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偷偷相會
裘彩擷本來今 日在府裡頭瞧瞧書,先前李梵音叮囑她不必再去國子監,昨日回府後她爹來尋了她一回也特意說了這事兒,這會兒便靠在窗前借著白日里窗戶外投進來的光瞧了幾頁書,后又看不進去了。
暑日來得快去得快, 好像還沒感覺到熱度便已漸漸有些微涼的氣候。她現下滿腦子的詩詞歌賦變得都不像自己了,而且這種天氣她最該想的不應該是出去玩兒嗎?爬爬山、逗逗鳥或者尋一二好友一起踏青倒也不錯……
她枕著後腦 勺仰面靠在窗欞上,因著窗邊本來就擺著軟塌和軟墊裘彩擷這般肆意懶散倒也不顯突兀。平素里相府人口稀少,丫鬟下人也僅僅維持在夠用自然不會給她和裘子楠都貼身帶著了,索性她出生在鄉下生活一切都能自理。
瞧著長到屋檐上去的藤蔓,裘彩擷心下好生一番胡思亂想,突然面上一大塊陰影投射下來,還以為是阿娘那邊差人送了點心茶水過來。才定睛一看面上具是喜色,一個鯉魚打挺從軟塌上蹦起來,太過用力的下場額頭難免和窗欞來了一場親密接觸。
「你怎麼來了?哎喲喲!」她揉著腦門正中/央磕到的地方,咬牙切齒地問道面上卻是急切的笑意。
還不待對方回答,裘彩擷忙向他身後張望,「是來找我阿爹,他沒和你一起過來嗎?」
李梵音瞧著她孩子氣的樣子,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瞧她,「你就打算這麼同我說話?」
裘彩擷聞言趕忙汲著繡鞋跑出去將大門給開了,探出頭招呼他進來。心裡還覺得怪奇妙的,這好像似頭一回邀請李梵音到自己的住處,他的地方她倒是探了好幾回了。
「請隨便坐坐吧,有新鮮的茶果你吃不吃?」
這還是為了給裘彩擷提提神填填肚子秦氏起個大早做的,自然新鮮不已。李梵音自然有過府不食的習慣,等裘彩擷想起這茬的時候這話已經問出口了。這下好了,待會兒又要尷尬了!
正當她這般想的時候,李梵音探出兩隻拈了一塊青綠色軟綿綿的茶果放入口中,嚼了數下方咽下去面色看起來無喜無怒的。「過甜了。」
裘彩擷聞言癟了癟嘴,「本來就是做給小姑娘吃的,不和你胃口你別吃好了。」
李梵音聞言笑了起來,大掌在她又一次不順服的呆毛上大力揉了揉,「你倒是小氣,想我當時給你吃了多少回臨淵閣的點心,你全都拋到腦後了是不是?」
「咳!」一言不合就提起往事,裘彩擷自知不敵偏偏也不肯認輸,「吶吶吶,好漢不提當年勇,你一說再說真不爺們兒。」
李梵音玉骨扇「嚯」一聲展開,眼底帶著些許挑釁意味,嘴角掛著不置可否的笑意,「是不是爺們兒,往後阿彩你有的是機會了解。」
裘彩擷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總覺得李梵音這是說了件不得了的事情否則這廝為何笑得這般……叫人感覺不爽。
「不提這個,你今日來做什麼?」
「尋裘相有事。」
裘彩擷瞧了瞧外頭的天色,孤疑得道:「莫不是阿爹上朝還沒有回來?不過這也是常有的事兒,那天家也不知什麼毛病隔三差五的就要將阿爹留在宮裡,鬧得我阿娘都要有意見了。」
李梵音見她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甚至連九五之尊都敢隨意揶揄,本來是覺得粗魯而不知禮數,現下卻是越瞧越滿意。本來嘛,他也不將天下放在眼裡何必尋個爭名逐利將世事瞧得那麼重的,他同阿彩果然是最契合不過的。
「既如此我便在此地等等他。」李梵音自然不會說他前腳剛離宮就看到裘相走入天家的御書房去了,他正是瞅著山中無老虎的時機來會一會這山裡的小妖精。
裘彩擷自然是樂得他留下來,尤其是這般風和日麗的時日要是能得空一道出去玩便好了。
「對了,嚴子恆和魏冉的事如何了?」
「已經同裘相提了,還得慢慢部署。現下估摸著是擔心天家那頭不肯動手,失去個重臣之子比之失去太子孰輕孰重自然一目了然。」
因是裘彩擷在他跟前不拘小節不藏心機,李梵音自然也報之以信任。他這般說估摸著裘相也是這般想,因此才在大早上遣崔英將事情攔下了。當然,這種極有可能被天家棄車保帥的事情即便沒有裘禮燁的提醒他也不打算身先士卒。
裘彩擷聞言嘆了口氣,「我知道這事兒不能急,朝堂上的事情也說不得公不公正,不過是場權利的遊戲罷了。」
「哦?」李梵音對她頗有些士別三日刮目相看的意思,「你這一夜間竟有如此覺悟,到叫我好奇起來了。」
裘彩擷狡黠一笑,眼珠子轉得利索正是她靈氣的表現,「我也有叫堂堂寧王世子瞧不懂的時候,倒是阿彩的榮幸了。」
「好好說話。」他玉骨扇輕搖,沒有配合的意思。小情趣偶爾玩一下便是有趣,玩多了反倒覺得肉麻,更何況,男女相處以一張一弛為最佳。之前懷鶇就有諷刺過他似乎對裘彩擷太過縱容,逐漸的他自己便也有所察覺。
裘彩擷也不氣惱,直當他是面子上抹不下,笑道:「可不是瞧了一部叫《朝堂現形記》的小說,裡頭把這朝廷上彎彎繞繞、三三兩兩寫得明明白白。我瞧著心裡不痛快,可漸漸也認可了其中意思,說實話我現下倒有些動搖了。」
「這是為何?」
「當官沒什麼好的,偏生我馬上就要去監生考核了,要是過不了那便是輸了賭局又丟臉的事兒,若是過了考核我心底里也沒有幾分要做官的念頭,可不是左右為難了嗎?」
「你放心,」李梵音沉聲道,「無論考核過於不過,我能保證選擇權都在你手裡,無論你往後要去往何地皆無人敢攔你。」
李梵音的話素來別有深意,不過至今為止裘彩擷還沒有見過李梵音失信的情況,或許他有著神奇的預知能力?不不不,這樣的美貌說不得是天上下來的仙人,那麼自己就是被普渡救濟的凡人嘍?
怪不得她自小就有一種被選召要成就一番大事業的預感!裘彩擷暗自點了點頭,復又想到一事,「你今日進宮了嗎?可有請那神醫為你診治一番?你答應了我的事情可不能食言。」
李梵音想到今日薛岐給他幾乎定下的死刑,然而想到眼前這個丫頭幾乎是去給人家做了好幾回的苦力又白白被薛岐利用才為他爭取來的機會,李梵音面上暖色溶溶。雖說是笨了一些,總歸這心意挑不出一絲錯來。
「已讓神醫瞧過了。」他垂下了眼帘。
「怎麼說呢?是不是還需要好些珍惜藥材才能恢復?」想著他若是沒有自己就去管裘相要的裘彩擷,頗有些迫不及待要將眼前的人治癒。
李梵音眨了眨眼睛,面上突然「噗嗤」一笑,「薛神醫說我這個不是大毛病,給開了新的方子調養一陣便可以恢復的。這回你可放下心了?」
「哈?」裘彩擷顯然沒預料到會得到這麼輕易一個答覆,好似她足足準備了快一個月的監生考核突然被告知要不用考核就已經合格了。心裡頭有些喜悅可隱隱又覺得不對,是獲得的太過輕易而導致她患得患失,還是……
她知道李梵音不是那般輕易能叫人瞧出端倪的人,或許幾個月之前裘彩擷還能信了他這話,現下她只覺得心慌意亂。
「你騙我,」她存著試探的意思,只是沉著一張臉寡淡又嚴肅,「你不說我也可以親自去問神醫。」
李梵音聳了聳肩膀,毫不在意模樣,「你去問結果也是一樣,不過神醫近來在宮裡,你能尋得到嗎?」
言外之意,你這廝不是怕東宮怕到連皇宮都唯恐避之不及,哪裡會入宮去呢?
裘彩擷一陣語塞,仔仔細細打量了他一番,這廝還當真是做得滴水不漏,臉上輕鬆的表情好似情況真的如他所說的那般隨意。
裘彩擷有些惱了,「李梵音,你明知道現下論權勢我絕對不如你,你還這般氣我?」
「我哪裡敢?」李梵音見她面色漲得發紅,果真是如她自己說得那般被氣得不輕,趕忙放軟了語氣認下這個錯誤。
不懂他的人只當他大肚能容是個修養極佳的翩翩公子,太懂他的人又道他脾氣陰晴不定好似個隨時燒開的鐵鍋,唯獨他自己真正了解,被他放到心底的人兒究竟有多麼被接納。他可以放下許許多多的驕傲和教條,完完全全放低了姿態俯首做小。
「我是當真不敢,本來咱們見面的機會就不多,若是還叫你帶著怒氣往後我可怎麼辦?現下連想想都叫我覺得后怕。」
他刻意說得悲慘而可憐,好似個為情所困的毛頭青年一般。實際上即便不是真的悲慘卻也是實打實陷入了一個小女孩兒淺陋的把戲裡頭,不得翻身也不想翻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