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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一語成讖

  兩人得了這答案面 上都不算好看,裘彩擷沒想到有一天她會這般急切地希望她的不學無術得到全世界的認可,比如這會兒名落孫山什麼的。


  「看完 了,走吧,回府。」


  裘禮燁沉了一 口氣,他不是沒有看到來國子監的路上同僚及其家屬皆等著同自己道一聲謝,不過現下這事兒在他看來卻是弊大於利,他尚且不知這監生之名是否是裘彩擷憑真才實學得來的,更遑論由然而來的驕傲和喜悅之情了。


  實話實說,他更覺得這一次是天家為了名正言順剝去他的官職安排的一齣戲。裘禮燁現下只覺得胸口堵得慌,因而對那些主動迎上來的人皆沒有往日的笑臉。


  「阿爹,我想去逛會兒再回府。」裘彩擷還惦記著要去寧王府的事兒,況且今日她是遇著事兒了,頭一個念頭便是一定要到李梵音那裡去說一說,說不得對方會有辦法呢?


  一聽她這般說裘禮燁心下更是鬱結,到底是自己的閨女他自然無法擺出一張冷臉來,可畢竟是有些氣惱了這廝的惹是生非和衝動莽撞。


  「你還要去哪裡?我告訴你現下你哪裡都不能去,好好在府里待著。」


  「可是……我是真的有事兒!」


  裘禮燁不顧她的意思,這會兒便就著自動讓出一條道來的人群向國子監外頭走去。裘彩擷自然不會也不敢公然違背裘相,且在背後急急追著他的身影一路追到了馬車前。她還是不依不饒不打算上去,裘禮燁回過身來的時候眼神已然不善。


  「你最好說說清楚你要去做什麼事兒,交代不出來的往後一個月都必須禁足。」裘禮燁火氣十足地瞪著她,順帶做了一個「自便」的手勢,示意裘彩擷可以開始接下來的自我辯白。


  「這……」總歸是不能說還要去寧王府的,頭一回是探病慰問那麼第二回又要作何說法?況且理由多的話難免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裘彩擷一時被問得有些心緒不寧,這便直接體現在飄忽不定的眼神上。


  「上馬車。」裘禮燁哪裡還能不明白裘彩擷這些彎彎繞繞,給過了機會和時間對方沒有珍惜那麼他便不再溝通,鑽進馬車的時候順帶交代車夫阿黃將小姐迎上來立刻駕車回府。


  阿黃卸了馬鞭站在裘彩擷身側頗有些不好意思,所謂的「請」他還真的不是很明白,更何況裘彩擷這廝哪裡是聽人話的主兒,正所謂牛不喝水強按頭哪裡能輕易成事?

  裘彩擷瞧了阿黃一眼,又看那早已放下的馬車帘子狠狠咬住了下嘴唇,一縱身便跳上了馬車。


  她一人心下不悅倒是換來了其他二人的稱心如意。倒不是說裘彩擷此番是真的怕了,只不過她現下是「戴罪之身」,心下翻來覆去的計較總是想先安撫好家裡人然後再同李梵音好好解釋。她看著車窗外不斷向後的風景,聽著車軲轆轉動和地面的摩/擦聲,只好在心底安慰自己:依著李梵音的寬容和溫和當是能夠體諒的。


  然而這一回,裘彩擷註定是要失望了。


  這日,照舊一身艷麗紅衫的李梵音起了個大早打理自己,他可以斷了兩頓的湯藥儘管這叫他是不是覺得五內俱焚、呼吸困難,不過想到今日不必再丟醜人前他仍然覺得十分值得。這次他沒有在屋內等著裘彩擷推門而入,想著昨日的不歡而散到底是想表現出更多的熱情好叫對方不至於疏遠自己,於是他便遣了小廝將軟塌抬到院中。


  再三確認了自己身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異味之後,等待的焦躁之意慢慢漫上了心頭。風還算涼爽,日頭也很舒適,他緩緩閉上了眼睛想著再歇一會兒裘彩擷便來了,或許他養好了精神之後尚有氣力親自領她去園中走一走。他知道一個地方的話四季不敗,或許這寧王府往後不再存在,不帶她一道看著實是可惜了……


  這麼想著的當兒,李梵音到覺得有些昏昏欲睡。沒一會兒,院子里夾雜著風聲的聲息格外凌冽,李梵音當即被驚醒眯著眼睛警惕地看著來人。在確認了那一襲黑衣的蒙面男子身份后,他舒了一口氣回到最初的慵懶模樣。


  「結果如何?」


  來人即便蒙著面一雙眼睛卻是既不羈又不屑的樣子,「你那個裘小姑娘……過了,二十壓線,也不知道怎麼算得成績這般精準,瞧著也不像是個精明的人。」


  聽著懷鶇這算不上誇獎的話,李梵音倒是不以為然地彈了彈手指,心情頗好地回了他幾句,「你這是妒忌了,小姑娘九歲就在國子監的榜上有名了。」


  懷鶇一聽扁長又十分有氣勢的一雙眼當即垮了下來,「我敬謝不敏都來不及,還需得去嫉妒她?」


  若是個江湖武功排行榜他倒還能多生出幾分興味來,對於這種讓一群書獃子挨個兒舞文弄墨、紙上談兵還非得分出個一二三四來的事情,懷鶇只覺得這當政的天家無聊至極。


  李梵音笑了笑,「對了,你去的時候可見著她人了?」


  「沒,倒是瞧見了相府的馬車。」懷鶇在離園從不同他客氣,見這人好似還要同他說會兒話的模樣他便自顧自拖了一把椅子出來,坐在他跟前一道晒晒太陽。他不願將面罩取下來又怕唯獨將一雙眼睛的部分曬得黢黑,只好迴避了陽光選擇面對李梵音。


  這倒好,懷鶇話音剛落便看到李梵音意有所指的樣子,他心下覺得有趣。這廝雷打不動得像一尊活菩薩似的,有生之年還能從他面上看到這般近人氣的表情。「我知你在等她,不過那相府的馬車沒一會兒便走了,瞧這方向不似往咱們這兒,倒似回府去了。」


  李梵音點了點頭。連著兩日都要來的話那廝至少會找個理由,名正言順乘坐相府馬車來定然不會。再者說現下時日尚早,興許裘彩擷會再晚些找個理由脫身過來。李梵音雖然覺得有時候她的這種小聰明有些欲蓋彌彰的味道,畢竟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然而想到她這般汲汲營營無非是為了瞧自己,眼底便將裘彩擷的種種蠢事看做是嬌憨。


  他抿了口茶仍舊是一副好脾氣的樣子,「你且在我院子里別出去了。」


  想起薛岐昨日夜裡的囑託,懷鶇儼然一副頭疼的樣子,「你且罷了,那小祖宗要是說明日再來呢?難不成往後還得專門設一個引路人?」


  「也無不可。我的意思是從暗衛裡頭尋一個女子安排到她身邊去,畢竟光是府里還不夠,外頭的兇險卻是不減反增的。阿彩她一個人難免叫人擔憂了些,對了,你有好的人選嗎?」


  懷鶇算是被他這種甜膩幸福的表情給噁心到了,他頗為惱怒地撓了撓頭大有一種將頭皮都乾脆撓下來泄憤的衝動。「哎呀!你想如何便如何吧,我可不想參與到這種黏黏糊糊的事情裡面去。啊!真是奇怪,一個九歲的小丫頭到底哪一點把你這隻老鳥吸引上了啊!」


  絲毫沒有察覺自己的言論給對方造成了多大傷害的李世子眉眼間都是開懷的笑意,瞧著懷鶇的眼神帶著深意也有一絲挑釁的意思,「懷鶇,你這性子可能永遠都不能體會中意一個女子的滋味。」


  懷鶇撇了撇嘴,這是赤/裸/裸地被諷刺了還無法反駁的理由。畢竟直到現下為止他的規劃里尚且沒有過女人的位置,若是此番能助李梵音成功的話,他大抵會同師兄二人一起回山上繼續練武吧,依著這個軌跡期間也遇不上什麼女人。


  「你且得意吧,這滋味誰知道是蜜糖還是砒霜。」他撂下了這麼一句話便輕功飛到了園裡一棵大槐樹的枝杈上擺明了不打算繼續溝通。


  日頭從正上方逐漸偏西,桌上的茶水也換了一壺又一壺,隨著天色漸晚李梵音面色漸漸沉了下來。


  懷鶇在樹上穩穩噹噹地睡了一覺醒來便看到院子里的人氛圍有些不對,他輕功飛到人前之後這才清晰地看清楚李梵音鐵青著一張臉,不知道是身子不適還是叫午後的大風吹的。


  「如何了,哈欠!人還沒來嗎?」


  這話一出口便見李梵音的面色又沉了一分,見狀他立刻反應過來是觸了對方的逆鱗了,趕忙改口,「這女人就是磨/蹭,或者我去裘府把她接過來?」


  回應他的是李梵音狠狠地一剮,「既然不願意來,便隨她去。」


  懷鶇奇怪地看著他,這廝和之前那副幸福洋溢的模樣截然不同,不熟悉的還當李梵音的殼子裡頭被人換了芯子。


  不過下一刻,他面色一變趕緊將人扶住。癱倒下來的人嘔出一大口暗黑色的血水,無力支撐唯獨靠他攙扶穩住了身形。


  「你居然沒喝葯?是不要命了嗎?」


  李梵音無力地只剩下眨眼睛的力氣,瞧著院門的位置到底是失望了。


  喝葯,她走了;不喝了,她也不來了嗎?這滋味果真是蜜糖又是砒霜,沒想到被這連女人都沒有的人一語成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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