。
他對裘禮燁點頭示意,這便開口道:「阿彩因是將那物什給了裘相,不瞞裘相,這事兒要如何處置我是有自己的一番看法這才上門來的。」
「世子且說說看。」裘禮燁也不透露自己會否採納,倒是存了先套一套對方口風的意思。
果然是老狐狸!李梵音暗道,面上只能是隨和的模樣,道:「那物什的事情我對阿彩尚算有所保留沒有盡說,裘相可知道秦婉婉此人。」
阿彩?短短几句話已然提到了兩回裘彩擷的小名,這回裘禮燁怎麼都不認為這廝是疏忽為之,要知道一個外男如此親昵地稱呼閨閣女子若不是早有婚約便是私相授受。他家阿彩他是清楚的,這李梵音分明是有刻意示威的意思。
裘禮燁憋了口氣深深地打量他,自上而下都以一種分外挑剔的眼神。長相女氣,當然女氣也不是說不好只是震不住他家阿彩也是白搭,身子太瘦聽外頭傳聞還是個有病的,自然越發配不得他家阿彩。至於這打扮……穿金戴銀的有銀子沒品位,自然更是不得了。
「裘相?」李梵音見一語畢了都得不到回應,更何況那廝正以一種匪夷所思的眼神打量自己,不看別的單論這眼神也知道裡頭沒有存什麼好意思。他略略一思索倒是沒曾想出什麼破綻來,方才的話也無甚缺漏。
「咳!」裘禮燁已然暗中見人從頭到尾批判了一番,現下心裡才算舒服了些,「婉婉乃我妻秦氏胞妹之女,現下寄居在裘府上。世子有話且直說。」
「這物什不日前我曾在秦婉婉身上見過,近來我聽聞秦婉婉蒙聖上恩澤做了五公主的伴讀,自然與那位走得也近。若說是不問自取那位遺失了這等物件如何不追問,若說是男女互贈倒是有可能。」
裘禮燁當下明白了他的意思,說到底方才對於裘彩擷的表述他也是存了疑的,東宮那位說不得多智近妖卻也不是會落人把柄的性子,這等物什關鍵時候拿出來豈不等同於昭告天下一般?可若是說秦婉婉參與此事,一介後院女子怎會同刑部尚書家的公子以及小吏之子魏冉有此仇怨?
「除此之外,我還有另一個發現。因為兇險所以趕忙過來告知裘相多加堤防。」李梵音自袖中取出一方白帕子,見裘禮燁不解便解釋道:「初時,我、阿彩、太子同秦婉婉在嚴子恆死後被安排在一桌用晚食,太子在前番宮宴中便與阿彩有過齟齬,這會兒便又不放過。」
「您的侄女秦婉婉又是煽風點火的箇中高手,阿彩性子急自然不是對方,言語間直白便刺得太子不快。我親眼見他從袖裡射/出一枚白色彈丸,約莫小指甲蓋大小入水即化,掉落的卻是阿彩的湯碗中。我假意勸阿彩飲了這湯,實際上卻是我的那一碗。這帕子便是為了解這疑惑,在將那碗下了葯的湯還給太子之前便浸了一下,回府里找了相熟的大夫一瞧便有了蹊蹺。」
裘禮燁眼下也有些忌憚,「那廝下的是何葯?」
李梵音見這一問一答一如正軌,心下也舒了一口氣。「一種來自宮裡的啞葯,不至於致命後半生卻是張不開口了。」
裘禮燁單手握拳猛地錘擊桌面,一想到裘彩擷同這事兒幾乎擦肩而過他便心驚膽戰,「何其歹毒用心!」
「更為巧合的是,若是要解這毒藥那麼藥引中必有一味葯叫忌柳,則為孩童的一雙眼和一條舌搗成肉糊熬制而成。」
裘禮燁有顆七竅玲瓏心,李梵音已然說道這個份上他哪裡還有不明白的。只怕這嚴子恆是他們的處心積慮的話,那麼魏冉則完全是意外挑個軟柿子捏罷了。李梵音先前提到秦婉婉他也有了自己的看法,怕是東宮陰差陽錯飲了自己下藥的湯當下便明白是中了毒,命令秦婉婉去做這挖人眼舌的事兒。
秦婉婉哪裡知道那玉佩的重要性當做個誘餌送出去便引得魏冉到偏僻處做了那劊子手,這物陰差陽錯到了裘彩擷的手裡反而成了桎梏她的催命符。
只是這事兒如今倒是不好辦了,既然是東宮相贈之物顯然不單單是李梵音瞧見了。裘禮燁本是打算將這事兒稟知天家在做對峙,此番恐怕是東宮隨手推託便能叫秦婉婉背了這罪名。更何況那廝原本打算加害的是裘彩擷,依著這歹毒用心又豈會輕易罷休,無論如何,裘禮燁之前即便是因為裘彩擷受制於東宮,這次他卻是不想讓步!
「裘相,這事兒一出我倒是思緒萬千,也不想瞞你。不知裘相是否還記得天家中毒幾欲病危的事兒。」
李梵音帶給他的震撼是一個接一個,想起早些時候他有心求見倒都被他拒之門外,這會兒倒像是伏筆埋得夠深了想要一次性揭開地爽快。裘禮燁心知李梵音未必存著好心思,這會兒倒是覺得這青年瞧事情的深邃和細緻遠遠高於眾人。
「我不說是因為這事兒原本對我不利,但對於裘相我卻是信任的。」
裘禮燁勾了勾嘴唇不置可否。
「那導致天家中毒的香囊是我的。」李梵音頓了頓,果真瞧見了裘禮燁略帶詫異的眼神,「只不過,動員大會後一日的宮宴中,這香囊便弄丟了。我曾在次日被五公主召喚入宮之後拜託五公主代為尋找,取回那物的時候五公主似乎同秦婉婉起了爭執,這一度鬧到天家跟前最後是東宮做了和事老將秦婉婉保了下來。」
「世子,我若插手這事兒卻也不一定能將你完全摘出去,到時候勢必連累到寧王府。」裘禮燁不賣他這個面子。
「裘相不會的,」李梵音微微笑了一下,他面容美極,不露齒笑的時候好似一尊玉佛,「秦婉婉是裘相府上親眷,這香囊從消失到尋回隔了一日一夜足夠做很多事情了。況且現下秦婉婉尚捲入了天龍寺這兩起事件,追根問底起來裘相更是難擇其就。」
裘禮燁只覺得麵皮一緊,心說這廝的真實意圖已經逐漸曝露了,這是要將他一道拉下水。
「裘相,那廝是否值得扶持尚是一個問題,單論天家那廝,若是知道參與謀害自己的人裡頭尚有這位會做何想?」李梵音再接再厲,「即便不作他想,今次能護得住阿彩一時,往後依著阿彩的性子定有犯在那廝手裡的時候,怕是你我皆有三頭六臂都未必能防得住這暗地裡下手的。」
「你我?」裘禮燁嗤笑了一下,「微臣不敢同世子稱『你我』。」
值得合作是一回事兒,就此上一條船又是另一回事。選陣營這種事在天家尚在時去做,無疑是冒著殺頭連坐的風險,即便在話頭上裘禮燁也是保護得密不透風。
「如何不敢?裘相可還不明白我對阿彩的心思?亦或是明知故問裝作糊塗,否則這渾水我何必來趟?」
這好似當頭棒喝的一句話簡直是叫裘禮燁振聾發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