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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秋獵開場

  喝酒縱歌不論文官 武將,胯下是草場的駿馬,世家子弟泰半是想裘彩擷一般從國子監脫穎而出,自然騎射是在合格水平線上的。如有平民為官者幾乎沒有頭一兩年便參與秋狩的,大抵都在平素里苦練直到拿得出手才會隨駕圍場。


  是以人 人幹完了手裡的酒後將碗一摔,各個熱血沸騰地望著高台上桀鑠而鏗鏘發言的那一位。


  天家說他要獵 一隻虎,最好是吊睛大白虎,便有眾人掙臂高呼。他說他祝各位旗開得勝,便像是給下頭的群臣關注了沸騰的熱湯。


  這種情懷、這種振聾發聵的呼聲直叫柯獻以為再一次回到了方面馳騁疆場的時光。那十八階高台上的風光他最是清楚,是卑微限制了他的想象,若是有朝一日登上那處,他想他可以做得更好。


  而這樣的機會眼前就有一個。


  高台上紅黑相間的彩旗飄蕩,那是三軍和近衛都識得的旗幟。旗幟中心是皇家象徵一條渾身浴火的金龍,當旗幟飄蕩到旗杆最頂上的時候,「轟隆」的巨響比禮炮更為震撼。


  與此同時,這巨響也意味著狩獵角逐的開始。駿馬飛馳有的快如閃電想要搶佔先機,有的卻悠閑自如橫豎這並不是一場以快取勝的攻防戰。


  「世子,昨日的事情……」


  李梵音並沒有騎馬,裹著一身灰黑色的披風現在一側,瞧著來來往往眾人騎馬而過的時候被人喊住了。


  他以為昨日的表現已然夠冷靜直白,卻不想今日那李瓊花依然黏上來。但凡這局中人不是自己他倒要道這姑娘一聲好毅力了。


  今日的李瓊花一席正紅的騎馬裝比昨日精神許多,她騎在半人高的小母馬上,說是狩獵更像是郊遊。就這麼居高臨下地瞧著李梵音,倒是有幾分羞澀。


  「昨日的事我不怪你,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我們兩個的事情,不要辜負我的心意。」


  李瓊花的話叫李梵音十分反感,自然先入為主對她的厭惡佔了很大一部分。


  他忽而對李瓊花展顏一笑,如沐春風的樣子直叫她春心蕩漾。她對李梵音起了心思之後便沒想過要放手,而這人仿似即將到手了。


  「梵音。」李瓊花低聲呢喃他的名字,傾身靠近他面前,兩人的面頰越發貼近,微微閉上了眼睛,她在等他的好意,等他一個吻。


  後者卻閃避地迅雷不及掩耳,眼梢和眉頭都掛著不悅。「公主自重。」


  「不過……有些話我確實想要單獨同公主說,」他言語一頓,見四下無人注意接著道,「山麓西側徑直往上有一個偏僻的小亭子,我便在那處等公主。」


  言罷,他轉身離去留下個灰黑的背影。


  李瓊花起初還沒反應過來,突然打通了李梵音話里的意思,這是要私會——私下幽會呢!滿心滿眼的歡喜導致李瓊花瞧著這肅殺的氣候都那麼可愛。


  會不會今日的衣裳不夠華麗?或者該換上那新裁的肚兜,罷了,李梵音已經走了,她不想叫他久等。


  待李瓊花走後,本應該在營帳里歇下的裘彩擷牽著小馬駒自台階下的陰影處走出來。


  她本意是給李梵音一個驚喜,橫豎是到了總歸想陪著李梵音好好玩一玩。沒有良駒也無妨,李梵音體虛騎不了馬她便陪著一道走一走。


  然而沒想到一來便見著李梵音同五公主獨處的畫面,她隱約聽到一些山麓以及小亭這些,別的卻不知了。不過五公主瞧著李梵音的眼神她沒有錯過,她的狂熱和愛意皆在裡頭。裘彩擷神色一黯,心態錯綜複雜。


  眼見得五公主這便打馬而去,裘彩擷不做他想跟著也上馬賓士而去。


  因著裘彩擷一早便耍賴沒個正形,李梵音這便對她十分放心,是以便到天家身側。天家為他備下了車輦,自個兒倒是騎著一匹棗紅色的駿馬,跑起來的時候揮汗如血是一匹貨真價實的汗血寶馬。


  李梵音一席素色實在出塵,是以天家瞧著這般模樣的青年緩緩走近的時候心態複雜得很。


  收到李梵音報信的當晚他便有了諸多猜測,如今當面見著人了天家忍不得說了一句,「梵音,你大抵什麼時候知道了這事兒?」


  李梵音不驚訝於天家已經想到了這一層,只是要挑開窗戶紙,必定得等他先開口,「入京之前。」


  「緣何那時候你不來尋朕?否則,你我兩……無需平白錯失這麼久。」


  天家口中想說「兩父子」,到底是謹慎在心說不出口。


  「皇上,安爾後能定,我進京的時候尚且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若不然不如便將這真相與我一同下葬。」


  李梵音平素里不爭不奪的性子,又是一身絕塵的打扮,他的話天家自然多信幾分。更何況天家對他本就一番愧疚在心,先入為主地將他看做個飽經風霜苦楚的離人。且安慰他便是撫慰自己的心,天家不想叫自己過不去。


  「你這般說對朕猶如凌遲,怪只怪柯獻那老賊,若非他心存歹意何至於叫你落得這般境地。」


  李梵音垂下了眸子,心道:不過是尋常美人計,卻也要有人同他這般急色才會落入陷阱,如今怪得了誰?


  見李梵音不語,天家還到這番話正中他的傷心處,忙嘆了一聲語氣回還道,「你身子弱,今日合該朕獨自前往,只是這李瑾勢必得用車輦帶上去,未免需要個借口……」


  李梵音聞言搖頭道,「皇上不必這麼說,是我應該的。」


  說罷便撩起前襟上車輦而去。


  這一輛便是昨日裘彩擷吵著問的隊列前車,空間寬廣放得下一人一屍。


  前些日子李瑾躺在東宮屍身有些腐爛癥狀,隨後便被人下了冰窖。如今是被個大棉被裹著抬上來的,氣味散發得不多,卻是有絲絲的水痕從棉被下面流出來。因著這般,李梵音實則只挨著一些坐在車門口,倒是盼著這車輦駛得平穩些,否則他不敢想象!


  兩隊衛兵在看到天家御駕啟程后緩緩跟在後頭,不敢離得太近怕擾了天家的興緻,卻也不能太遠。


  李瑜是從半道上同天家匯合的,天家對於他意願同行只是多看了他兩眼倒是沒說什麼。


  從走去山道開始,淺一些的地方都已經有了狩獵的痕迹。崔英騎馬跟在一旁,詢問道,「皇上,猛虎大凡藏於深山,此處人跡雜亂不如往更深處去?」


  天家點了點頭,倒是回身瞧了一下車輦,道,「那不如便往山麓西側去吧,東側去的人多好的獵物也不多,西側反倒是幽靜豐茂的。」


  李瑜也沒有異議,一行人便繼續往西側而去。


  又行了不多時,忽的草叢裡傳來窸窸窣窣的異響,一隻小鹿被棗紅馬兇狠的馬氣驚了一跳陡然一躍而起竄地老遠。


  原大伙兒對這小鹿誠然不感興趣,然而小鹿跑得遠了忽然被一聲驚天吼叫吸引了注意,只見一隻吊睛白額虎猛然從樹林間竄出,動作快准狠咬住了小鹿的咽喉。


  儘管後者奮力掙扎也沒能逃開這獵人的必殺一擊,沒一會兒便蹬著兩天後腿不動了。


  老虎也不是一般狩獵者,遠遠望來彷彿看到了人頭攢動的影子,只是立刻叼起那死去的鹿往大山深處跑去。


  天家見狀哪裡肯罷休,白虎不是尋常物什平素里狩獵也不是經常能瞧見的,趕忙夾緊了馬腹朝那老虎追去。


  棗紅馬驕傲且無畏,便這麼聽令去追兇獸。後頭的人也七手八腳地跟著,天家見那老虎罕見地在一道直線上跑,立刻單手持弓單手取箭,稍稍作了位置的預判便將那飛矢射出。可惜力道不足,準頭也不夠,打著邊上的樹榦上就這麼釘住了。


  崔英見狀,心知天家今日恐怕無法單人獵虎,連忙命令後頭的衛兵呈包圍的姿態往四周將這虎的去路給斷了。


  兩隊人的馬雖然不及天家的優秀,但是天家到底年歲在很是力不從心,沒一會兒便被四散的人群超了過去。那些衛兵皆是帶著兵刃和網兜,見狀天家緩了一口氣,從袖中取出一個白頸藥瓶倒了一粒出來吞服下去。


  這會兒算將那沸騰的氣血壓下去了,崔英取出囊袋給天家飲了些水。飲罷見那些衛兵已然追上白虎正與那廝纏鬥在一起,天家提起馬鞭又要前往,繼而被崔英給勸住了。


  「皇上,那白虎準備入冬正是飢餓尋食的時候,您且等一會兒見那些衛兵將白虎消耗一些。」


  天家一想方才那老虎恐怕正是年富力強的年紀,一口便咬碎了小鹿的脖頸,倒也覺得崔英說得不錯。


  「您看,那處有個亭子離得不遠,正好世子也當好好歇一歇了。皇上您說呢?」


  那亭子正在眾人的目之所及之處,且方才那一箭確實叫天家感到後勁不足。


  況且崔英一提到李梵音的事,天家倒是變得格外仁慈,便認可了崔英的提議。撇開那些正在圍獵白虎的衛兵,一行人先行前往亭中做修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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